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伊嘗試著呼喚,“彆西卜·奧德萊奇·維托·普利斯特利。”
無應答。
那麼,“小世界?”
仍然安靜。
意識沉入胸腔,金色的心臟依然強而有力的跳動著。
好吧,這裡不會是神主的記憶或者那些無法摒除的妄念之類的吧?
“所以,你又想告訴我什麼?”菲伊轉動變形帽,變成蒼鷹,一躍飛入茫茫白雲之間。
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德恩剛剛打算挑起全麵戰爭之前,因為費曼的黑暗統治,大陸各地都在發生大大小小的戰鬥,無數野心勃勃的人都想在混亂的時代裡分上一杯羹。
菲伊看見手無寸鐵的居民家中被暴徒闖入,留下一地屍體,隻剩一口氣的小女兒睜著無神的眼睛,向魔女許願。
黑霧籠罩,魔女賜予她複仇的魔力,新的靈魂纏上魔女的胸腔,新的爭鬥拉開序幕。
血與火交簇燃燒,政府公館如同虛設。聖潔的法師們為了獲得更強大的力量,無視她們的神主,和森林之母、狩獵之神、許許多多其他職業聯合抓捕魔女,隻要她們的心臟。
“看,這是曆史,也是真實。”菲伊展翅掠過大地時,白蒙蒙的人影終於出現在她身邊。
“你到底想說什麼?”菲伊盯著祂,“人類的欲/望才是造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而不是魔女。”
“是的,”人影俯瞰眾生,緩緩說道,“所以當我隻剩下這縷意識時,我才知道我犯了多麼嚴重的錯誤。但有的故事,早已無法挽回。”
“好在,你還有機會。你從靈魂開始,就和我們、和這個世界是不一樣的。在這個世界,我們所有人都已經在已發生的事實當中,唯獨你不受世界線控製。”
菲依怔了一下。
“那時候你和我說魔女可以完成任何願望,”人影伸出一隻手,“現在,我能否以最後留在這世界上的力量作為代價,向魔女祈求一個最後的願望?”
菲伊解除變形,落在高高的屋頂上。
她直勾勾看著淺薄的人影,“你說。”
“我希望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入侵者,普通人永遠也不會淪為被無數次殺死後又必須站起來的既定程序。”一雙金色的眼睛透過霧氣望了過來,“我希望,惡者將死,背叛與侵略永不發生。”
最後一個字落下,霧氣瞬間化成無數道金色的絲線,一圈圈纏進菲伊身體。心跳快的像要爆炸,一道清晰的聲音出現在菲伊腦海之中。
“這是我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樣東西,作為彌補,你將得到你想要的,順便在我徹底消散之前,送你一份禮物。”
“放心,這是我的記憶,世界之主無法窺探。”
“最後,請替我說一聲抱歉。為逝者,為世人。”
眼前的視角被猛然拉遠,偌大的帝國大陸在這瞬間渺小的如同沙盤。菲伊感覺自己被高高的吊起來,像觀察螞蟻一般,以非人的速度觀看著下方發生的一切。
大量繁雜的信息瘋狂湧入思緒當中,但這一次,她不再感到難受近乎到崩潰的地步了。
兩顆心臟合二為一,金色與黑色交纏相繞,最後徹底變成陰陽兩極盤桓在她的胸口。
“原來是這樣.....神罰隻有神的力量能夠解除。”
現在,神明的一部分力量在她身體裡,她當然可以做到。
眸中金光流轉,菲伊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在皮膚下層,不起眼的神聖詛咒文字猶如鎖鏈。
她垂下眼,把手覆蓋在上麵,接著輕輕一扯——
無頭戰馬狂暴的剛要發起最後一輪衝擊時,對麵驚恐至極的狩獵之神忽然發現,紅發的戰爭魔女停下來魔力覆蓋,猛地抬眼看向天空。
蛇群湧動,新的靈魂拆吞入腹,又一隻偶人出現在麵前時,薩利拉眉頭驟然一擰,立刻用魔力掀飛房頂,逐漸亮起的天空就在她頭頂。
站在屍體遍布血河中的莉莉絲,正在用魔力引/誘野生樹人的蓋亞,在隱居室給倒吊娃娃們做小衣服的夏普,用無數武具逼退深淵裂者的傑奎琳——所有魔女於同一時間齊齊抬頭。
她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覺得有某種沉重的枷鎖忽然從身上卸了下去。
但還沒有結束。
菲伊不斷放大記憶,快速搜尋著某個身影。
很快,她找到了想找的人。
還是孩童模樣的西奧多,正站在父親背後的角落裡,看帝國的晚霞。
彼時費曼帝國已經到處是破洞,未來的覆滅早已窺探一隅。
少年手中捧著一本巴掌大小的書,書上隻有兩個字——祭典。
那時候,西奧多的瞳孔還是墨綠色的。
忽然,菲伊聽見一道刺啦刺啦的電流聲響了起來。
“按我說的做,西奧多,你將永遠把所有存在踩在腳下,你是唯一可以獲得通往那個世界的人。無論是你的父親,抑或是至高無上的神主,都隻能成為你腳下的階梯。今天的失敗,都將成為你成功的基石。”
年輕的魔女如鬼魂般站在未來的大主教旁邊,冰冷的視線落在西奧多後耳骨上。
那裡有一枚圓形的、小小的、正在漂浮的芯片。
——是的,芯片,在藍星時每一台智能機上都會搭載的芯片。
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載物,居然出現在西奧多身上。
菲伊終於咧開嘴笑了,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