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你緩緩。”八爺扶起哥哥的胳膊,同時遞上去一杯溫度剛好能入口的奶茶。“都在那邊玩兒呢,你放心,最後沒能吵起來。你家弘昇好好的,射彩燈的成績還不錯呢。”
五貝勒在熱鬨的孩童中間看見了自家笑得沒心沒肺的長子,鬆了一口氣,這才接過奶茶,重重地坐到椅子裡。“這小兔崽子……”五貝勒說,同時吹了吹杯子上方散開的熱氣。
等到七貝勒拖著他先天不太好的腿僵硬地快走過來時,老五就能夠和老八一起去勸他不要著急了。“沒事沒事,都好著呢。”
於是乎三兄弟圍在一起喝茶,享受著難得不用勾心鬥角,也不用在老爺子跟前小心應答的閒適時光。而隻要他們一抬頭,就能看到自家孩子神采飛揚的笑臉。他們好像已經分出了射花燈的排名,現在各自吆喝著下人牽馬來騎。
“咱們小時候也像他們這般快活嗎?”五貝勒問。
七貝勒:“怎麼會?皇阿瑪三不五時地抽查功課,忙著練騎射把手都磨破了,晚上還要寫功課呢。”
五貝勒:……
“沒錯我說的就是五哥。”
八貝勒忍不住笑出聲:“七哥自個兒也用功,倒是掛念著五哥。”卷王總是看彆人在卷,實錘了。
“老八你笑什麼?”七貝勒和五貝勒朝他開火,“天賦好的了不起是不是?”
他們難得有如此直白互懟的時候,反應過來三人都笑了。
而這時候,少年們已經騎著馬轉移到了另一側的馬場,不在湖邊了。不過八爺選的擺茶的位置好,剛好在馬場和湖麵的中間,此時三名皇阿哥調整了一下椅子的方向,就又能輕鬆看見皇孫們了。
“哎呀,你家大格格能自己騎馬啊。”五貝勒替重新落座的七貝勒拉了拉腿上的羊絨毯,嘴裡這般說道。
八貝勒和五貝勒腿上也蓋著同款毛毯,雖然他們兩個其實不需要這個。
“我家大丫頭早熟。”
“八弟過謙了,古今的才女,如謝道韞之類,小時候大約就是這樣的。”
“這丫頭有些勉強自己。”八貝勒微微皺起眉,“也不知是誰跟她說了什麼,她總把自己當男孩看,稍有做得不好就擔心給我和她額娘丟臉。”
老五和老七都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這莫名的壓力從何而來,還不是因為八爺府至今沒有兒子。相比於好性子的老五,反倒是一向更嚴肅些的老七紅了眼眶。“多好的孩子啊,小小年紀就想替父母分憂……”
他大約是想起了自己。老七胤祐因為出生便有殘疾,康熙早年其實是打過將他過繼給絕嗣的小弟弟隆禧的主意的。這是因為隆禧家有一個親王爵位,哪怕老七這輩子一事無成,子孫也能有一口富貴飯吃。這自然是有些慈父的考慮在裡麵,但對於老七母子來說又是何等殘酷?最後,是胤祐憑著自己的努力,證明了自己有養活自己掙爵位的實力,這才將“過繼”一事從皇帝爹的腦子裡翻了過去。
五貝勒拍拍弟弟的肩膀,剛剛想出口的那句“你們抓緊生個兒子”好像也很難說出口了。想了半天,他才猶猶豫豫地問:
“老八,你自己就是大夫……”
“我和福晉沒有什麼不好的。”八貝勒搖搖頭,一派淡定,“就是緣分沒到罷了。護國寺的一個掛名喇嘛曾跟我說,我子嗣緣分不豐。原本命中隻有一子一女的,如今因我行善許多,可以額外多一子,三個孩子都能長壽。”
老五和老七都聽呆了:“這麼玄乎?哪裡來的掛名喇嘛?彆不是騙人的吧?”不過這話一衝出口,兩人就覺得不妥,滿人信喇嘛教,而活佛什麼的,還真有些玄乎的事跡。
八貝勒就笑著搖搖頭:“我也不知他是哪裡來的喇嘛,不過是聽個說笑罷了。孩子多寡也就那樣,最後一句話說到我心坎上了,我隻希望他們平安長壽。所以我給那喇嘛捐了一錠金子,還請他吃了兩大張素油餅。哈哈,他瞧著餓得有些很,三兩口就吃完了。”
聽他這般講來,好像又不是個真高僧了。畢竟餓到沒有吃相……嗯,可能真是說好話哄騙人施舍的。不過老八應該也是圖個高興,並沒有被騙什麼貴重物件。
老五和老七正在品味八貝勒的這樁奇遇,遠處就有孩子們的驚呼聲傳來,尤其以老三家的弘晴聲音最尖銳響亮:“不好了——驚馬了——”
三個當爹的,如聽到擲杯聲的甲士一般,齊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