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打從見著金子的那一刻起,陳飛就動了收人的心思。可按鑒證那邊提供的線索表明,犯案的是兩個人,隻抓烏鴉一個,這孫子咬死了不供出同夥也是麻煩事。時間拖的一久,難免打草驚蛇。而且對方萬一帶著槍呢?拒捕反抗,店裡這麼多人,該如何避免傷及無辜群眾?
腦子裡忽然劃過個念頭,他轉臉對羅家楠小聲說:“你眼毒,找個機會離開,打遠處觀察觀察,有沒有人盯著咱這卡座。”
羅家楠當即心領神會,陳飛的意思是,烏鴉的同夥可能也在,正在某個角落裡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於是兩人又佯裝交談了幾句,他再次向烏鴉重申現金短時間內難以湊齊的說辭,同時右手在褲兜裡盲打信息發送給監控車上的上官芸菲,讓對方給自己打個電話過來。
很快,上官芸菲的電話打了過來。羅家楠借口店裡太吵出去接電話,從前門出去又從後門進來,躲在通往衛生間的過道處觀察大廳裡的每一張麵孔。
舞池裡儘是些年輕人,踩著動感十足的鼓點,肆意搖擺身體。想要從數百張陌生的麵孔裡辨識出嫌疑人,需要敏銳的直覺與豐富的經驗,羅家楠自認有這份能力。但燈光閃爍,場內忽明忽暗,即便視力再好也極難看真切。
這種時候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看監控,看烏鴉進店前後和誰說過話。想到這,羅家楠回身奔向安全通道,憑著記憶找到位於店麵九樓的總經理辦公室,叩響厚重的實木大門。
對於陌生人能摸到自己的辦公室,總經理顯得有些意外。看羅家楠出示過證件後,伸手示意他坐下談。然而羅家楠著急看監控,沒功夫坐,開門見山的提出請求。
聽完他的話,總經理自真皮轉椅上站起身,走到他麵前,超過一米九的身高和角鬥士般的體格壓迫感十足:“羅警官,我熊某人並不喜歡和警方打交道,你要查監控,麻煩拿你們單位出的正式手續來,否則就請出去。”
“熊老板,這是突發狀況,希望您能儘力配合我們的工作。”羅家楠麵上客氣,心說等特麼手續下來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熊誌華抱臂於胸,擺出拒絕的姿態——衣袖被臂上大塊的肌肉緊緊繃起,眼瞅著匝線跟要崩了似的:“你們查我們的時候,招呼都不打一個,說封店就封店,說停業整頓就停業整頓,現在要我配合你們?嗬,也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了吧?”
問題臨檢夜店的,要麼是治安緝毒,要麼是消防衛生防疫城管,興許還有市政的,跟羅家楠一搞刑偵的毛關係都沒。他也看出來了,這熊老板不是個善茬,胳膊恨不能比他腿都粗。不過能有本事盤下這店的,不會是慫主,資產起碼上億。
媽的,大寫的窮字戳心。
就在他琢磨是不是出賣一下莊羽、以下次臨檢消息作為交換條件提出來時,辦公室裡又進來一人。回頭一照麵,對方驚訝道:“羅警官?你怎麼在這?”
羅家楠脫口而出對方的名字:“陸俊?”
一旁的熊誌華問:“你倆認識?”
陸俊點點頭:“啊,上次給我打進急診就是他。”
“……”
熊誌華聞言將胳膊放下,拳頭卻握了起來。
“沒事,華叔,那是個誤會,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再說羅警官他們付醫藥費了。”陸俊不是記仇的人,還衝羅家楠笑盈盈的,“您來有事兒啊?”
“啊,調個監控,正跟熊老板談呢。”羅家楠對陸俊的印象一下子好了起來,之前被這小子黑一板磚的仇瞬間拋諸腦後。
“那走,我帶你去——”
說著陸俊意識到了什麼,將視線投向熊誌華,意在征詢對方的許可。見是陸俊認識的人,熊誌華不多為難,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去看監控。
從總經理辦公室出來,等電梯時羅家楠問陸俊:“你在這乾活啊?”
“嗯。”陸俊應了一聲,又好奇的問:“你怎麼知道總經理辦公室在這層的?不是店裡人根本找不著。”
“哦,我和這地方以前的老板認識。”羅家楠當然不能說自己臥過底。
“這是專用電梯,沒卡上不來。”
“我走安全通道上來的。”
“九樓?爬上來?”
“啊,不然呢。”
陸俊乾笑了一聲:“警察不好乾哈。”
“嗨,為人民服務嘛。”
羅家楠大義凜然的回了一句。這時電話震起,接起來就聽陳飛跟那嚷嚷:“你小子去哪了?那姓章的開了兩瓶酒了!賣酒的全找我結賬!”
“馬上,我調個監控就回去。”羅家楠沒敢問酒錢花了多少,反正聽陳飛那動靜,便宜不了。
找到烏鴉進店的時間段,羅家楠盯著監控仔細辨認他與其他人是否有互動。然而燈光迷幻,一幀幀畫麵光影交錯,烏鴉的身影時而清晰時而又匿入黑暗,不挪出個時間段好好觀察實難做出判斷。
看著看著,畫麵角落裡一閃而過的身影引起了羅家楠的警覺,立刻要求:“倒回去倒回去!”
負責監控的保安往回倒了兩秒,並嵌下定格。羅家楠貼近屏幕眯眼細看,忽的,神情一怔。旁邊陸俊看他麵色有異,忙問:“需要我們做什麼麼?”
“不用。”
羅家楠果斷拒絕,隨即告辭離開。回到卡座內,他故作輕鬆的接過章河遞來的酒杯,喝了一口轉頭貼住陳飛的耳側,打牙根兒擠出動靜——
“頭兒,今兒這店裡不止咱一撥人行動,我剛看見莊羽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