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安渾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一刀就割了下去,鮮血瞬間湧出,落入墨硯之中。放到半滿了,他才問:“夠了嗎?”
晏陵嗯了一聲,拇指指尖隨意往食指上一按,便湧出一滴血珠,很快也落入墨硯中。
林安捂著胳膊上的傷,驚問,“為什麼我要放那麼多血,而你隻放一滴?”
晏陵:“你也隻須放一滴。”
“那你怎麼不早說?!”
他放了半硯台!
這硯台還又深又大的!
“你沒問。”
林安又想罵人,硬生生被晏陵一記冰冷至極的眼神憋了回去,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瞬間蔫了。
晏陵瞥他一眼:“研墨。”
“可是我胳膊疼。”林安撇了撇嘴,更用力地捂著傷口,小聲說,“那刀子太快了,我就輕輕一劃,誰知道劃出那麼深的血口!”
晏陵神色如常,抬眸定定地望了林安一會兒,什麼也沒說,直到把人盯得縮著脖子往後躲閃,他才語氣平淡地開了口:“你喜歡被擰斷胳膊,再研墨嗎?”
“……”
林安真的很想在心裡咒罵他,但又很怕晏陵會對他用讀心術,更怕晏陵踹跪他,捏著他下巴,抽爛他的嘴。隻能乖乖低頭研墨。
就是一愣神,晏陵已經徒手撕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紙人,執筆舔墨,畫龍點睛。
“好可怕。”林安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的,“為什麼要畫嘴?看起來像是才吃了死孩子。”
“照著你的模樣畫的。”
“……”
晏陵丟了毛筆,忽然右手並指在半空中一劃,那紙人竟“活”了過來,在桌麵上跑,又一躍而起,飛在半空中,圍繞著林安旋轉。還發出咿咿呀呀的怪叫,活像是被鬼附身。
“你,你到底想……”
話音戛然而止,那紙人露出獰笑,啪嘰一聲,直接貼在了林安的腦門上,才一觸碰到他的皮|肉,就如同將冰塊丟入鐵水之中,迅速消失。
準確來說,是直接鑽入了林安的身體裡。
與此同時,林安覺得身體無比燥熱,心跳加速,宛如被置放在了火爐之中,反複炙烤。
他腿一軟,跌倒在地,捂著胸口喘氣,無比艱難地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晏陵長呼口氣,身子終於清爽了,心情也好了。他告訴林安,“你現在可以自救了。”頓了頓,他似有些不忍,“抱歉,今日是你母親的祭日,你本不該犯色|戒。”
“……”有點禮貌,但不多。
“可是,人本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是你的錯,你就得認。”晏陵又道。
不認也得認,他有千萬種方式,可以逼著他認。晏陵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藥效發作,難受得滿地亂爬,無比狼狽的少年。
須臾,輕輕一歎。
林安難受至極,隻覺得像是有火在燒他,胸膛也劇痛
無比,宛如數柄鋼刀,在裡麵瘋狂亂絞,疼得他眼淚簌簌往下掉,卻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哽咽著,下意識抬手去抓救命稻草,指尖卻徑直穿透了雪白的蓮紋衣袍。他嗅到了一抹淡淡的降真香。
而後,晏陵就在林安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在了原地,獨留林安一個人趴在地上,要死要活的。
該死的晏陵!忘恩負義的晏守玉!
怪不得撕個破紙人,都要照著林安的樣子撕!
看來這是直接用術法,將繞指柔,直接過到了他身上!太過分,簡直太過分了!
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林安氣壞了,可氣歸氣,他還是有點敬佩晏陵的,原來繞指柔的藥效這般強烈,發作起來真真是痛不欲生!
晏陵也確實能忍,縱然這般難受,此前竟還在魔尊麵前麵不改色,方才還那般雲淡風輕地同他說話!
果真不是一般人。
林安手腳並用,淒淒慘慘地在地上爬,衝著殿門,伸長了手臂,嘴裡跟堵了刀片似的,半個字都吐不出來,他希望那個人首蛇身的小美人,可以進來幫幫他。
但轉念一想。
不行。
不可!
做人一定要堅守道德底線,否則,跟隻會發|情的畜生,有什麼分彆?他隻是身中繞指柔,又不是癡傻了,連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住,那以後還能有什麼出息?
再說了,今日是原主母親的祭日,原主不會犯色|戒,那之前的爐鼎們,想必就是魔尊吩咐,過來試探他是不是真的在禁|欲。
林安欲哭無淚,低頭狠狠在手背上咬了一口,然後默默把爪子伸了過去,一摸之下,他愣住了。
他隻知道龍有兩根,但萬萬沒想到,蛟也……
雖然和他本人一樣,也是半死不活的,但有總比沒有強。人貴在知足常樂。
深呼口氣。
林安給自己打氣。
不要緊,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