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倒也沒有很執著,賀清心又攆了他幾次,他也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隻是回到了焚心殿裡麵還是不明白,他不過才出去一會兒的工夫,她到底是被誰所傷?
難道是有魔族趁著仙門大比,混入了雲棲宮?
謝瀾開了巡山大陣各種搜查,還真讓他搜出了兩個混入門中的魔族奸細,立刻關進禁地的五行誅邪陣裡麵一頓審問,最後還是沒能搞清楚賀清心到底被誰所傷。
而這幾天幾個仙長外加一個風喜兒,各種研究把賀清心怎麼給拉到陣法之中。
風喜兒覺得這件事情很簡單,隻要找人去叫賀清心出門就行了。
結果幾個仙長的表情都無法描述,無奈地看著風喜兒,這件事就交給了風喜兒去辦。
整整五天,風喜兒用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彆說是叫賀清心出門,她派的幾撥人,連封靈宮都沒有進去。
還想從賀喜的身上下手,怎奈何賀喜是個啞巴,一頓比劃,誰也不懂。
風喜兒焦頭爛額,連賀清心的毛都摸不到。
風喜兒挫敗極了,但也不得不跟各位仙長承認,她沒辦法了。
她好歹還得維持著一點好感,還要顧忌著對方是謝瀾的夫人,不能直接上來就把人家的婢女給綁了。
後來她實在無法動了這個念頭,提議了一句的時候,黃玉軒神色奇怪地勸了一句:“我勸你彆,她很護犢子,之前為了一個和她交好的小修,把流明長老給乾出了心魔。”
風喜兒:“……啊?”
流明長老不是……上輩子到最後還在謝瀾的身邊,幫著他掌管門中刑罰嗎?
然後等風喜兒一了解,這才發現,流明長老確實閉關了,而且卸下了刑罰殿長老的身份,現在刑罰殿的掌殿是謝軒然擔任。
風喜兒自然是知道謝瀾的分身的,也知道謝軒然就是謝瀾。
她最後實在是想不到辦法了,她都懷疑袁婉柔被謝瀾鎖在封靈宮了。
而左心遠又以一副過來人的身份告訴她:“沒有,她就是不愛出門,我們之前看著她的時候,她十幾天不下床都很正常。”
風喜兒:“……啊?她是完全不修煉嗎?”
“明明……”明明上輩子的袁婉柔,一直都在門中到處蹭內門弟子的課,一直都在如饑似渴地修煉。
雖然最後徒勞無功,但也不至於就破罐子破摔了。
然而風喜兒還沒見識到什麼叫真正的破罐子破摔。
她沒辦法了,最後幾個仙門首領隻能全都看向謝瀾。
謝瀾卻說:“這幾天不行,她受傷了,必須臥床休息。”
“受什麼傷?誰敢傷她!”萬懷一直都不吭聲,一聽賀清心居然受傷了,立刻上前問。
謝瀾搖頭,“不知道。魔族混入宗門的人被我抓住了,她身上一直有血腥味,但是傷在哪裡不肯說,脾氣也一直都很暴躁。”
“怎麼會這樣。”黃海皺著眉
,一本正經地說,“是不是最近門中的食物不好吃?”
所有人都看向黃海,黃海身為金陽宗宗主,向來寡言少語,穩重沉悶,突然這麼說,讓所有人都很稀奇。
黃海看了眾人一眼之後,有理有據說道:“之前飯堂送到她那裡的食物精致卻不好吃,她就生氣來著。”
“什麼時候?”黃玉軒扒著自家哥哥問,“我怎麼沒發現?”
“你向來不細心,”黃海嗔怪地看著自己的弟弟說,“她平時都能吃二碗,那兩天吃很少,雖然沒發火,但是抿著嘴角,要是零食吃很多,就是高興。”
萬懷聞言還點了點頭,覺得黃海的話有道理,看向謝瀾問:“謝宗主,這你都沒發現?”
謝瀾神情迷茫,搖了搖頭。
萬懷有些嗔怪地看著他說:“好歹是你的夫人,整日看著這都不知道,再說你們飯堂的飯不好吃,弟子還怎麼好好修煉?”
