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有朝一日,你發現,你在意的人,實際上同你平日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你會如何?”晏陵輕聲問。
“連這個也要騙我,那實在太過分了!我肯定會毫不留情,抬手狠狠給他一巴掌,讓他滾,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林安氣呼呼地道,就仿佛已經被人一直欺騙了一般,兩手在麵前亂抓空氣,還問晏陵,“師尊,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
晏陵:“沒有。”他這不是暗示,而是明示,隻是小徒弟笨笨的,聽不明白而已。
“肯定有!”林安追問道,“師尊,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是竹葉青,還是小狐狸?或者是那隻鯪鯉?他們當中到底誰騙了我,你快告訴我!”
“看我不剝了他的皮!”
晏陵略詫異了一下,側眸瞧著小徒兒因為氣憤,而微微漲紅的俊臉,陶瓷人偶似的,生得稚氣還粉雕玉琢,竟還大言不慚,說什麼活|剝彆人的皮。
確定到時候,被活|剝|皮的,不是小黑蛟自己?
林安見師尊不答,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當即氣得快要原地蹦起來了,抓著晏陵的手臂,繼續追問:“師尊,你就告訴我罷!我承受得了!”
晏陵道:“方才,為師一直說的是假設,何曾說有誰真的騙了你?再者——”他話鋒一轉,帶著點意味深長的輕笑,“你又不是時時刻刻,都待在為師身邊,私底下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為師又如何知曉?既然不曾在場,自然不知有什麼人騙了你。”
林安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自己是個獨立的蛟,又不是狗皮膏藥,天天黏在師尊身上,形影不離,師尊哪裡知道他平時接觸過什麼人?
等等,師尊怎麼都不關心他私底下接觸過什麼人呢?
甚至也不關心他尋常做了什麼事?
按理說,若是師尊真的很在意他,就應該時刻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恨不得對林安今日穿的什麼顏色裡衣都了如指掌。
修真界的大能們,尤其是修煉到了一定水平的,修煉哪有不瘋的,哪有不變態的,動不動占有欲爆棚,就愛搞什麼強製囚|禁那一套。
為什麼林安從來沒從晏陵身上,感受到一點點的占有欲?或者是一點點的強製?
連他酒後失德,以下犯上,欺師滅祖,還褲子一穿,連夜逃下仙山,此等道德淪喪,罪不容誅的大錯,師尊都能輕易原諒。
到底是愛他,還是不愛他?
如果不愛他,怎麼能容許他以下犯上,對師尊行出那等不知廉恥之事?
若是愛他,可林安怎麼覺得,師尊不關心他的私生活,所以也不會關心他是和竹葉青,還是和狐狸精一起鬼混,由此看來,林安是自作多情了。
師尊壓根不在意這個,一直都是林安一廂情願,以為師尊會因為他在外頭沾花惹草,而嫉妒,而吃醋。
突然之間,林安就有些失落,覺得師尊一點都不在意自己。
連自己獨自
一人逃下仙山了,也不說親自出來帶他回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好歹也派點弟子出來聲勢浩大地抓一抓,鬨一鬨,也好顯示出師尊對他的在意啊。
“師尊,你是不是對其他徒弟也這樣縱容?”林安吸了吸鼻子,低著頭問。
“不是。”晏陵搖了搖頭,“身為我的親傳弟子,怎可行事無矩?”換成其他徒弟,敢不和師尊提前請命,就假借師尊的名義,逃出師門。
哪怕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去,晏陵都會派人把他抓回來,打斷雙腿!
