梁賡口中所說的武道場,在宋知瑜看來，其實和角鬥場幾乎沒有什麼區彆。
常年籠罩著一層雲霧的山穀被修成了梯形，最底部便是賽場,四麵都是階梯,看客們隨意落座,但最佳觀看位置隻有正麵中間,視野極其開闊，能夠完全將場內情況收於眼下，因此，非貴人不可入座。
才剛進場就能夠聞到滿山穀的血腥味,其他人顯然都已經習慣了,甚至，這種味道還能起到助興的作用——
他們來的非常是時候,這一場正好是一位智人選手和異獸的搏鬥。
“這人一年前還隻是個凡人,無靈根，想要入道修行,顯然是絕無可能。”梁賡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緩緩道，“可他現如今卻是智人三階，即便赤手空拳也可打死一頭大象。”
宋知瑜沉默不語地看著台下,並無意對此發出讚歎的聲音。
野蠻，是他對這個地方的印象。
比賽已經開始，足有三米高的異獸就這樣被放進了場內，在它麵前，那個選手矮小的可能連它的大腿都到不了。
四麵被陣法封鎖了，對戰雙方隻能在陣內搏鬥，這是為了防止異獸發狂不受控製,傷到特意來觀看對戰的客人們。
而這也就代表著，台上隻能活一個。
可越是這種氛圍，觀看者們就越是激動。鋪天蓋地的呼喊聲如浪潮一般湧來。
“殺了他！”
“殺了它！！”
“……”
“看到了嗎，人造經脈給了原本弱小的凡人無比強大的力量，智人派的主張永遠都是眾生平等，人人皆可飛升！”梁賡一提到這些，神情就會逐漸狂熱，像是著了魔。
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那個瘦小的選手已經脫掉了上衣，露出兩截手臂，並且那兩截手臂還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質感的冷光。
除此之外，宋知瑜還看到那名選手躬身下去之後，身上的血管忽然都變得格外清晰可見。
這就是他體內的人造經脈？
果真是械體進化的能量。
好詭異。
“開始了！”
台下歡呼聲瞬間拔高。
台上的一人一獸已經狠狠糾纏在了一起。
異獸的尖銳獠牙上來就直接刺進了那人的胳膊裡，它似乎是想把對方身上這奇怪的玩意兒給生生拔下來。
可這一舉動反而是給了對方機會。
那人身子猛然一扭，一個鯉魚打挺，雙腿緊緊絞在了獠牙之上。
隨後，他另一隻手臂高高抬起，五根手指瞬間化作五根利爪，衝著異獸的眼就刺過去。
“噗嗤！”
一擊得手，異獸的眼珠在這一下攻擊中滾了出來，滿場都是嘶吼和咆哮。
它雖然強大，但也是真的打不過身經百戰的智人，沒一會兒就滿身傷痕。
而它的對手太清楚台下的客人喜歡看什麼了，太快結束就沒意思了，所以他也不著急殺它
，隻是東一下西一下地，把這場比鬥變成了淩遲。
這一幕，宋知瑜看得眉頭緊皺。
他手上沾染的也有血，可他從不喜歡玩虐殺這一套，哪怕是對著仇人。
經過改造的機械臂自然很強，但這樣的場景，讓他看得有些不適。
下一秒，一雙手忽然就從後方蒙住了他的眼睛，悄悄跟他說：“小瑜不怕，我們不看！”
宋知瑜一頓，下意識抬手。
但還沒等到他碰到對方的手，右側忽然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匆匆小跑到正在觀戰的梁賡身旁，低聲耳語了幾句。
梁賡的表情變了變，眼底似乎有什麼一亮：“這麼快就回來了？卿兒，你隨我走，爹帶你先去後頭做個檢查。”
*
台上的爭鬥還在繼續。
但宋知瑜已經跟著梁賡離開了觀賞台。
三人七拐八繞地走了一段路以後，越走越安靜，很快就轉到了一間掛有“藥師”這一招牌的房間門口。
推門進去，裡頭已經有人在了。
那人看到梁賡，便立刻起身行禮：“城主。”
“唐大夫不必多禮。”梁賡抬手示意，隨後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我聽方管事說，您這次回來，已經把東西都給備齊了？”
“沒錯。”唐大夫笑盈盈道，“這次我敢保證，絕不會再出現之前的問題了，正好您家公子也在，我這裡隨時都可以繼續給他做植入。”
“那……”梁賡飛快往後看了一眼，音量逐漸降低，“那得先麻煩您給他做個檢查。”
“可以的。”唐大夫點點頭。
他二人在這裡說的話，宋知瑜是一個字都沒聽懂，也不需要他聽懂。
因為梁賡和那唐大夫商量好了以後，便直接給他打了個手勢示意讓他去到外麵等。
“卿兒，你留下，讓唐大夫好好給你做個檢查。”
說著，梁賡已經重新拉開了門，一臉不容置疑的表情：“小聿啊，你同我出去等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