“不若把人送到我們渡生寺,我們廟上的齋飯那可是城中權貴都專門沐浴焚香來吃的……”
“她不會因為東西不好吃而自傷吧?”烏和壁說,“謝宗主還是應當查一查,或許是被門中哪個不長眼的弟子衝撞了……”
“衝撞?”左心遠冷哼,“她連我都敢鬨,誰敢衝撞她,早就被她撞飛了!”
一行人就賀清心為什麼受傷,又為什麼心情不好兩件事,展開了非常激烈的討論。
風喜兒在旁邊聽著,腦袋都大了好幾圈,她看著這一群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仙首,為了弄清楚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修為什麼少吃了兩碗飯的事情都快吵起來了。
她人都麻了。
從後腳跟開始,一路到天靈蓋。
她甚至閉了閉眼睛,又重新睜開,發現這個世界確實是真實的,她確實是重生了。
但是為什麼這一切都顯得那麼虛幻啊!
最後謝瀾總結:“彆吵了,等她傷好了再進入回溯芥子。”
眾人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公西恒想說“進入幻境和她受傷有什麼關係?受傷不是更好剝離嗎?”
但是被萬懷拽了一下,他眼神一瞪,公西恒怕自己的師弟,雖然對賀清心沒有好感和憐憫之心,也什麼都沒有再說。
風喜兒腦瓜子嗡嗡叫,懷疑袁婉柔給這群仙首下了迷魂藥。
但實際上她回去後也悄悄讓人查了袁婉柔,結果什麼也查不到。
於是一群人隻好等,等到大概七八天的樣子,一群人又聚在一起,謝瀾終於說在自己夫人身上聞不到很濃的血腥味了。
“但還是有的,淡淡的,傷口按理說這麼多天應該結痂了。”謝瀾還很奇怪。
一群仙長又展開了新一輪的討論。
風喜兒像個外人一樣在那裡聽著,聽著聽著麵色就烏漆麻黑,她都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了,這一群……一群呼風喚雨的仙門首領,儘是死活沒弄明白!
也不能怪這群人不知道,修真上千年,這仙山上的仙子但凡入道,第
一境便叫超凡。
跨入了超凡境,自然就是同正常的女子不同,再無惱人的葵水月事,引天地之精氣入體後,人身上所有經脈氣脈的運轉都會和正常人流向不同。
風喜兒記得袁婉柔依然是超凡二階修士,為何還會有葵水?
一群人在那邊如何猜猜猜,打死也猜不到,賀清心的葵水是因為她想來,才來的。
她不覺得自己是個超脫凡人的修士,她就是個正常女子,正常人就是要五行相生,陰陽輪轉,到日子了大姨媽不來,就是不對勁。
而恰巧她身體當中的地元金髓獸,現在堪比心想事成獸,她想和凡人經脈和氣脈一樣運行,這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而賀清心也確實在床上整整躺了七八天,修仙好就好在狂吃不胖,狂睡頭不疼。
她身體自發熱,有貼心的“暖宮寶”在,她彆提多爽了。
不過今天姨媽走差不多,她也確實得起來活動活動了。
因為袁啟林的技術指導已經完畢,飯堂後院的仙草靈植死而複生,他準備下山回家了。
袁啟林說:“一些過冬的菜還沒處理,得趕緊回去弄好了放地窖,要不然過段時間天一冷,再給我凍了。”
袁啟林上山幾天的時間,人的精神麵貌都徹底變了。
不是因為仙山之上靈氣豐沛,也不是因為山上之人對他都很客氣,甚至是尊敬。
而是因為賀清心的態度,她從不介意袁啟林的好是對著袁婉柔,就覺得心裡不舒服。
好就是好,不好就不好,不管因為什麼而好,隻要是真心實意,就值得珍惜。
賀清心也將袁啟林的關切當成了她曾經姥姥姥爺的代餐呢,大家都快樂,皆大歡喜,最好不過。
