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風見裕也感覺的那樣,他此刻確實有種無名的怒火,不知道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因何而起,他就是覺得非常的生氣。
他不常生氣的,哪怕是今天被赤井秀一戲弄,他都覺得沒什麼所謂,並不在乎那件事。
一和赤井秀一交手,他就知道自己如今還是比對方差一截。但已經開始,就這麼停下未免也太沒麵子了,所以才會故意露出破綻,赤井秀一也和他想的一樣,用了和年前相同的手法將他壓製下來。
禦山朝燈雖然從畢業起就在被上司教育,但唯有一點,他從來不會犯相同的錯誤。當初被擒住後,他針對這個招式練習了很久,這次能這麼輕易的將赤井秀一掀翻,也是用了之前的技巧。
雖然他用了手段勉強算是勝出了,但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之後也沒輕易的和赤井秀一翻臉,不打草驚蛇,做好了後續的打算。
可以說雖有意外,這一切還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除了出櫃)。
禦山朝燈自認為情緒還是很穩定的,但實在是無法找到莫名生出的火氣的原因。
……類似於之前非常想將辭呈交給降穀先生的心情。
他不怎麼明顯的撇了撇嘴,將外套重新整理了一下,準備去做剛剛收到的上司特地不發給他但是偏偏還得他去做的工作。
“降穀先生……”從他的口中擠出了這個名字,禦山朝燈冷哼了一聲,重新說道,“降穀零,討厭。”
*
禦山朝燈剛出了大樓,手機就收到了一封郵件。
在科技發展迅猛的如今這個年代,哪怕是中年人也更喜歡使用即時通訊軟件來交流了。可如同逆著時代洪流向上,仍然有一部分人繼續使用著老掉牙的郵件交流。
黑手黨,還有追捕黑手黨們的警察。
比起即時通訊軟件的很多優點,郵件的安全就已經足夠它傲視所有通訊工具了。
他都不用猜,就知道來信人是誰——他的郵箱裡全是這家夥的郵件,如果沒刪掉的話,這四年來幾萬條是有的。
剛剛還跳過他直接給風見發工作,現在還得回來找他。
禦山朝燈解開鎖屏,來自於安室透的郵件出現在最上方。
[HERO]
郵件內容隻有四個字母,禦山朝燈幾乎是立刻的想起了前一天與上司的那段對話。
是在說,諸伏景光嗎?
禦山朝燈沉思了片刻,給那位本不應該再見麵的臥底前輩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的很快,諸伏景光那好聽到像是專業級彆聲音演員的聲音從電話那端響起,簡單的一個:【喂。】
“……綠川先生,我是禦山。”禦山朝燈頓了頓才想起前輩的假名,說道。
【……是你啊。】諸伏景光的聲音有種與之前幾次見麵不同尋常的冷淡,暗示著他此刻周圍有著令環境不安全的人,【找我有事嗎?】
禦山朝燈聽出了問題,小心地回答道:“之前說的見麵的事,今天有時間嗎?”
【我現在不方便。】諸伏景光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似乎得到了旁邊的人的建議,然後他報了一個地址出來,改口說道,【來這裡。】
“我馬上到。”禦山朝燈立刻說道。
-
掛掉了電話,諸伏景光麵色如常的將手機放了回去,看向了正靠在不遠處的白色長發的男人。
對方一直盯著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
在作為蘇格蘭的時候,諸伏景光從來不隱藏自己的鋒芒,見狀非常直接的開口問道:“答應這件事的人是你,現在反悔也已經晚了,琴酒。”
諸伏景光本來沒打算接起這通電話,但琴酒開口說讓他隨意,再掛掉就有些刻意了。
琴酒的眼神依舊非常的凶惡,但諸伏景光卻覺得琴酒今天的眼神裡多了些‘差不多得了彆裝了’的奇怪意味。
他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臥底的身份暴露了,但琴酒的態度並不像,而是一些更微妙的東西,於是諸伏景光才肯大膽的試探。
“不。”琴酒回憶起剛剛聽到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裡他還是聽到了一點,雖然隔著電話導致聲音有些失真,但他還是一下就認出來了。
