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城可是一直走在八卦第一線的, 乍一聽聞於招娣差點死了,他也是震驚的目瞪口呆。
他對於招娣不熟悉,但是一點也不妨礙他的震驚,這時候就連王一城都感歎, 說:“我將來可得好好教育我閨女, 千萬不能為了男人犯傻。”
這個時候, 老王家幾個兄弟難得心有戚戚焉, 齊刷刷的點頭。
雖然大家都喜歡男娃兒, 但是閨女也不是撿來的,可得叮囑好了,這要是像於招娣一樣,嘖嘖, 真是想一想都覺得白頭發呲呲往外冒。
就離譜啊。
他們覺得離譜, 其實當事人更覺得離譜。
最最離譜的, 就是於招娣本人, 她躺在醫務室的床上,其實已經醒來了, 可是卻不願意睜開眼睛, 這腦子一撅一撅的疼,更重要的是, 她壓根不知道怎麼麵對現在的情形。
是的,於招娣自己都沒想到, 她穿書了。
於招娣原本也叫於招娣,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一個人在外奔波,唯一的愛好就是看點小說,可是就在昨晚, 她貪圖便宜租住的房屋竟然起火了。
她被濃煙嗆昏過去,再次醒來就是在這裡了。
一個六十年代末的北方小山村,她生怕被人看出端倪,躺在床上不敢言語,不過卻又很快的了然了現在的情況,沒想到,她竟然穿到自己昨晚睡前才看過的小說裡,成了女配於招娣。
因為自己跟女配同名,她看的不是很開心,所以沒有看完就叉掉了,現在隻覺得悔恨不已,早知道,她就全文背誦了。現在她隻知道大概的情況。這本書的男主是顧凜,山村霸道糙漢型兒男主,女主角是徐會計家的小女兒徐小蝶。
兩個人兩情相悅,但是因為女配於招娣救了顧凜的女兒顧香織,所以顧凜迫於無奈娶了於招娣。於招娣明明是得償所願嫁給了顧凜,但是結婚後卻不斷地作妖兒,還虐待了顧凜的女兒,更是在男女主之間製造了不少的矛盾。是個相當可惡的女配。
於招娣看小說看的牙根兒癢癢,隻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壞透了。
可是現在,她成了於招娣。
於招娣心情有些亂,但是卻又帶著隱隱約約的興奮,她覺得,自己的大造化要來了。以前那個於招娣是蠢,隻會乾一些多此一舉的壞事兒,但是現在換了她,她可不會這樣。
她要嫁給顧凜。是的,雖然她知道顧凜心有所屬,但是她沒打算放棄顧凜,笑話,顧凜可是本書男主,是將來有大出息的男人,她記得小說裡有一段話就說了,顧凜以後成了北方幾省的首富。
這樣的男人,她於招娣要是放棄了才是蠢透了。
她上輩子過的窮困,要不是窮,也不至於租住不安全的臨建房,結果起火丟了命,這輩子首富近在咫尺,而且隻要她動動腦子就能成為自己的丈夫。她為什麼不爭取呢?
這小說裡那麼愚蠢的於招娣都能嫁給顧凜,她當然更加可以。
她一個幾十年後來的人,見多識廣,難道拿捏不了這麼一個六十年代的男人麼?
於招娣想到這裡,心下放心了幾分。不過很快的,她又蹙眉,現在的事情跟小說裡,多少是有點不一樣的,按照小說裡的說法,於招娣和顧凜現在已經開始議親了。
顧家也是很希望再給顧凜找一個媳婦兒,多為家裡操持的。所以於招娣救了顧香織之後雙方很快就談妥了。可是現在並不是這麼個情況。
顧家和他們於家,因為砸玻璃的事情變得不太友好。
然後,還多了一個想要橫刀奪愛的女知青陳文麗。
這個陳文麗,她沒什麼印象了。
於招娣不曉得事情為什麼和書裡不一樣,但是她也曉得,這個陳文麗一定是要跟她爭搶的,她可不能像原主兒那個蠢蛋,自己跑到山上躲起來,她可不能怕了陳文麗。
顧凜是她的男人,彆人彆想搶走。
想到這裡,她低聲笑了一下。
狗蛋兒正過來查看於招娣是不是發燒,就聽她詭異的笑出聲,狗蛋兒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他火速的退出去,跑到了他外公那頭兒,藥匣子正在熬藥,這倒不是他大晚上非要乾活兒,主要是這兩個病號都有點嚴重,他這邊不放心,想著清早再給他們灌一碗藥。
要不說醫者父母心,這顧家的人根本沒有管顧顧香織,於家的人也都回家睡覺了,倒是這做大夫的一宿沒睡,照看著兩個病人,儘心儘力。
藥匣子問:“咋了?”
