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真相(2 / 2)

聽著黃春眉的建議,蘇月禾也沒反駁,隻笑著點了點頭:“有工作就不錯了,先好好做。”

走出廠門,兩人一起往外走,黃春眉問她:“蘇禾,我聽說,你上次舉報中藥鋪的人貪汙,那些人判了嗎?”

“還在審,應該快判了。”

“大概會判多少年?”

蘇月禾道:“不曉得,我聽說現在沒以前嚴了,估計最多判三五年。”

黃春眉重重點頭:“三五年其實也還好。就是對親屬後代不好,以後政審都通不過。”

“春眉嬢嬢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沒啥,我就是好奇。”黃春眉訕笑著,又道:“蘇禾,我問你,你們家

正烽,在上頭是不是有關係?”

蘇月禾笑道:“怎麼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我就是問問。”

“那些人要判刑是因為他們犯罪了,跟烽哥能有啥關係,他最不喜歡彆人搞特權,他能做到現在的位置,全靠自己的努力。”

黃春眉笑道:“曉得曉得,看得出來,他還是比較正直的。”

走到三岔路口,兩人方向不同,隻能揮手說再見。

往家的方向走了幾步,蘇月禾停下來,她回過頭看著黃春眉,想想春眉嬢嬢今天說的話,似乎都意有所指。

*

蘇運昌今天肚子有點不舒服,所以上午請了半天的假。

吃了藿香正氣水,睡了一覺,醒來已經好多了。

他看了眼手表,從床上爬起來,然後找出鑰匙打開書桌的抽屜。

從抽屜裡翻出一個鐵盒子,打開鐵盒,裡麵有五張存單,其中三張兩百元的,還有兩張一百的,他把其中一張一百的拿了出來。

他想趁著今天有時間,去銀行取一百出來。

鎖好抽屜,剛想出門。

篤篤篤!

有人敲門,他趕緊把拿出來的存單放回抽屜裡。

打開房間門,門外站著的,是黃春眉。

“姐夫。”

蘇運昌趕緊往裡讓,“春眉,進來坐。”

黃春眉手裡拿著一袋資料,她進來後,蘇運昌也沒關門。

孤男寡女的,要是進屋就關門,被人看見了,難免會有閒話。

坐下之後,蘇運昌問她:“你這是要去哪兒?”

“領導讓我下午去縣政府開會。”

黃春眉這兩年在她丈夫的幫助下,從車間調到辦公室,工作清閒多了。

黃春眉輕聲道:“我找過蘇禾,也跟她好好解釋過,不知道她信不信。”

“真是麻煩你了,希望她信你吧。”

黃春眉歎了一聲,道:“這麼大的事,你之前怎麼就瞞著我們呢?”

蘇運昌無奈道:“這種事,你們也幫不上忙。”

黃春眉不好說重話,畢竟也隻是朋友,不是真的親姐夫,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道:“你要是早點跟我說,我不會建議蘇禾去鬆香廠,我現在問她要不要考慮來我們肥皂廠,她好像不太想挪窩了。”

“我也沒想到潘鳳蓮胃口那麼大,她要的這個工作,我實在沒辦法解決。”

“那你打算怎麼辦?”

“先給她點錢,讓她閉嘴。”

“姐夫,說句不好聽的,給錢是最不好的下下策,胃口隻會越養越大,她那姘頭要是出獄了,恐怕還更麻煩。”

被黃春眉說的,蘇運昌頭都大了,他能怎麼辦?躲又躲不掉,手段他又沒有。

隻能被人拿捏。

黃春眉建議:“要不,你還是找時間跟蘇禾說一說,她長大了,結婚了,也出來工作了,說不定比我們有解決的辦法。”

蘇運昌眼眶裡爬滿了血絲:“我是怕會影響到她和正烽,我要是坐牢去了,不止影響他們,還會影響孫子孫女。”

畢竟門開著,黃春眉不敢說太大聲,隻能壓著聲音:“總比你現在坐以待斃強吧?你和蘭姐幫了我那麼大的忙,但是我能力就在這兒,我想幫你,但也隻能跑跑腿,傳傳話,多的我也幫不上。這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我知道了,看著姐夫你被人訛詐,我心裡也難受。”

蘇運昌更難受,再逼他,他就要瘋了:“戴立軍出獄之後,如果還說不明白,逼急了,我就把他殺了,再自殺!”