他掃了諸伏景光一眼,移開了視線:“任務還早,隨便你做什麼。”
蘇格蘭是他這次帶出來的狙擊手,也是如今組織裡他最喜歡用的狙擊手。當年還有個萊伊也能算一個,但是萊伊叛逃後,琴酒幾乎有事都會叫蘇格蘭過來。
他也嘗試開發過其他成員,基安蒂和科爾水平遠高於普通人,但對於被神狙養叼了口味的琴酒就有些不夠看了,有時候他寧願自己上。
所以在對待蘇格蘭的時候,難免寬鬆了些。
就算對方在任務前個小時的時候,接到了情人的電話,琴酒都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不過另一方麵,也正因為是與情人見麵,琴酒才會如此爽快的答應。蘇格蘭的小情人和波本的是同一個,琴酒從上午起,找在機會給波本添堵。
然而想到這裡的時候,琴酒不禁有些不爽。他從靠牆的位置立了起來,來到了蘇格蘭定點狙擊的位置:“半小時。”
非常貼心的給蘇格蘭留下了私人空間,當然這其中有多少是他不願意見禦山朝燈就不一定了。
諸伏景光實在是難以理解對方的態度為何如此,但既然對方給了方便,他當然也不會拒絕,轉身離開了這裡。
要說不見禦山朝燈才是最好的,但琴酒的態度如此,他不見才會引起注意。
而且,禦山朝燈忽然要見他,不知道是不是zero出了什麼事。
大概等了十分鐘左右,諸伏景光在遊樂園的門口發現了禦山朝燈,白色的頭發非常顯眼,氣質獨特,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諸伏景光拉低了些兜帽,擦肩而過的時候故意撞了一下禦山朝燈,然後走到了比較偏僻的地段,沒過多久禦山朝燈就追了上來。
“他有什麼事嗎?”諸伏景光跳過了寒暄,開門見山的問道。
禦山朝燈搖了搖頭:“他讓我來找你,並沒有其他的指示。”
諸伏景光接過他的手機看到了降穀零發來的郵件,寫的並非他的名字,更像是太急打出的字,被輸入法自動糾正成現有的詞彙,卻也沒時間修改直接發了出去。
諸伏景光在無邊際的情況下思考了片刻,還是給禦山朝燈指了一個方向:“我這裡不方便留你,我有彆的任務,琴酒也在。你去摩天輪那邊找找看,我來的時候看到了鬆田和萩原他們,伊達似乎要在這裡準備向女朋友求婚。”
禦山朝燈聽到琴酒的名字時,就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然後又聽到了另外幾位被係統算進「英雄」列表的上司的同期好友的名字時,這個表情變成了確切的擔憂。
那天逃脫的黑衣人,非常明顯的是追著當年讓他受挫的幾位前輩來的。
降穀先生受到了襲擊,再往前是鬆田陣平,雖然鬆田那次的主謀是已經死去的炸彈犯。
可炸彈犯逃獄是那人的幫忙,也是在那個人手下成了達成目的的炮灰。
他並非在乎炸彈犯的死活,那家夥做出那種事……要不是日本不執行死刑,那家夥絕對活不成。
禦山朝燈隻是看不慣他這種將人命當工具的行為。
而如今除了不知所蹤的降穀先生,對方難以找到的諸伏前輩,其他幾個當年的親曆者都在這所遊樂場裡。
今天是周末,又是遊樂場的周年慶,到處都懸掛或漂浮著氫氣球。黑衣人本就擅長用炸彈,要是在這裡引爆後果不堪設想。
禦山朝燈思考了幾秒,抬起頭詢問道:“可以問一下,您的任務是什麼嗎?”
“普拉米亞。”諸伏景光沒有隱瞞他的意思,非常直接的告訴了他組織的目標,“是個非常神秘的殺手,除了據點在俄羅斯,一切都未知。最近在日本的活動有些過於囂張,被盯上了。他擅長用炸彈。”
“所以就是……”禦山朝燈立刻明白過來,不禁覺得有些荒謬,組織的目標居然和他們的目標成了同一個。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拿出手機非常乾脆的將組織收集到的普拉米亞的情報發給了後輩:“今天早上我們一起接了組織的任務,但是我不清楚他的任務內容是什麼。”
禦山朝燈也不知道,哪怕他們早上的時候剛見過麵,可降穀零並沒有帶他去的意思。
“還有一件事。琴酒……”諸伏景光說了琴酒的名字,果然看到後輩的身體有些僵,嘴角翹了一下,“自己說?”
禦山朝燈舉手投降:“那天我們一起進那個旅館的時候,被琴酒看到了。”
諸伏景光的表情也微妙了起來:“他還特地來找了你?”
