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輿論(2 / 2)

之後兩天,蔡鳴鳳一直暗中留意蘇禾洗發水的消息,那天梁馨月相親回來,蔡鳴鳳跟著她進屋,把門關上後,問怎麼樣?

梁馨月麵無表情:“不怎麼樣。長得挫死了,就剩下一張打臉。”

蔡鳴鳳無奈歎了一聲:“你啊,自己把自己耽誤了,你現在可以三十一歲,不是二十一歲!就不要再挑肥揀瘦的,差不多的就行了。”

梁馨月脫去高跟,換上了拖鞋,她懶得辯駁,“媽你要看我不順眼,嫌我煩,我搬去宿舍住。”

“又來了!除非是嫁出去,不然不許搬。”蔡鳴鳳往窗戶外看了一眼,聲音低了低,“你要是搬走了,老爺子老太太不知道要怎麼想呢。”

“他們才不在乎。”

想起章磊,蔡鳴鳳就是一肚子氣:“要不是梁正烽和蘇月禾,你也不至於嫁不出去,好好的一門婚事,就被他們攪和了!每次想起來,我就心絞痛。”

梁馨月看開了,她沒跟老媽一起罵人,因為罵了沒用,人家又聽不見。

梁馨月把窗簾拉上,開始換衣服。

見女兒自顧換衣服,不搭理,蔡鳴鳳又輕聲道:“哎,有個大新聞,你知道蘇月禾的洗發水出事了嗎?”

梁馨月聽說了,辦公室有人議

論,她還特意去看了南方係的報紙,“我用過蘇禾洗發水,沒有出現掉發的情況。”

“你彆用了,誰知道是什麼垃圾玩意。老太太偷偷把蘇禾洗發水收起來了。沒見過這麼自戀的人,用自己的名字給洗發水取名,這次遭報應了吧。以後大家提起蘇禾,估計都覺得晦氣。我看報紙上說,好多人打電話去央視舉報,隻去央視舉報有什麼用?應該去有關部門檢舉他們質量有問題。”

梁馨月換好衣服,擰開了旁邊的電風扇:“你去有關部門檢舉,你得有證據,你有證據嗎?”

蔡鳴鳳怕她這麼吹風扇會著涼,把風扇檔次調到最低:“我把報紙都收集起來了,報紙上寫的就是證據!”

梁馨月拉開老媽:“你彆動我的風扇。你要去檢舉?”

蔡鳴鳳小聲道:“我去舉報當然不合適,讓你小姨或者你小姨丈去。”

“媽,這事已經鬨得滿城風雨,不用你出手,人家都焦頭爛額了,你不要去蹚渾水!萬一讓老爺子老太太知道了,你這麼多年以來努力維係的賢妻良母形象,可就崩塌了。”

好不容易過幾天安心日子,梁馨月不想再像以前那樣,時時活在愧疚中。

蔡鳴鳳也不想增加女兒的心理負擔:“好好好,我聽你的。”

她又回味著女兒說她賢妻良母的話:“你覺得你媽在老爺子老太太心中是賢妻良母?”

梁馨月端起桌上茶杯咕咕咕喝了幾口涼白開,她瞥了眼母親,無奈地違心道:“是吧。你這麼低眉順目,言聽計從的,老太太說你罵你,你都不敢回一句。”

蔡鳴鳳透過窗簾縫隙往外看,院子裡沒人,她冷哼了一聲:“你媽不蠢,我要是不這樣低三下四的,我在這個家更沒有立足的位置了。你看上次,老爺子跟你爸吵成那樣,老爺子都當眾趕他走了,後來呢?不還好好的,當沒發生過一樣。人家是親父子,可以吵可以罵,吵完罵完,互相也不會記恨。兒媳就不一樣了,我早些年,就因為過年少送一分禮,老太太認為我是故意的,她後來說了多少次。”

“你知道就好,所以,彆惹事了好嗎?安安心心過好生活,最好還是搬出去住,彆在這裡占著這位置不放了。活得太累。”

蔡鳴鳳不願意:“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這個時候搬走,憑什麼?鐘翠萍就等著我們騰位置呢。我就不搬。這院子老爺子是要花錢買下來的。你啊,什麼都不懂。快收拾收拾,準備吃飯了。”

左思右想,蔡鳴鳳還是氣不過,跟她小妹一商量,讓小妹夫寫信去舉報,一份寄給質監局,一份寄給央視,為落井下石出一份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

*

廣州白鶴大酒店,孫老板穿著他獨具特色的花衣服,優哉遊哉地住著國內最好的總統套房。

門鈴響,他去開門,隻見一個三十五六歲,戴著眼鏡的消瘦男子站在了門口。

對方先問:“請問是美國回來的孫老板嗎?”

