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皇子謝海自說自話了一番。
最後又像是恩賜一般看著賀清心說:“我可以給你個機會,隻要你跟我合作,到時候謝瀾的血肉我可以分你一份。”
“你大概還不知道鮫人真正的妙用,”謝海說,“他的血隻要一滴,就能夠讓老婦人臉上的褶皺回春。”
這對女子來說無疑是最致命的誘惑,皇後這麼多年,也都是靠著偶爾用藥把謝瀾迷昏過去,從謝瀾的身上取一點血,才能夠維持她容貌的長盛不衰,維持君心不離。
可是皇後最近渴求的越來越多,多到隻是用在皮膚的表麵已經不能起效,她身體越來越差,必須儘快服用鮫人的血肉。
大皇子雖然並不急著用謝瀾的血肉來駐顏,卻想用謝瀾的血肉煉製一些丹丸,他養在皇城之外的那些術士,給他提供了一個非常厲害的煉丹方子。
這方子中最重要的一味藥,便是鮫人的血肉,隻要這凡丸練成之後,大皇子將其賞賜給追隨他的一些部下,就能夠保證他們永遠都忠心耿耿。
因為這種丹丸一旦服用,會讓人精神百倍百病全消,但一旦停止服用丹丸超過一定的時間,就會如同被透支了青春和歲月一般迅速衰老,五臟腐爛而死。
到那個時候便真的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此歹毒的控製人心的方式,隻有這世上最無能之人才能想得出來。
而他願意把血肉分一點給賀清心,在大皇子看來已經是最大的恩賜,給太傅一家最大的讓利。
果然不消片刻,大皇子就再一次看到了賀清心表情的變化。
“果真嗎?”賀清心眨眼之間滿眼露出了貪婪,看向大皇子說,“他的血肉果然能夠讓人一滴回春,讓女子容顏永駐嗎?!”
賀清心表現得無比興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說:“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大皇子看著麵前這個女子貪婪的樣子,從喉嚨之中發出嘲諷的哼聲,他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了匕首,“咣當”一聲扔在了賀清心身邊的地上。
對賀清心說:“你可以取一滴血試一試,隨便你塗在哪裡,立刻就會見效。”
“你放心,鮫人的恢複能力極其的強悍,就算你在他睡著的時候將他的胸腹剖開,在他醒來之前他的身體也會恢複正常。”
“而他的酒力格外的差,隻需要一點點,就能夠讓他昏睡不醒對外界全無所覺。”
“況且今日的果酒之中,我專門讓人放了料,他就算是脖子被活活切掉,也醒不過來。”大皇子站在那裡,明明應該是一張莊重正氣的臉,卻莫名透出了令人心驚的邪惡。
賀清心抓住匕首,已經在渾身發抖,隻不過她發抖並不是因為得知謝瀾的血肉有那樣驚奇的作用而動了貪念。
賀清心是被活活氣的,她捧在手心裡麵的寶貝,人的形態時親兩口都覺得是犯罪,因為謝瀾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可是這個狗屁的大皇子,竟然把謝瀾給當成隨時取用的血袋!聽他的意思,
他和皇後已經不是第一次從謝瀾的身上取血了。
賀清心手裡抓著匕首,壓抑著自己的憤怒,甚至抬起臉笑著對大皇子說:“大皇子今日是一人前來嗎?這麼重要的事情,絕不能被其他的人知道。”
賀清心盯著匕首說:“等一會我帶來的那些仆從,我會想辦法將他們全部都解決掉,但是大皇子也要保證,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否則鮫人之血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往小了說要引起騷亂,往大了說可是會引起天下爭端。”
大皇子謝海聽到賀清心話中的狠意,並沒有任何的懷疑,對賀清心所有的舉動,都覺得十分正常,因為他當初聽到自己母親說謝瀾的用途後,就是賀清心現在的這個反應。
生怕彆人知道,生怕這樣的寶貝被人給搶走。
謝海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甚至在這時候用非常黏膩的語氣,說了一句:“你不是喜歡他嗎?你放心,如果你一直喜歡他這張臉,我可以讓你一直得償所願。”
“等到時候你和我合作,你可以裝作將他救出去卻沒有成功,然後一直去看他,一直一直給他希望,免得他尋死,讓他享受情愛的遊戲。”
“鮫人都是天生的癡情種,隻要你不暴露自己,他會一直愛你,為了你苟延殘喘,為了你獻上自己的一切。”
賀清心聽得都快吐了,她抬起頭看向大皇子,眼中偽裝出的貪婪已經遮蓋不住她的怒意。
大皇子這才對賀清心說:“動手吧,親自驗證一下我說的話,放心吧,我並沒有帶任何人來,我隻帶了兩個侍衛,在另一條船上。”
這個時候謝海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而附身在謝海身上的萬懷,卻已經猜到了謝海可能是捅了馬蜂窩。
他一直在謝海這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甚至想要脫離謝海的身體,因為萬懷已經預料到,等會一定會遭受痛苦的折磨。
然後萬懷一邊念著經一邊嘗試著脫離,真身在雲棲宮的大殿那邊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之後,萬懷立刻就發現,整個雲棲宮簡直就像是冰封的冰宮,謝瀾已經原形畢露,身上掛著殘破的道袍,整個人不斷外泄著精純的靈力,顯然是靈力失控!