“嗯……就是,之前他可能以為我和波本有些特彆的關係。”禦山朝燈這句話說的比先前要難以啟齒多了。
諸伏景光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這個模樣讓禦山朝燈覺得更加尷尬了。對方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氣地說道:“我明白了,這個消息很重要。我不能留太久,你還是先去找鬆田他們。”
說完急匆匆的走了,留下禦山朝燈一個人站在原地。
他看向遠處,從層層疊疊布置在遊樂園裡的氣球彩帶的縫隙見,他看到了號稱日本最大的摩天輪,也是這所遊樂園的必玩項目。
他看到這個,就想起了那個不知真假的未來。
禦山朝燈深吸一口氣,並沒有立刻去找鬆田他們,而是原地坐了下來,打開手機翻看著諸伏景光發來的資料。
*
某處,有什麼東西若有所覺地看向了遠方。
祂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麼感情,安靜的坐在那裡。
「糟糕,失誤了。」
「這次是真的要拜托你了。」
祂在房間裡來回的踱步,似乎有些焦慮不安。
「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
*
禦山朝燈剛翻了兩頁,耳邊就想起了係統的提示音。
他平時不和係統聊天,或者說每次和係統聊天都會很心梗,一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是任務來了。
他等不及聽係統的播報,直接打開了麵板,在係統音念完前,就看到了任務的內容。
「階段任務:尋覓(中級)」
「在櫻花盛開的季節,一片花瓣的隕落也會令人遺憾。找到消失的花瓣,改變既定的結局。」
是之前那個係列任務,同樣也是雙倍獎勵,可任務描述變得比之前還要難懂,禦山朝燈懷疑這個係統給任務的分級是看謎語人的程度。
單獨看文字非常難以理解,但聯係起上一個任務的目標,是與上司同期的總共五個人,這個謎題就沒這麼難解了。
櫻花的花瓣是五片,與上個任務裡被稱為英雄的五個人是對應的,同時櫻花也是警察的象征,那麼每片花瓣就是代表著一個人。
這個任務的含義就很好理解了,其中有人消失了,並且會死。
禦山朝燈的冷汗落了下來。
目前為止,在那幾個人中,唯一失蹤的就是降穀零了。
他開始後悔早上沒有纏著降穀先生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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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從自動販售機處過來,將買到的汽水放到了獨自倚靠在欄杆上,戴著墨鏡的非常帥氣的他的幼馴染手裡。
鬆田陣平說了聲謝,靈巧的手指‘啪’地拉開了拉環,平時處理精巧儀器的手指做這種粗糙的動作都非常的賞心悅目。
泡沫滑到了他的手上,鬆田陣平隨手甩了下,又引起了旁邊一直在注意他的人的小聲驚歎。
萩原研二來到了他身邊,同樣靠在了欄杆上,自然地笑著朝著在看他們的人揮了揮手,有相當一部分人立刻倒戈到了他這邊。
“不去玩嗎,小陣平?”萩原研二看向了好友,對方來了遊樂園之後,在這裡等著一個小時後伊達航帶著女友娜塔莉過來,好去給伊達航送準備好的鮮花。
其實還是挺閒的,萩原研二在周圍已經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到了目標地點的摩天輪這邊,他有些想和鬆田陣平一起坐一次試試看。
倒不是因為彆的,隻是摩天輪這種有特殊含義的地方,獨自上去未免也太可憐了。
鬆田陣平不怎麼感興趣的擺了擺手,有些驕傲地說道:“我已經過了對這種遊樂設施感興趣的年紀了,現在的我是成熟男人鬆田陣平。”
萩原研二噗嗤了一聲,說道:“上周去電玩城,抓不到最後一隻星之卡比,氣哄哄的花了八千塊的人是誰呢?”
“嗯?是誰呢?”鬆田陣平顧左右而言他。
“嗯嗯,不是你不是你。等班長求完婚,我們一起去坐這個怎麼樣?”萩原研二指了指這邊的摩天輪,“現在去排隊來不及了。”
鬆田陣平挑剔地看了這台摩天輪一眼,搖了搖頭:“如果是之前,陪你坐幾圈都可以。但是我答應了彆人,這輩子都不坐摩天輪了。”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不坐摩天輪算是什麼許諾?你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和仙女相遇相愛分手許下一輩子不坐摩天輪的誓言了嗎?”
“什麼啊,我上哪去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和彆人相遇相愛分手。”
“所以說是和仙女嘛。”
“沒有這回事。”鬆田陣平擺擺手,“是zero的小寶貝。”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麼形容啊。”
“藏起來不讓彆人看,好不容易帶來見麵,還沒有十分鐘就又被叫走了。”鬆田陣平聳了聳肩,“他不清白。”
萩原研二笑得快要趴下了,搭著鬆田陣平的肩膀,說道:“這話可不能亂說,你還記得當年我說完班長是不是喜歡zero,班長就說他有女朋友了?你小心朝燈親突然出現,說今天也是來和戀人約會的。”
“萩原先生,鬆田先生!”
兩人的話音未落,就聽到了話題的主角之一的聲音,白色頭發的青年急匆匆的跑著過來,沒等萩原研二來句習慣性的寒暄,搶先問道:“伊達先生在哪裡?”
萩原研二注意到他的臉上出了不少汗,伸出手扶住了他:“班長剛剛給我發消息說大概還有二十分鐘就能過來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是降穀先生。
確定之後,禦山朝燈反而冷靜了下來,他看著那兩個人說道:“普拉米亞,是普拉米亞。遊樂園裡可能裝了炸彈。我要去找降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