孫老板:“我是。你是水星記者?”

“對!孫老板您好。”水星伸手過來。

孫老板跟他握手:“久仰大名,快快快,屋裡坐。?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進屋後,水星看著這寬敞、富麗堂皇的總統套間,心中震驚,這吊著的水晶、流蘇和帷幕,跟電影布景似的,美得不像話。

或者這就是萬惡資本主義的魅力所在。

他心怦然跳動著,第一次有客人邀請他來這麼私密而顯貴的地方,受寵若驚之餘,他得要稍微端著點架子,免得對方瞧不起他。

“沙發上坐。”孫老板哪裡知道對方有這麼多的心理活動,反正花的是蘇月禾的錢,他也不心疼:“威士忌還是咖啡?”

這都不是水星愛喝的,但他還是笑著回道:“咖啡,謝謝。”

孫老板親手給他衝了一杯速溶咖啡,他看著水星坐的位置,似乎不是太理想,他忙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笑道:“你坐的這個沙發位,是我老婆專座,連我都不能坐的。要不,水星你來這邊坐?”

水星趕緊站起來,心想,國外回來的有錢人事兒真多。

等坐下來,水星喝了一口苦到齁沒加糖的咖啡,臉上還不得不保持著得體微笑:“孫老板是怎麼知道我的?”

孫老板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明潔公司的一位朋友介紹的。”

說著他從桌子底下拿出一份《香梨周刊》報紙,指了指:“就這份報道,你寫的,我朋友了解我的情況,他說找你們肯定能解決問題。”

水星了然,他問:“孫老板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孫老板品著威士忌,輕聲道:“前幾年我在國內開了一家紡織廠,生意還不錯,但是賺不了什麼大錢。經過一番調查,我發現中國人對自行車的需求特彆旺盛,所以我和朋友打算在國內投資一家自行車工廠,對標你們的知名品牌千鳥自行車!”

“你們想要爭奪千鳥自行車的市場?”

“對。”

水星如實道:“但是我們報刊剛剛打完蘇禾洗發水,如果接著又去打千鳥,我怕會引起反作用。”

孫老板點頭讚同:“我明白,這個我考慮過,我們批地建廠需要至少半年的時間,半年後,你再幫我寫一篇文章,把千鳥自行車從神壇上拉下來。”

半年後可以。

水星略微沉吟著沒說話,孫老板知道他想要問價錢但又不想自己直接問,他主動道:“明潔出多少,我也可以出多少。”

“不一樣,蘇禾洗發水是小企業生產的,千鳥是國企大廠……”

胃口還不小。

孫老板豪爽地伸出兩個手指:“知道你們的工作難度大,我願意出雙倍價錢。”

水星看出了孫老板有錢,他也想狠宰一筆:“至少三倍,對於國企大廠的報道,肯定是要更謹慎的,承擔的風險也會更大……”

孫老板問:“三倍是多少錢?”

水星:“三倍是三萬。對於你們來說,這些都是小錢。”

“三萬就三萬。”

孫老板當即答應,他舉起酒杯,水星舉起了咖啡杯:“合作愉快。”

水星小抿了一口苦咖啡,又道:“而且,我們提前約定好,如果因此發生了官司,官司說產生的一切費用,您這邊承擔,可以嗎?”

孫老板:“這是當然。連帶的經濟損失,都由我來承擔。但是……”

他敲了敲桌上的報紙:“你報道蘇禾洗發水的版麵太小了,到時候你給我至少弄一個半版的報道。”

水星:“你如果想把千鳥拉下神壇,單單我這這份報道是不夠的,你要有一整套的其他宣傳進行配合。”

“費用包含在三萬裡?”

