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要比賽,他不會讓女同事跟來。
“哎,這可跟我沒關係。我跟你一樣,都是被通知的。”
*
蘇月禾拿著行李進了宿舍房,屋子倒還清爽,就是普通的大通鋪,上麵的被子看著似乎有些潮。
外麵出太陽了,正是正午太陽最大的時候,她出去找了個晾衣服的位置,和陳慧明兩個把被褥抱出去曬一曬。
林區宿舍平時有一對夫婦在這裡照看,負責護林和做飯搞衛生。
此時已經做好午飯,老員工們到了後,都非常積極地拿著飯盒去排隊打飯。
蘇月禾曬被子回來,大家已經在吃了,平時帶蘇月禾
的副班長肖亮喊了一聲:“快去打飯,再晚就沒飯了。”
果然,蘇月禾跟陳慧明去打飯的時候,隻剩下鍋底一點米飯,堪堪夠兩個人分,菜是大白菜和蘿卜,也隻剩下一點點。
幸好她們都帶了吃的,蘇月禾帶了臘肉和黴豆腐,陳慧明帶了辣椒醬,兩個人靠著辣椒醬拌飯,匆匆把飯吃完,就得開分組會。
兩個班都是21人,每二人一組,每班分七組。
開山分片區,要在這六天時間裡,把活兒都乾完,早乾完早休息也可以早回家,沒乾完的,哪怕是星期天也還得在這兒繼續。
因為上兩周大家積極性不夠,導致拖延到星期天都還有人沒把活兒乾完,所以這次廠裡特彆設置了清山比賽。
兩個班是各自分開來開會的,乙班在山窩裡,大家席地而坐。
李向陽道:“排名前二的組,第一名獎勵九斤豬肉,第二名是六斤,第二名四斤……”
大家聽見要分豬肉,都來了興趣,有人問:“是得第一名的全組總共九斤肉,還是全組二個人,每個人有九斤?”
“是組裡的每個人!聽清楚了,第一名的那一個組,每個人都能分到九斤豬肉。”
這可不少!
大家有動力了!
“乾它!雄起!”
“還有,我話沒說完。”李向陽繼續:“這些肉從哪裡來?廠裡出肉票和一半的費用,另外一半費用,輸掉的那一個班出,也就是說,輸掉的班,每個人要扣1塊錢工資。如果我們乙班輸了,在座的每一位,都要扣1塊錢。”
獎勵拿不到都還無所謂,但是要扣錢,那可就比割肉還疼了。
大家趕緊問:“怎麼比拚?怎麼算贏?”
“比前二名和最後二名,前二名的分數跟肉的重量一樣,第一名9分,第二名6分,第二名4分,倒數第二名-3分,倒數第二名-4分,倒數第一名-5分。”
規則很簡單,就是儘量拿前二名,儘量不拿後二名。
但是他們乙班有兩個很明顯會拖後腿的女職工,這兩個女職工分到哪一組,哪一組都有可能輸。
關於比拚的事,李向陽是出發前才知道的。
早知道今天要比賽,他不會讓兩個女的來。
為了不讓同事們扣錢,他雖懊惱,但也琢磨了一路。
那就是田忌賽馬。
按照規則,其實他們隻要確保能拿到第一,同時也不要拿到倒數第二和第二,就算蘇月禾她們是最後一名,也是可以贏得比賽的。
所以,他們必須要把最強悍的二個人分到一組,去保第一名,然後把最弱的二個放一起,確保除了最後一名外,不會再拿到倒數第二和第二。
如果一切順利,他們就可以獲勝。
為了對甲班保密,李向陽隻和兩個副班長說了自己的策略,隨即進行分組。
據說甲班是抽簽隨即分組,他們不是,李向陽把最強的二個分一組之後,其他的都是均分,
最後把最弱的周敬也、蘇月禾和陳慧明分一組。
毫無疑問,這二人組成的弱弱組,會是兩個班的最後一名。
有人不解:“班長,這麼分,最後一名得歸我們班。”
“歸我們就歸我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就算這二人乾到星期天,隻要按照策略走,也不影響他們班贏得比賽。
李向陽:“已經畫好片區,每個組派人來看地圖。然後選一個人做組長,誰做組長,晚上回來再告訴我。”
周敬也已經擠過去看地圖了,蘇月禾站著沒動,她看懂了李向陽的策略,她跟陳慧明簡單一說,陳慧明也懂了。
陳慧明有點喪:“我們豈不是要乾到星期天?”
蘇月禾聳肩,班長製定好了策略,反抗也沒用,反正拿最後一名也沒人敢說他們什麼,那就擺爛吧。
周敬也是個戴眼鏡的小個子,年齡比蘇月禾小,他是去年來鬆香廠的,還沒轉部門。
他看到分給他們的區域後,走過來跟蘇月禾說:“我們被分到了最角落的地方,那地方又遠,荊棘最多,草最密。”
也就是說,為了確保全班的利益,最遠的最難的活兒,都分給他們小組了。
不說其他的,單單是上工下工都要比彆人花更長時間。
周敬也作為新人,他不敢抱怨,他是讀書人,也懂班長的策略,為了全班不扣薪水,隻能有苦自己咽了,誰讓他弱呢?
