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歲的春天 。(1 / 2)

然而, 那些神秘消失的,刻有胤礽父子三人生辰八字的木偶,去了哪裡呢?

爆竹聲聲中, 北京城的冬夜不見月光, 隻有北極星在天上閃耀。今年的納蘭府邸, 因為老大人明珠的離開而黯然了不少。即便還有納蘭性德這個可以當家做主的六部尚書,但納蘭性德走的是純臣路線, 與明珠那種大家都有肉湯喝的局麵又大不相同了。撈不到好處, 就沒人往上湊。

納蘭性德樂得自在,一個人一壺酒,坐在火炕上自飲自斟。他不是不想去水邊賞景的,湖心亭的積雪還沒化, 燈籠照在冰麵上反射的光暈想來也應當是好看的。然而他也有了一定歲數,更加注意養生, 不再是不把自個兒性命當回事的二十多歲了。尤其是在這奪嫡風波一浪接著一浪的時候,為了這個家族,他更加不能倒下。

就在這個時候, 性德家那個不省心的二弟興衝衝地跑進來。“原來大哥心裡還是決定要幫直郡王的嗎?大哥瞞得我好苦!”

納蘭性德看了眼納蘭揆敘:“你不好好印你的書, 上躥下跳什麼呢?”

納蘭揆敘性子上爭強好勝了些,但腦子並不笨, 所以納蘭性德並沒有指望自己做的事情能瞞過這個家中第二聰明的家夥。果然,揆敘湊過來, 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小時候解開了哥哥布置的圍棋殘局一樣。“今兒我在惠妃娘娘賜下的年貨裡發現了好東西呢。這幅唐人帖換了個新封皮, 但裡頭是真的古董,這可騙不過弟弟的眼睛。這好東西我都不敢跟娘娘求,這回竟然主動送來了府上,沒有天大的人情我可不相信。”

納蘭性德被弟弟吵得沒了喝酒的心思, 於是將酒杯挪開,“嗯”了一聲。

揆敘像是讀不懂空氣似的,更加狗皮膏藥一般湊上來:“果然那個,喇嘛的那個,是大哥讓人處理掉的。”

性德把身體偏開些許,揆敘繼續湊近:“若是沒有大哥幫他,他這回完了。成了廢太子的罪人了,最好也是一個削爵圈禁。所以大哥明麵上與他劃清界限,關鍵時候還是出手的嘛。但這般恩情,他好像並不知道呢。豈不是錦衣夜行,白做了功夫?”

納蘭性德搖搖頭,輕聲道:“我不是幫他,隻是防著有人出昏招,把廢太子洗白了。”

揆敘方才還一臉“我們快下注”、“買定離手啦買定離手啦”的表情,現在也悟了。“對哦,反正錘死了太子,剩下的誰上都不會害我們家。大哥當著純臣呢,當然是皇上看中誰就是誰,隻要我們拜碼頭夠快,也差不到哪兒去。”

“且直王那脾氣,得了他的感激,真就是好事?”

納蘭揆敘一個“哆嗦”,連忙搖頭。“那還是算了。”

“娘娘都沒有害咱們,你可不要犯渾害自己啊。”

納蘭揆敘:“知道了知道了,唉,就是覺得這個便宜,可讓他給賺大發了。”

鎮魘太子證據坐實的老大會被削爵圈禁,沒有被證據錘死的老大隻是被皇帝給疏遠了。新年開筆沒幾天,皇帝就召見了老三和老四,讓他們去審問鹹安宮的廢太子。

這可以看做是一個具有重大轉折意義的信號,此前,鹹安宮的聲音是被直郡王一人封鎖的,太子有再多的話想說,都無法傳達到外界。但是現在參與進去了其他的人,就是在直郡王構造的緘默之壁上開了個口子。而現在兩難的拷問來到了老三和老四的身上,是否需要把太子的話語傳遞給皇帝。太子說了什麼呢?

“皇上說我其他萬般不是,我都認下。隻是謀逆一條,萬萬是沒有的。”

什麼貪汙啊,暴虐啊,驕橫啊,嚴格說起來太子都不算無辜,但隻有在那什麼拿小刀劃開帳篷的鬼故事上,太子是真的冤枉。更不要說什麼組織工匠製造遠距離殺傷性武器了,那是直郡王牽強附會。

老三和老四對視的時候,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掙紮。如果想把太子錘死,就不該幫他傳話,畢竟,皇帝前些日子還說過“替太子翻案”之類的話呢,雖然那是氣頭上說的,有幾分真心有待商榷。隻有廢太子和死太子才是好太子,真要是翻案了,哪還有他們什麼事?但是老三之前告老大鎮魘太子,已經把自己架上去了,成了對太子有情有義的典範,總不好表現得自己表裡不一。

三貝勒:“這話還是得奏報給皇上。”

四大爺心裡有無數匹草泥馬奔騰而過:“三哥所言甚是,奉命辦差,自當坦誠相告。”

於是他們兩個將太子的原話報給了皇上,皇上的反應也很耐人尋味。“他這麼說,可見是知錯了。”康熙這般說,然後下令解開廢太子身上的鎖鏈,並讓內務府不得克扣二阿哥福晉的俸例。這些送進鹹安宮的柴米油鹽當然不隻是廢太子妃瓜爾佳氏在用,顯然是有意照顧胤礽。

事情仿佛是陷入了某種僵局,按下太子,最耀眼奪目的就成了直郡王;而把直郡王攻擊下去,廢太子又得了乾清宮的憐愛。怎麼皇帝的目光就隻停留在兩個年長的兒子身上呢?

大家都很急,包括四貝勒胤禛,也覺得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煩躁的時候,就會練字,紙上的字跡從狂草變成行書,最後變成工工整整的楷書。“戒急用忍”四個字,這些年來他寫了起碼有十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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