“當然不包含。如果您需要配套的服務,至少要10萬以上。”水星盯著孫老板,看出了孫老板的猶豫,他繼續道:“就拿蘇禾洗發水為例……”

孫老板翹起了二郎腿:“你說,最好說得詳細點,我看看值不值得投資10萬。”

水星輕輕咳嗽了一聲,才道:“首先我發一篇新聞稿出去,兩天後在蘇禾洗發水的新廠所在地請人舉著我這份報道去搗亂鬨事,這在小地方很容易發酵,她新廠馬上就得停工,暫時建不起來了。”

“這個我知道。”

“同時,我找了幾家兄弟單位的朋友,針對這事發表針對性報道,這個時候,輿論就真正起來了。然後,我又找人去央視舉報,央視也是怕事的,他們馬上禁播了《孫悟空》和蘇禾洗發水廣告。目前我敢說,蘇禾的洗發水,銷售額肯定下降了百分之五十以上。這就是媒體的力量。”

孫老板聽完,輕輕拍手鼓掌後舉起了大拇指,由衷讚歎:“這一招妙啊!到時候我們也這麼搞!”

水星把聲音壓了壓,特彆有責任感地說:“出了事,被告了,責任都我們承擔,你們隻需要出錢,總的來說,是一本萬利。”

孫老板探聽道:“下次我們把明潔公司的負責人叫過來一起聊聊,他們那邊誰跟你對接?”

水星比較謹慎,沒說名字:“明潔的中國區負責人。”

“是何光耀還是珍妮.李?我看我要約誰?”

見孫老板能直接說出明潔中國公司的主要負責人的名字,水星也就沒再遮遮掩掩:“我們跟何光耀何副總隻見過一次,其他時間主要是跟他底下的一個宣傳侯天明溝通工作。”

“哦。”孫老板點頭又喝了一口酒。

孫老板和水星聊到了很晚,並約定下個月等孫老板再來廣州,他們繼續洽談。

*

蘇月禾到廣州之後,跟約好的律師見麵詳談後,一紙訴狀把《香梨周刊》給告了。

遞了訴狀,還得等排期,蘇月禾沒急著走。

珍妮聽說蘇月禾來了廣州,便讓高愛媛約她去參觀明潔公司在佛城的工廠。

蘇月禾並沒有婉拒,而是帶著高亞梅應約前來。

在珍妮、何光耀和高愛媛的帶領下,認真參觀了明潔公司的工廠。

說實在話,進彆人工廠的那一刻,

蘇月禾感受到了震撼和差距。

她雖然表現的很淡定,但嘴上是不吝讚美的。

高亞梅也被鎮住了,哪裡見過這麼現代化的工廠,她手裡拿著相機,問:“我可以拍照嗎?”

“當然,你儘管拍。”珍妮完全不怕柒月偷師,因為她知道,不是一張照片就能偷師的。

參觀完工廠,珍妮做東在廣州市區的一家老牌飯店回請蘇月禾她們,也算是感謝蘇月禾當時在青城縣對他們的熱情款待待。

包廂裡,酒過三巡,珍妮拉著蘇月禾笑問:“蘇小姐,你現在改變心意了嗎?”

蘇月禾笑道:“說句心底話,參觀完你們的工廠,感受到了差距,你們的設備和管理都太先進了。我們十年內都未必能趕上。”

聽了蘇月禾的讚美,珍妮笑道:“加入我們,今年你們就可以趕上。”

蘇月禾笑著不置可否。

何光耀加入勸說:“把柒月的牌子換成明潔,你們跟《香梨周刊》的官司,我們幫你搞定。”

說起《香梨周刊》,蘇月禾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她盯著何光耀,目光一瞬不瞬,“你們給美國人打工,掙一分乾乾淨淨的工資,多好!結果有人卻甘願做外國人的狗!”

聽了蘇月禾這話,不止何光耀,連珍妮和高愛媛的臉色都變了。

蘇月禾微笑著收回目光,夾起了一隻虎皮鳳爪,“我是說《香梨周刊》的那個記者,好像叫水星。這個鳳爪好吃,我來了幾天,每天吃都吃不膩。”

但是“甘願做外國人的狗”這幾個字,在何光耀的耳朵裡回旋,聲音揮之不去。

特彆是,蘇月禾還是盯著他,笑著說的。

真是敢怒不敢言!

同時又不免疑惑,蘇月禾是不是知道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