聽見蘇運昌說這話,黃春眉趕緊勸:“姐夫,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你千萬彆衝動。為了孩子,你絕對不能衝動。養了他們十年,再搭上自己的命,那太不值得了!”

“隻要死得及時,沒被判刑,就不會影響家人。”這個想法在蘇運昌腦子裡早就不知道出現過多少次。

“跟那種爛人陪上自己的命,不值當!”

“這十年,我活得太累了。除了過年過節買東西回家,我平時都不敢花錢,為了多點工資補貼,星期天也加班,每個月給潘鳳蓮10元,過年過節她生日她兒子生日戴立軍生日還有她看腿治病,她都來問我要錢,我隻能拚命存錢,就怕哪天供應不上,她把我舉報了。”

黃春眉聽蘇運昌這麼說,也難受,但她實在無能為力,幫不上忙,隻能勸。

“姐夫,你聽我的,這個戴立軍他自己貪汙他活該,你是被他拖下水的,你沒有貪過一分錢,你是無辜的,對不對?”

蘇運昌道:“我是跟他借錢,我沒貪一分錢,這些年,早不知道還了多少倍的錢給他們了。”

“你就跟蘇禾老實交待,她會理解,你跟她說了,她幫不上忙,那也沒得辦法,但是你啥都不說,最後把自己拖死了,蘇禾知道真相後,你說她會不會怨你?萬一,她能幫上忙呢?就是你不說,一點好處都沒有,你跟她說的話,說不定還能有一些希望,你說是不是?”

蘇運昌似乎有點動搖,“主要是,我想不出來,她能怎麼幫我。”

黃春眉瞬間無語:“姐夫,你要是想得出來,那你還需要誰幫忙?是不是這個道理?”

蘇運昌這個人就是這樣,沒有大的主見,做啥事都猶猶豫豫的,優柔寡斷,黃春眉都替他著急。

正聊著,外麵傳來聲音,“蘇禾,來找你爸?”

嚇得蘇運昌整個原地封住。

此時,在外麵已經站了老半天的蘇月禾,趕緊堆上笑臉:“是啊,您剛下班?”

“中午不知道吃啥,去買了兩個饅頭。”那人從蘇運昌門前走過,回過頭來對蘇月禾說:“你爸在宿舍呢。”

蘇月禾笑著應了一聲,等走到門口,笑臉漸漸淡去。

黃春眉已經迎上來,她一看蘇月禾的表情,就猜到這孩子肯定在外麵聽半天了。

“蘇禾,哎喲……”她趕緊來拉蘇月禾,拉進後,把房門關上了,“你跟著我來的呀?你都

聽見了吧?這樣也好,說明這是天意。姐夫,孩子比你想象的聰明!”

關上門後,屋裡黑漆漆的,蘇月禾拉開了屋內的電燈。

蘇運昌愧疚地坐在一邊,從來他在家裡,都是孩子們的驕傲,以前村裡就蘇運昌在外吃國家糧,孩子們出去說話都是有底氣的。

誰能想到他這個做爸爸的,這麼不堪一擊。

他恨不能找地縫鑽進去。

蘇月禾剛才在外麵聽得不太清楚,但也猜出了個大概。

她小的時候,隱隱約約聽說過,她爸以前在財務辦公室的領導戴立軍,因為貪汙公款被抓進去判了十年,估計是快要出來了。

蘇月禾拉了凳子坐下,輕聲問道:“爸,怎麼回事啊。”

蘇運昌這才跟她說實話。

原來十年前,蘇運昌調到汽車站做財務,當時幺妹剛出生沒多久,因為生病,在醫院花了很多錢。

蘇運昌錢不湊手,就想著跟單位預支兩個月的薪水。

他領導,也就是會計戴立軍一話不說,給了他五十塊錢。

“當時他說,我是新來的,沒有辦法預支工資,他先借我,等我發工資了,還他點利息,我就想著,能借到錢就不錯了,還給他打了借條。”

“然後呢?”