狗蛋兒抿著嘴,說:“姥爺,於招娣再偷偷笑……”
他揉了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湊到老頭兒身邊,說:“怪嚇人的。”
藥匣子手裡的湯勺差點扔出去,他用力平心靜氣了一下,說:“大概是做夢了。”
這歲數大的老人,多少還是有點迷信的,藥匣子雖然是個大夫,那也是一樣的。他看著外孫,叮囑說:“你晚上就彆過去了。”
狗蛋兒趕緊點頭。
藥匣子看著燭火,再次歎息一聲。
一宿的大雨、一宿的慌亂,因為晚上找人的關係,今早許多人家都起晚了,老王家也不例外,早上還在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王一城翻個身起不來,寶丫倒是醒的早,小姑娘掀開櫃子去翻找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得一天一換。
這一天下來,就臟的不像樣兒了。
寶丫翻出自己的衣服,給自己套上,小姑娘覺得有點冷,自己又加了一個小坎肩兒,針織的坎肩兒有點小了,這是她三歲時候的小坎肩兒,是她媽媽織的,當時她媽媽為了讓她多穿幾年,就織的好大,都到膝蓋了。
沒想到現在穿起來竟然很緊了,小寶丫踩著板凳照鏡子,胡亂給頭發紮成兩個羊角辮。
“寶丫。”
寶丫立刻回頭:“爸爸,你醒了啊?”
王一城點頭,他的視線落在女兒的小坎肩兒上,眼神閃了閃,說:“小了啊。”
寶丫點頭,不過小嘴兒叭叭的:“小是小了點,但是還能穿。”
她跟個小大人兒一樣。
王一城坐起來,說:“你這長得也太快了。”
寶丫拍著胸脯說:“我吃吃喝喝,自然長得快啊,我都有吃大雞腿。”
她說起這個,眉眼都是笑容,軟糯糯的說:“昨天吃烤雞,我有吃掉一隻雞腿,我自己吃一隻。猴哥兒和紹勇哥分一隻。”
她回味起雞腿的美味,忍不住吞咽口水。小孩子最大的快樂就是吃吃吃,能吃好,她就很開心了。寶丫雙手合十,說:“我好希望能夠再撿到受傷的野雞。”
王一城嗤笑:“大白天就做夢,你當哪兒來那麼多好事兒呢。”
他起身穿衣服,探頭往窗外看了一眼,說:“這雨還沒停。”
大雨變成了小雨,淅淅瀝瀝的,他索性也不起來了,說:“寶丫,你去看看今早吃啥,給我端過來。”懶得要死。
寶丫:“哦。”
小孩子披上小蓑衣,蹦蹦跳跳的順著房沿兒來到田巧花這屋,田巧花:“你爸呢?”
寶丫:“爸爸讓我端過去吃。”
田巧花罵道:“這個懶驢,怎麼不懶死他,吃飯都給喂他嘴裡得了?”
寶丫笑眯眯的,趴著鍋台看。
田巧花:“你去裡屋兒玩兒。”
寶丫哎了一聲,又蹦蹦跳跳的進門,三丫幾個正在翻花繩,一見寶丫就叫:“寶丫快來。”
寶丫爬上炕,很快加入了進來。
下雨天對小孩子來說是沒有什麼事兒的,但是對大人就未必了。老農民就是這樣,不管是刮風還是下雨,就算是下大雪,也有下大雪的活兒。
像是一般雨天拔草扔在坑裡,一層一層的慪著,春天就是糞,可以喂地。
田巧花一早去大隊部,幾個兒子也都披著蓑衣出來,田巧花頓住腳步,看向了王一城的屋子,叫:“小五子,小五子,你趕緊給我起來上工!彆以為下雨天就能偷懶!”