而這大殿之中已經不止有他們幾個進入回溯陣法的人,還有很多仙盟的人。
這群人全部都席地而坐,圍在謝瀾的身邊,將靈力不斷注入謝瀾的身體,輔助著謝瀾壓製靈力暴走。
而謝瀾張開了眼睛,目光銳利無比看向了萬懷,萬懷立刻阿彌陀佛了一聲,又趕緊縮回了大皇子謝海的身體當中。
“阿彌陀佛,糟糕了糟糕了……”萬懷在謝海的身體裡麵直念經。
而這個時候雲棲宮的大殿之中,因為謝瀾□□外泄的靈力終於得到了壓製,整個大殿之中又肉眼可見地開始破冰化水。
滴滴答答的水滴垂落,巨大的冰錐從這大殿之外的匾額之上轟然落地,摔成無數瓣。
解凍的靈流從這大殿向外不斷蔓延,被寒冰包裹的草木重新恢複了活力,已經快要
蔓延到雷鳴島的寒冷,在半空中戛然而止,猶如海浪一般悄然回溯。
謝瀾眼中的冰寒也如同裂開的冰麵一般,終於窺見了一絲鮮活的流動。
他看向了輔助他的幾個仙盟屬下,對他們說道:“替我壓住陣眼,待我進入其中摧毀幻境。”
“是!”幾個人平時就是在謝瀾手底下辦事,雖然也是其他宗門的仙首,但基本上算是謝瀾的人,因為他們都曾經經曆過生死邊緣,依靠謝瀾的血肉重新活過來。
已經完全成為了謝瀾的眷族。
眾人翻轉手腕,迅速在空中結印,而後快速結成了一個蛛網一般的封靈印,直接插入陣法之中,壓住了謝瀾站位的陣眼。
而謝瀾鬆開了手中的定魂鼎,還有那已經布滿裂痕的回溯芥子,身影在眨眼之間化為虛無,而後徑直以元神鑽入了回溯陣法之中。
謝瀾摧毀回溯芥子不成後,已經發現了想要破除這個回溯的幻境,就隻能殺掉境主,也就是他必須回去殺掉自己。
而進入這回溯的幻境,由於謝瀾的元神太過強悍,他不能夠直接分裂成一個人,這樣會將回溯的幻境徹底撐爆,所有在這幻境之中的魂魄全部都會被傷到。
賀清心是其中最弱的,必然首當其衝。
若不是顧及賀清心,謝瀾早就將這回溯的芥子直接捏爆了,如今他元神鑽入其中,也隻能夠像之前一樣附著在他人的身上。
謝瀾選擇的自然是幼年的自己。
而與此同時,在回溯的幻境之中,賀清心聽到謝海說今天隻是帶了兩個侍衛過來,閉了閉眼睛。
賀清心開口慢慢說:“大皇子的武藝一定不錯,在這皇城之中行走,竟然隻帶兩個侍衛……你可真是驕傲自負到了骨子裡。”
謝海聞言表情微微一變,賀清心立刻抬頭對著外麵喊道:“來人啊,這賊人要刺殺我,快快將這賊人拿下!”
