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暗地裡達成了君子同盟, 但四貝勒和八貝勒兩人在明麵上依舊隻是普通兄弟。
果然事後不久,康熙爺就分彆私下詢問他們彼此的表現。
四貝勒表示:“因索額圖科舉舞弊,牽連第一屆水利科和算學科學子, 八弟頗為窩火, 然尚能顧全大局。”
八貝勒表示:“四哥行事極為謹慎,如索額圖之流,尚不願意多冤枉一個條目,是否是出於尊重太子的緣故, 兒臣不知。”
各自打了個不輕不重的小報告, 把陣營給拉開了,也正遂了康熙爺的心意。心情略微好轉的康熙爺, 見老四和老八依舊沒緩過來的熊貓眼,大發慈悲給他們放了假。也就在他們放假的這幾天裡,會試放了榜。
因為考前舞弊案的打擊, 考生被逮捕了三百餘人,於是錄取的貢士名額也削減了。大約是覺得有些不好看, 康熙爺又特批了幾個在宮裡修書的學問家為貢士,一並參與殿試。算是將自己的麵子上給抹平了。而太子卻是一夜暴瘦, 乃至於康熙都叫他養病, 因此沒有出席殿試。
“這是太子頭一回沒出席殿試呢!”直郡王笑嗬嗬地登了八爺府的大門。他如今越發自矜身份起來,都是往各個弟弟的府上送帖子的, 十張帖子裡八貝勒最多去兩回。如今也沒有拜帖,而是直郡王親自來了,可見是臨時起意,確實高興得狠了。“此次扳倒索額圖,八弟居功至偉啊!”
八爺對這個大哥的種種拉攏,也是厭煩透了。為了防止這個神經大條的家夥聽不懂潛台詞, 他直接連茶水都沒給人上,就這麼站在桂花樹的庭院裡跟人說:“我是奉了皇命去審他的,可不是我告發的他,也不是我構陷的他。什麼居功?能不能好好說話?”
老八耍起了無賴,偏老大正是心情好的時候,還能退一步。“是是是,沒人構陷索額圖,都是他咎由自取,哈哈哈。”直郡王摩挲著下巴,“從前抓了他不少小尾巴,苦於不是什麼大罪,如今倒是可以……火上添油。誒,八弟……”
“彆喊我。”八爺捂住耳朵,高聲喊道,“皇阿瑪讓我在家休息,莫要惹事。要添火,直郡王自個兒添就成了。”
“老八,什麼意思?這麼點小忙都不願意幫?你不會還想往太子跟前靠吧?哈,就索額圖這一遭,他會放過你才有鬼了!”
“他放不放過我的,我都要在家裡躲災。總歸皇阿瑪在一日,就能保我一日。大哥你行行好,彆拉我出去紮人眼了。”
直郡王氣得直跺腳:“你!你個膽小鬼,能成什麼大事?”最後到底是一口水沒喝地走了。
氣走了老大,八貝勒扭頭,就見到一個小腦袋,從側殿的牆後探出來。“啊,大伯走了。”小景君說。
“是啊,大伯走了。”
“噗嗤。”小丫頭笑出聲,“他不行。”
八貝勒走過去抱起小丫頭,逗她道:“什麼不行?你又懂了?”
景君粉粉糯糯一個,奶聲奶氣地道:“額娘說,要穩重。大伯,不穩重。他不行——”說到最後拖了個長音,同時用力擺著小爪子。
八貝勒被閨女可愛到了,大笑著給她飛了個高高。
殿試的結果是由貝勒府官員送到八貝勒跟前的。好消息是陳儀被點為了水利科的狀元,算是實至名歸;而陳儀那名同鄉李舉人,卻是大病一場,連會試都沒堅持完。算學科的狀元是算學世家出身的梅瑴成,直接斷檔滿分,也是個碾壓之局了。總之陳、梅二人是作為特殊人才直接入了皇帝的眼,提前預定了工部和欽天監的位置,又作為正六品編修入翰林院鍍金,一體待遇比進士科的狀元還要榮寵兩分。
陳儀也是個知道感恩的,遞了帖子到八爺府上來。而此時新科進士們最常登的是座師的門,尤其今年由皇阿哥們監督出題,因此三貝勒府和十阿哥府上尤其熱鬨。也就是十三爺年紀小還沒開府,不然憑這位越過了十一、十二兩位哥哥獨得康熙爺青眼,到他府上攀關係的新科進士,也不會比老三、老十的少。
相比之下,來八貝勒這兒燒冷灶的陳儀,就顯得獨一份了。
忙完五十萬壽,又忙完新科舉開考,中間門還出了索額圖這個岔子,八貝勒難得享受著上午去三懷堂看診,下午休假的悠閒生活,還能有空給未來妹夫約個飯,敲打敲打。博貝如今的滿語已經說得很溜了,漢語也能聽懂,可見在宮裡讀書還挺用功的。
八爺正拉著博貝,品鑒南方來的各色木頭,討論用何種木材做家具呢,就聽外頭小廝來報,道是翰林院陳儀登門求見。
博爾濟吉特·博貝見八貝勒神情一頓,就很識趣地表示,他可以自己跟著師傅再學習學習,八爺可以先去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