所以袁啟林這段時間,腰杆子也直了,表情也不畏畏縮縮了,本來身高就比謝瀾那真身幾丈長的鮫人人身還高出大半個頭,肩背挺括,精神抖擻,連曬得有些發紅的麵頰,都顯得那麼紅潤有光澤。
足可見這世上最好的最深的自信,實際上都來自身邊的親近之人。
一個人能否在自己的小天地裡麵頂天立地,都要看看有沒有人將他的臂膀當成港灣。
賀清心該依賴依賴,該支持支持,彆說袁啟林是喜歡種地而已,他就是喜愛好是掏大糞,賀清心也會覺得無所謂。
人活一世,活的就是個隨心所欲。
不過她確實有點舍不得袁啟林,抓著袁啟林的手臂說:“你走了誰給我煮飯吃啊,我這些天已經習慣你煮的飯了。”
袁啟林心都要被賀清心這一個嬌給撒得化成水了,恨不得真的放棄了自己,上山伺候自己的“女兒”。
不過他提議留在山上給賀清心做飯不走的時候,賀清心又說:“那我也不能那麼自私,大伯還是喜歡做什麼便做什麼吧。”
“我還想著我也長大了,也嫁人了,大伯若是碰見合適的對象,就找一個,不為彆的,就光是大伯那一手煮飯種菜的絕技,誰嫁了大伯,可是
享福呢。”
這倒是實話,袁啟林脾氣好到離譜,又愛乾瑣碎的家務,種地什麼的又在行,長相也是高大俊美,就是有點愛哭,這可不是減分項,這是加分項。
袁啟林聞言很是不好意思,一張老臉憋紅了。
粗聲粗氣地說:“哎,彆提那個,我沒想著找。”
他看著賀清心,滿臉慈愛,自從他弟弟死了,他抱養了袁婉柔,就再也沒有打算找女人,怕找了個女人打娃娃,虧待了自己的“女兒”。
賀清心享受了袁啟林的疼愛,親自穿戴好了,送他出山。
出門的禁製被觸動,一群沒頭腦的仙首發現賀清心終於出門,簡直要喜極而泣。
就連風喜兒都狠狠鬆了一口氣。
她再不出門,回溯芥子用不上,她快連賀清心愛吃的幾樣菜都記住了。
誰讓黃海看著一本正經,像個胸懷天下的道門首領,但卻對賀清心所有小習慣如數家珍,之前用符文境觀察賀清心的時候,連幾樣菜動幾筷子都知道呢。
而賀清心一路和袁啟林說說笑笑,一直將人送到了雷鳴島。
路上碰見了宋宗和宋禮,兩個人現在對賀清心是五體投地,再不敢惹更半點不敢怠慢,雷鳴島上,他們親自吩咐外門弟子,一定要將袁啟林送到家門口,才能折返仙舟。
賀清心對兩個人很滿意,看著這對長相俊美又像是雙生子的兄弟,越看越順眼了,對他們點了點頭表示欣慰。
不過在袁啟林戀戀不舍登上仙舟的時候,他扒在小舟邊上,像個孩子一樣對賀清心說:“等第一場雪過後,我進山獵了好東西,再帶來看你!”
賀清心笑著點頭,在仙舟拔地而起的時候,突然說:“大伯,我不記得我的父母了,從今往後,我便叫你父親吧!”
“等下次見麵,我們就是父女啦。”
袁啟林愣了一下,仙舟這時候陡然加速衝了出去,袁啟林差點從仙舟上跳下來,幸好被護送他的弟子給拉住了。
但是他一直扒在那裡看,直到再也看不到賀清心的影子。
然後一回頭,護送他的弟子就看到他已經是老淚縱橫。
而且離雷鳴島越遠,他哭聲越大,到最後簡直是在嚎啕。
一個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窩在仙舟的角落縮著肩膀哭,那畫麵實在是不好形容,護送的弟子們也無法勸阻,他們沒見過哪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的。
而賀清心也就是卡準了這個時機才開口的,她早就想這樣了,袁啟林就差把想當她爹寫在臉上了。
改口換個稱呼罷了,對賀清心來說動動嘴的事,卻肯定會讓袁啟林山崩地裂一把。
賀清心可以叫爹,但是不會哄爹,她自小家中父母的相處模式,更像是偶爾聯係的朋友。
所以她等著袁啟林上了仙舟再說,消化幾個月,下次再見麵,就是親親熱熱父女相逢。
完美。
賀清心回去的時候,宋宗和宋禮就在她身邊,這一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