就算是拿一兩個工分,也比不拿工分強啊。
王一城:“知道了知道了。”
田巧花又叮囑幾個兒子兒媳:“這下雨壞天上廁所格外多,你們但凡是有感覺,趕緊往家走,彆在外麵上廁所。”
幾個兒子兒媳紛紛點頭。
田巧花出了門,直奔大隊部,她這邊是拿工資的,不管啥天兒,都得風雨無阻。她來到大隊部,剛一坐下就看到於婆子風風火火的衝進來,叫:“巧花啊,你可得給我們家閨女做主啊,這老顧家太欺負人了啊。”
田巧花:“你彆嚎了,先坐下,你家閨女怎麼樣了?”
於大娘也氣啊,說:“我家閨女還在衛生所呢,這次受傷,光是藥費就得花十幾塊呢。這還不算營養。我家閨女上一次為了救他家的小孫女兒落了水,他家就一點表示也沒有。孩子養了好久,身體都不舒服。這一次又是這樣,這顧凜給我家招娣摔成這樣,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他今早竟然還正常去上工了,竟然都沒有去看看我閨女,你說有這麼做人的嗎?”
田巧花:“這事兒是他們家做的不對。”
田巧花覺得,於大娘不高興的理所當然啊,如果是他們家吃了這麼大的虧,她也不樂意。啊呸,他家閨女就不可能這麼糊塗。她家一紅可不是個糊塗人。
她說:“你這也彆上火,我問問大隊長,這事兒總不能這麼算了。”
於大媽:“就是啊!誰家閨女不是好好養著的,哪裡有他們這麼辦事兒的,還有知青點那個小賤人,真是當我們老於家的人死了,竟然還敢這麼欺負我閨女,她算是個什麼東西。”
田巧花:“我也不待見這個閨女,到處惹事兒,哪哪兒都有她。先頭兒還罵我家孩子呢,你說我家跟她都不認識,她這得多嘴賤啊。”
“誰說不是。”
兩個老太太拍著大腿嘮了起來。
田建國從地裡回來,就看到這倆人說的熱鬨,於大媽一瞅見大隊長,就叫:“大隊長哎!你可得給我家做主啊。”
她嗷嗷叫,田建國倒是見怪不怪了,說:“你也彆嚎了,我曉得你這心裡不舒坦。你家想咋處理,把人叫到一起,商量一下。”
於大媽:“這誰能舒坦的了啊,你看著顧家乾的是人事兒嗎?”
大隊長:“行了,我知道了,小五子,你去叫一下顧凜,讓他過來。”
田巧花:“哎?你啥時候來的?”
她這才看到小兒子跟在大隊長身後,王一城:“我一直都跟在大隊長身後啊,媽,您看您眼裡多沒我。”
田巧花翻白眼,說:“你給我好好說話,我要是沒你就給你個整天偷懶的小兔崽子攆出去。”
王一城這就很不服氣了,他說:“我哪兒偷懶了啊,我可是過來乾活兒的。”
他驕傲的抬頭挺胸。
他王一城才不是一無是處的好嗎,優點多的都能填滿山溝了,就是一般人不能體會罷了。
田建國:“是我叫他過來幫忙的,行了,你想去叫顧凜。”
王一城:“行。”
田建國對顧凜影響其實挺好的,顧凜從來都是安分上工,乾活兒毫不含糊,早些年跟隔壁大隊搶水,他也是衝在前頭。這是個爺們,田建國是覺得,顧凜就是讓顧家拖累了,不然會過得更好。
至於於招娣家這個事兒,其實也不能完全怪上顧凜,顧凜是幫著找人的,摔倒那不是意外?
不過這些話他倒是先沒說,這些話還不到說的時候。到時候再看。
王一城來到地頭兒叫:“顧凜,顧凜。”
顧凜抬起頭,疑惑的看他,問:“有事兒?”