“然後他就出事被抓了。”

戴立軍因為貪汙公款580元,被判了十年。

之後不久,潘鳳蓮主動找上門來,說蘇運昌有份瓜分贓款,蘇運昌也是貪汙犯,也要去坐牢。

蘇月禾覺得這個很不可思議:“就憑那張借條?有借條不是剛好能證明,你沒參與,隻是跟戴立軍借錢了嗎?”

蘇運昌道:“有兩個問題,第一個,那張借條,是戴立軍寫的,他上麵沒寫借條,隻寫著,我收了他五十元,更像是收據,我在落款處簽名了。第一個問題是,戴立軍借我錢那天,他給我一份報銷單讓我簽字,說是單位買煤炭的錢,你幺妹在急救,我急著去醫院交錢,沒認真看就簽了。”

“那個報銷單有什麼問題?”

“戴立軍多報了八十塊錢,這筆賬在他被審判的時候並沒有查出來,如果戴立軍主動交待,把這筆算進去,當時我簽字了,而且還拿了他五十塊錢,那我就是很臟,而且我還拿得比他多。”

蘇月禾很是疑惑,五十塊錢並不少,那時候她爸隻能算是戴立軍的新同事,他說借就借,借了不打欠條,打收據……

同時,貪了一筆報銷,製造她爸也是貪汙犯的假象。

戴立軍這手法,怎麼看著像是一早就設好的圈套,她問:“戴立軍把錢借給你多久,他就進去了?”

“一個星期。”

她大概聽明白了,戴立軍很可能提前知道自己已經被調查,所以,設了個圈套,把他爸當做血袋一樣,敲詐勒索了十年。

“你就因為這個,被人敲詐了十年?”蘇月禾有種怒其不爭的無力感。

真是太窩囊了。

這種事也隻能發生在她爸這種性格的人身上。

如果讓她老媽來處理,早拿刀把潘鳳蓮剁開幾百遍了。

也就她爸……

但她爸承受能力差,蘇月禾也不好太過指責,隻能安慰:“最壞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爸,你現在不要再給潘鳳蓮錢,一分錢都不要再給。”

“她要我解決戴立軍的工作問題,我哪有這個能力。”

“戴立軍什麼時候出獄?”

“好像就這幾天。”

那時間挺緊迫了,蘇月禾想了想:“這件事交給我處理,爸你就不要再管了。”

蘇運昌擔心道:“你打算怎麼處理?”

“你彆管。”

蘇運昌想說什麼,張了張嘴,終究沒說。

蘇月禾知道他不放心,她道:“我會想辦法,看看能追回多少錢。戴立軍這種人,就應該讓他在監獄裡繼續蹲著。”

“就應該這樣。”黃春眉連連點頭,她可太喜歡蘇月禾這種平時溫和有禮,關鍵時候雷厲風行的人了。

蘇運昌站起身,拿出鑰匙打開抽屜,把存款單都拿了出來:“我之前時時刻刻都備著,萬一戴立軍出來,會來找我訛錢,這是我這些年存的,本來有差不多兩千,蓋房子和你結婚花掉了部分,剩下的這些你拿走,不要再放我這裡。”

他怕潘鳳蓮來找麻煩,他這人天生害怕與人糾纏,他怕自己為了求清靜又給她錢。

蘇月禾回想書裡的情節,書裡她爸媽後來一直都沒建房子,她爸直到退休也沒存下錢來。

估計她爸存的兩千塊錢還是沒喂飽戴立軍的胃口,這兩個狗男女一直吸血吸到她爸退休。

蘇月禾接過老爸的存折,存折加起來還有八百,她真是既心疼自己老爸懦弱又忍不住想要埋怨:“你這是天天豆豉辣椒醬鹹菜,我們在鄉下也過得不好,就把人潘鳳蓮養得白白胖胖了。”

黃春眉歎了一聲,“是啊,早就應該一家人商量著來嘛。我找過潘鳳蓮,她說她錢是幫戴立軍存著的,她從你爸這邊訛了多少錢走,都得要回來。”

蘇運昌拿出一個小本本:“她訛走的每一分錢,我都有記賬。”

賬本被蘇月禾拿了,“爸,如果潘鳳蓮再來找你,你就說你沒錢,你的錢全被我拿走了。你讓她來找我。”

“曉得了。”

蘇月禾把存折夾到她爸記賬的筆記本裡,她要把這筆賬,跟戴立軍潘鳳蓮算清楚。

這不止是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