外麵立刻衝進來了一群侍衛,都是賀清心今天出門專門問她太傅爹要來的精銳。
這些人並不認識什麼大皇子,衝進來直接就和大皇子交上了手。
大皇子唯一一把匕首扔給了賀清心,而且這麼多人一哄而上,船上又非常搖晃,地方也窄,大皇子很快就被拿下了。
拿下的時候他的表情甚至是迷茫的,隻有在他身體當中附身的萬懷,一直在哎呦哎呦念叨著阿彌陀佛。
大皇子被摁住之後,賀清心又讓自己的侍衛上隔壁的船上,把大皇子兩個貼身侍衛也給控製住。
賀清心這邊的人雖然沒有皇子侍衛那麼厲害,但架不住人多,後來連婢女都上了,賀清心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身邊的這兩個婢女竟然會武功……
反正經過一番劇烈的搖晃,凶險的打鬥,她這邊有幾個人身上都受了傷,但至少沒有傷亡。
而大皇子加上他兩個侍衛全部都被摁住了,沒有繩子就直接扯了這船上的簾幔擰成了繩子,把幾個人全給捆住。
賀清心這時候才從地上站起來,手裡拿著匕
首,走到被活活摁著跪在地上的大皇子身邊,匕首朝他脖子上一橫:“你再說一句,謝瀾的血肉有什麼作用?”
“你……你們是失心瘋了不成!我是當朝大皇子,我在未來儲君!誰敢動我!”謝海被捆住,卻不肯低頭,還是瞪著眾人,眼睛裡麵爆出狠毒的光芒,恨不得用目光將這些人淩遲。
隻可惜她今天沒帶人,而太傅府的人就算聽說了大皇子是誰,也不可能反水。
大皇子在這邊咆哮的時候,賀清心手上拿著匕首,倒是沒有直接給大皇子來一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但是拿匕首的那個鑲嵌滿了寶石的把手,狠狠朝著大皇子腦袋上一連砸了好幾下。
“我讓你長生不老!”
“我讓你容顏永駐!”
“我讓你取血!”
“我讓你割肉!”
“我把你腦殼給你砸漏!”
大皇子這輩子沒受過這樣“沉重”的打擊,誰敢打皇子的腦袋?而且他可是未來的儲君!
誰見了他不是恭恭敬敬地跪拜行禮,不是小心翼翼地阿諛奉承?
為什麼偏偏這個女人……
“啊——”賀清心最後砸的那一下,直接把大皇子的腦殼砸破了。
主要是紅寶石個大,邊角切割的邊緣也挺鋒利的。
大皇子感覺到自己額頭上有溫熱的血流流淌下來,直接流過了他的眉毛,順著側臉滑下來的時候,眼神裡麵的凶狠都險些維持不住。
“你竟敢……你竟敢!”
他疼得腦袋一抽一抽的,到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什麼叫害怕,還要凶賀清心。
賀清心卻是從桌子旁邊拿過了已經喝空的果酒杯子,這杯子是窄口大肚子,賀清心把酒杯朝著大皇子的下巴底下一放,那些流下來的血就緩緩被收進了杯子當中。
“讓我先試試你的血有沒有什麼特殊的作用。你跟謝瀾不是兄弟嗎,既然他是鮫人,那你肯定也是個妖邪呀。”
賀清心說:“說不定皇後也是,等到我進宮麵見了陛下,就會把你的血獻給皇上,到時候我太傅府為皇上找到了千秋萬載永垂不朽的靈丹妙藥,我們會是萬世的大功臣!”
賀清心表現得還是有一點癲狂,就是故意嚇唬大皇子謝海,讓謝海好好領會領會,什麼才是真正的貪婪。
“我不是妖邪!”謝海一扭頭,把賀清心手裡抓著的瓶子頂遠了。
“血肉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是謝瀾,他根本就不是父皇的種,他是從海中抱出來的妖孽,是漁夫和鮫人生的孩子!”
“你放開我!我是當朝儲君,你傷我至此,父皇一定會狠狠治你的罪!”
“你若不放開我,你若今日還敢傷我,太傅一族都會因你而覆滅!”