王一城:“大隊長叫你去大隊部。”
顧凜聽到這話,眉頭都蹙了起來,他放下鋤頭,跟著人一起離開了地頭。一路上沉默寡言,這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昨晚的事情,但是顧凜覺得,自己相當無辜。
難道被很多女人喜歡,就是他的錯麼?
難道積極救人也是他的錯麼?
下雨路滑,這個事兒總是不能怪他的吧?
他覺得自己明明是真心幫人,卻要被人咬上,心裡多了幾分不愉快。他走了幾步,看著王一城哼著小曲兒,忍不住說:“昨晚你為什麼不出來找人?”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質問。
王一城早就知道顧凜是什麼人,他都不詫異的,輕聲一笑,說:“我家可出了四個人呢,家裡就剩下女人孩子,還不得我在家多看顧一點?倒是你家,你們顧家可沒人出去幫忙吧?”
他“真誠”的說:“你家可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老的小的都不出來,唯一出來一個還掉鏈子闖禍,嗬嗬!”
顧凜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很快的說:“我不是存心的,那是一個意外。難道意外還要怪我麼。”
王一城突然就笑了出來,聲音很輕,不過卻又沒有言語更多。
話不投機半句多啊。
王一城領著顧凜來到大隊部,顧凜進門就看到於大媽,於大媽嗷的一聲竄起來,衝過去就打人:“你個混蛋,你這個混小子,都是你摔了我家的閨女……我家怎麼就倒了八輩子黴啊!”
顧凜被於大媽揪著打,也不還手,倒是垂著頭,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
田巧花翻個白眼,上前攔了攔,說:“老大姐,咱有啥直接說就成,可彆給自己氣壞了。這有一碼說一碼。氣壞自己可怎麼辦。”
於大媽是真的生氣,這咋能不生氣?
她可是有理的。
她叉著腰,說:“顧凜,你說。你給我家閨女摔成這樣,你咋辦?”
顧凜:“這件事兒是我不對。”
他認真的說,掃了一眼正在算賬的徐會計,又說:“但是我本意也是好的,我是想要幫忙的,我不知道事情會落到這個地步。”
“那你啥意思?你不管了?你是不是想推卸責任。”
顧凜:“我不是!我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大男人,推卸責任算是怎麼回事兒。我不可能的,我知道於招娣還在醫務室……”頓了一下,他說:“我去看看她吧,看看她的傷,再商量醫藥費的事兒,你看呢?”他爹說了,於招娣對他有意思,當著麵的商量,許是更好過關。
於大媽:“行,既然你要去看看招娣,那就過去,我得讓你看看你把我家招娣害成什麼樣兒了。”
她薅住了大隊長,說:“大隊長,這顧家小子跑不掉,那個知青小賤人也彆想跑。她還嚇唬我家閨女,憑什麼啊!這種爛人,憑什麼分到我們大隊。”
田建國:“大隊會找她談一談的。”
田建國是不喜歡陳文麗惹事兒,但是於招娣到底是自己上山的,要全說是陳文麗的問題。他也是不好全怪到人家身上的。當然了,批評還是要批評一下的,不然這人倒是越發的張狂。
“我們先去醫務室。”
大家立刻浩浩蕩蕩的出門,王一城火速的跟上。
田巧花拉住小兒子,問:“你咋跟著來大隊部了?”
王一城:“大隊長讓我過來幫著徐會計算賬,算完了就要交糧食了。”
每年秋收之後要核算一下賬目才能去公社交糧食,這個時候徐會計一個人忙不過來,大隊長都會找王一城來幫忙,這小子算賬還是快的。而且吧,算一天賬給十個工分,田建國也樂意補貼堂妹一家子。
雖說當領導並沒有以權謀私,但是一些小事兒上,總是會給一些便利的。
王一城每年都過來蹭一把,雖然就乾個三四天,但是一天十個工分呢,他秋收都做不到的,這相當於白撿錢。明明兩天能乾完,他都要磨蹭到四天。
這,不占便宜是傻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