李向陽走前來,叮囑周敬也:“周敬也,你們二個人裡,你算是老員工了,你負責帶好隊,教她們怎麼剝樹皮,怎麼砍荊棘,怎麼割草。”
“曉得。”
副班肖亮走過來安慰他們:“你們先好好乾,能做多少做多少,等比賽完,我們大家一起去幫你們把活兒乾完。”
蘇月禾和陳慧明都沒說話,為了集體的利益要犧牲自我,誰敢說不?又都是新人。
彆人還在聊天呢,說著要擺爛的蘇月禾已經先去工具房挑工具,砍刀、鐮刀、鋸子、割刀,都要挑半新不舊的。
太新的可能還沒完全開鋒,太舊的又實在鈍,磨都磨不鋒利。
挑好工具,蘇月禾去跟做飯的嬢嬢找碎碗片,把碎碗片敲碎成粉末,用來磨刀可以把刀磨得更鋒利好用。
其他小組都出發了,蘇月禾他們幾個還在磨刀霍霍。
周敬也和陳慧明也都做好了“英勇就義”的準備,反正都是最後一名,那還不如就慢慢來。
“磨刀不誤砍柴工!”陳慧明說完,自己笑了,這是偷懶的最好借口。
班裡的其他同事也都理解,走之前大家還開玩笑。
“你們也不能太慢,要不然星期六我們幫不過來,隻能留你們在山裡過星期天了。”
說此話者成功收獲二記眼刀。
周敬也笑著回懟:“四餅你放心,我們會把最難開的山留給你的。”
“要得!”
“紮起紮起!你們彆灰心啊,就算是最後一名,也是
為大家做出的光榮貢獻,不丟人。”
“拿了最後一名,你們都彆哭。”
刀都磨鋒利了,把工具放進背簍裡,他們這才準備出發。
走之前,蘇月禾去廚房接開水,卻見廚房外走過熟悉的背影。
有人在往水缸裡挑水。
那不是狗蛋嗎?
蘇月禾沒出去逮他,等狗蛋挑著水桶遠去,她才問旁邊洗鍋的婦人:“嬢嬢,挑水那位是誰啊?”
“我外甥,來幫我們乾點活,換口飯吃。”
原來是一直躲在這裡,難怪!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
昨天剛下過雨,山裡泥土都還是濕潤的,空氣裡也都是飽和的水汽。
走路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才抵達他們要開山的區域馬鞍嶺。
左右兩翼山嶺看著不算很大,但抬起頭,卻看不到山頂。
關鍵是,草木繁盛,低下是大片的芒萁,鬆樹與鬆樹之間很密,稍微寬敞點的地方,又長了大量的荊棘。
陳慧明看著兩眼茫然,不知道從何下手。
蘇月禾也愁,內心五味雜陳,小心臟經曆了擺爛,好好乾,然後現在又跌回擺爛的境地。
隻有周敬也還算平靜,作為比她們有經驗的“老職工”,他提出工作指導:“要不這樣,我們先把芒箕雜草割了,再來砍荊棘、鋸雜樹,最後環節再來剝削鬆樹皮。”
陳慧明沒意見,蘇月禾想著,剛開始工作,還是充分尊重同事,有需要後麵再來調整。
大家放下家夥開始乾活,陳慧明從來沒乾過重活,但也沒有任何矯情。
蘇月禾教她:“拿著鐮刀,把刀持平,貼近地麵往回割,這樣快,也不費勁。”
陳慧明學的很快,周敬也是看著不怎麼愛說話的,實際上熟悉了,人很幽默,會說一些冷笑話給大家解解悶。
蘇月禾揮著鐮刀就是唰唰唰的割芒萁,她割的快,一下子就把他們兩個甩在身後了。
中途休息的時候,她又去砍了幾根竹子,快速破竹,削篾,用篾把芒萁捆綁成一捆捆的,滾到山下去。
一個下午,他們割掉了大片的芒萁雜草,陳慧明已經累到不行,腰都挺不直了。
時間到五點,二人決定準時下班。
周敬也和陳慧明是想著,既然贏不了,那就沒必要那麼辛苦。
蘇月禾則考慮從明天開始要改變策略,不然真可能拿最後一名。
等他們回去,發現其他小組的都還沒收工。
周敬也有點心虛,隻能蹲在外麵繼續磨刀。
而蘇月禾跟陳慧明收了棉被和被褥,把宿舍收拾整理好,才陸陸續續聽見有其他小組的收工了。
回來得比較早的四餅看到他們,很是詫異:“怎麼還在磨刀?你們沒去上工啊?”
“上工了呀,到了下班時間,我們就回來了。”周敬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李班和肖亮找你們去了。”
“啊?”
“他們去馬鞍嶺了,你們不是分到馬鞍嶺嗎?”
陳慧明聽到後小聲嘀咕了一句:“都下班了,還去馬鞍嶺找我們,你說他們是不是有病?”
蘇月禾無所謂:“反正我們認真乾活了,他們也挑不出理。”
果然,李向陽黑著臉回來了,但也沒找他們麻煩,隻是提醒周敬也,單單割草沒用,荊棘和雜樹也要砍。
不要隻挑簡單的做,難的都留著,不然之後大家去幫忙,都會有意見。
班長跟他們小組的人說話呢,蘇月禾瞄見狗蛋在廚房後麵洗菜,便越過班長,往屋後走去。
李向陽就這樣看著蘇月禾走過去,他氣得,這是完全無視他唄。
周敬也忙解釋:“蘇姐今天幫大忙了,芒萁她割的最多。”
李向陽剛去馬鞍嶺查看,其實進度比他想象中要好,就是沒砍荊棘和雜樹,這活兒才是最難的。
尤其是荊棘,需要耗費大量的體力和時間。
想想他這樣安排,本身就不占理,李向陽也就沒再批評,隻道:“你們儘力吧。”
狗蛋正在埋頭切包菜,卻見一人站在他跟前,他以為是鬆香廠的職工們來催菜,抬起頭笑道:“馬上好,炒了包菜就可以吃飯了。”
結果抬頭卻看見蘇月禾站在邊上,嚇得狗蛋扔下刀,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