賀清心已經接了一些血,聞言表情頓了片刻,然後哈哈笑起來。
“你在說什麼呢?你確實是當朝儲君,可是儲君是用來做什麼用的?是用來等到皇帝年紀大了支撐不住的時候,繼任國家的人。”
“可是如今皇帝得到了長生不死的辦法,千秋萬載不死不滅,還要儲君來做什麼?”
賀清心眼神狠毒地看著大皇子:“我這就進宮去告訴皇上,隻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就能夠長生不死哈哈哈!”
大皇子的瞳孔收縮,就連他身體當中附身的萬懷也是一哽。
“我的血肉沒有那個作用!我是父皇的親生子!我是血統純正的當今皇子!”
“誰信呢。”賀清心端著那個盛了一些血的杯子,她站直了居高臨下看著大皇子,用剛才大皇子看謝瀾的那一種,像看牲畜一樣的眼神。
說道:“我不信哎,我就覺得你是個妖孽,你是個妖孽的原因是因為你母親也是個妖孽,你們母子兩個人躲在皇宮這麼多年,現在馬上就要被發現了。”
大皇子這個時候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冷笑了一聲說:“你就算是發瘋也要有個限度,就算你舌燦蓮花,我的血到時候沒有那個作用,你又當如何能欺騙得了父皇?”
賀清心對著大皇子搖了搖手指:“你呀還是太單純,就你這種腦子你還做皇子,我的天哪,豈不是國將不國,百姓都要遭殃了?”
賀清心說著像叫狗一樣嘬嘬了兩聲,而後對著大皇子勾了勾手指,讓大皇子看著她。
之後走到謝瀾的身邊,手中攥著匕首,跪坐在謝瀾的麵前,抓起了謝瀾的一隻手,先是湊到了嘴邊親了一親。
而後當著大皇子的麵,抓著謝瀾的手指直接割破了。
謝瀾這個時候猛地睜開眼睛,眼中霜寒如同萬裡冰封,經年不化的雪原。
他直勾勾地看向了賀清心,眼神銳利無雙。
賀清心看到他眼神這麼凶,還笑了笑,在他鼻子上勾了一下說:“醒了呀,取你一點血,疼不疼?”
這一刻身體之中兩股意識兩個魂魄,無比契合地融合在了一起,謝瀾的那一部用來組成回溯幻境的記憶,溫順地化為一股靈流,緩緩流入了他的元神之中,與他合二為一。
謝瀾眨了眨眼睛,因為這回歸身體的靈流和……一部分從前不存在的記憶,恍神了片刻,看著賀清心的眼神,也因為這一部分記憶,湧現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溫軟依戀。
他想開口,想叫一聲清心姐姐,但謝瀾最後隻是動了動嘴唇,看著賀清心沒有說話。
賀清心已經抓著謝瀾被割破的手指,放在了那個杯子的邊緣,朝裡麵擠了幾滴血。
謝瀾的手指果然迅速愈合,賀清心抓著他愈合的手指尖,湊到嘴邊親了親。
然後放下匕首側過頭,當著大皇子的麵把那個杯子晃了晃,把兩個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賀清心笑著問大皇子謝海:“現在你的血不就是有神奇妙用了嗎?”
謝海絕對不算一個好人,這輩子也乾了許多壞事,但他從沒想到有一天……竟有一個人敢當著他的麵,將如此險惡的計謀就這麼呈現在他的麵前。
他明白了賀清心的意思,兩個人的血液混在一起,就算他的
血沒有作用,謝瀾的血也會起作用。
到時候……到時候隻要血起了作用,他就是百口莫辯!
謝海的眼中終於有了慌張,因為他明白長生不死對一個帝王來說,到底是怎樣極致的誘惑。
若是皇帝認定了他的血肉有能夠讓他青春永駐的作用,那親生子……又能算得了什麼?
謝海是最像皇帝的一個,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被定為下一個儲君。
太過了解自己的父皇,越是了解,這恐懼越如同蛛網一樣在他心中飛速地蔓延擴散。
賀清心這時候指揮著自己的仆從說:“把他和那兩個侍衛全部都弄到外麵的欄杆邊上,把他們腦袋摁在水裡,快死的時候再拎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