更彆說是給徒弟納戒,一直暗隨其後,貼身保護了,那絕不可能。彆的不提,就提林安之前在神廟裡偷吃貢品,被月神娘娘小懲一番,換了其他人,晏陵定不會出手相救,就讓他們好生疼著,不狠狠疼一疼,哪裡能長記性。
林安:“……”所以說,師尊是在意徒弟們平日裡都結交什麼人的,唯獨不在意的,隻有他啊。
不在意,就是不關心,不關心就是不喜歡,不喜歡就是不愛,師尊對他可能隻是出於在魔界時,那點子患難之情,可這情又偏偏有些難以啟齒,現如今又誤打誤撞,破了師尊的無情道。
師尊定也覺得很苦惱罷,既不愛他,卻又不得不與他同修有情道。
這種虛無縹緲,若即若離的感情,好像雲霧一般,看不清也抓不住,不踏實。
他好像得到過師尊,又像是從未得到過。
隻有在幻境裡,師尊會說喜歡他,愛他,可尋常師尊從來都不說,也不主動跟他親近,每次都是他大著膽子,做足了會被推開的心理準備,厚著臉皮貼上去的。
林安的心裡一瞬間就空落落的,也沒有再繼續追問的興致了,連手都慢慢鬆開了。
腳一抬,就和師尊拉開了一段距離。
持續性貪圖美色,靈光乍現般尊師重道。
晏陵見狀,剛要開口,忽瞥見一道影子,一晃而過,當即一把抓過林安的手臂,快速將人往懷裡一拉。
嘭的一聲,林安就撞到了師尊懷裡,先是一愣,隨即道:“師尊!”靠啊,突然這麼熱情主動?
哇塞——他的臉卡在了師尊的胸口,驚歎師尊的胸肌好壯觀。
“彆說話!”晏陵將人攬在懷裡,闔眸,放出的神識,迅速朝四麵八方蔓延而去,另一隻手並起二指,指尖靈力縈繞。
林安抿唇,立馬乖乖閉緊了嘴,趴在師尊的胸膛上,想了想,他悄悄伸開雙臂,虛虛抱住了師尊的腰。
就算師尊現在不愛他,又怎麼樣?人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日久定能生出幾分真情來。
再說了,和誰雙修不是修?
既能舒服,又能提升實力,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一直以來暗暗愛慕的師尊,林安覺得自己一點都沒吃虧。
哪怕將來師尊不肯同他共修了,那也無妨。
林安不是那種狗皮膏藥,拿得起也放得下,當不成道侶,往後繼續當師徒也行。就算連師徒也不能當了,那晏陵繼續當正道仙君,而他就當魔界至尊,頂峰相
見。
就是這麼一愣神,耳邊就傳來“嗖”的一聲,林安忙抬頭一瞧,就見師尊竟抓了一個木偶娃娃,看起來有些舊,很有些年頭了,衣服妝容,都和鳳凰很像,隻是臉部異常慘白,唇色又異常豔紅,顯得鬼氣森森的。
像是故意做成這樣的。
林安看了一眼,就覺得寒氣逼人,便問:“師尊,這鬼玩意兒打哪兒來的?”
“它方才一直躲在暗處,注視著我們。”晏陵看了看手裡的木偶娃娃,又舉起來對比了林安,而後道,“有些像你。”
“不是像我,而是像鳳凰母親。”林安道,“我此前看見的鳳凰,就是這般打扮,但這小木偶沒有做出他半點神采,反而還有些陰氣,不像是什麼好東西,也不知道是誰雕出來的。”
話到此處,他愣了愣,從晏陵懷裡爬出來問,“該不會是魔尊雕刻的吧?”
晏陵:“很有可能。”不過,他還在木偶娃娃身上,發現了異樣,曲指輕輕往木偶的眉心一點,竟聽見一聲沉悶,又隱忍的男音。
師徒二人飛快對視一眼,晏陵問:“你介不介意,我毀了此物?”
“我當然不介意,這又不是我的東西。”林安眨了眨眼睛,“此物甚醜,玷|汙了鳳凰的神容,毀了也好。”
晏陵示意林安躲遠一些,而後便施法將木偶娃娃定隔在了半空之中,劃破手指,憑空飛速畫出符咒,再一掌狠狠打向木偶。
轟的一聲,那木偶娃娃儘碎。
從中竟飄出一道虛幻的身影來,一襲月牙白的長袍,身形頎長,墨發及腰,雖隻是背影,但林安還是覺得,對方定是個世間少有的大美人。
此人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了真容。果真生得清俊脫俗,目若朗星,說不出的溫潤如玉,溫柔款款。林安眼裡瞬間閃現出一絲驚豔,不由喃喃自語道:“我好像,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漂亮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