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來啦！大家快跑啊！野豬來啦！”
王一城扯著嗓子喊, 但凡是靠的近一點的，差不多都聽見了。
但凡是熟悉山裡情況的，都立刻爬樹, 當然也有遠一點的, 那是飛快的逃竄。野豬皮糙肉厚的, 可不是一般人能乾掉的，大家可不充英雄。
乾不過！
王一城扯著嗓子喊了兩句, 陳文麗已經跑過來了。她遠遠就看到了王一城一家三口, 當即就奔著這三個人過來了。陳文麗想的好啊，她跑過來, 那不就有人分擔危險了？
就唐可欣那個廢物，還有王寶丫一個小孩兒, 保證能給她擋住的。到時候她就能趁機擺脫野豬了。
陳文麗嗖嗖的往這邊跑, 遠遠的還沒跑到，就看這一家三口竟然跟猴兒一樣, 他娘的竟然上樹了！
唐可欣竟然也上去了！
竟然上樹！
實在過分！
她嗷嗷叫：“救我啊, 你們快救我啊！你們見死不救，還是個人嗎？”
王一城趴在樹上, 緊緊的抱住樹乾，他跟唐可欣還有寶丫都不在一棵樹上, 他可不客氣, 坐在樹杈上叫：“你故意把野豬往我們這邊引，你還是個人嗎？”
不就是潑婦罵街，他王一城也會。
“你真是喪良心缺大德，你招惹野豬你把它乾死啊，你乾不死還招惹野豬。還想算計我們，活該你被野豬追。”他叭叭叭的不停, 大聲叫：“老少爺們趕緊跑啊，陳文麗引了野豬過來找替死鬼呢。大家快跑快上樹啊。”
陳文麗氣的臉都紅了：“你個混蛋！你個……哎呦！”
她一個踉蹌，差點摔了，顧不得罵人，嗷嗷的繼續往前跑，根本不敢停頓，她倒是期待野豬不追她奔著樹去，但是很顯然，這野豬腦子也沒那麼好用，認死理兒，就追著陳文麗不放。
陳文麗：“啊啊啊，救命啊！”
她一路繼續逃竄，野豬繼續追。
唐可欣還是第一次看見野豬，嚇的直冒冷汗，不過這個時候也慶幸幸好有王一城。第一時間就把她弄上了樹，不然這個時候她可跑不過陳文麗。
唐可欣抱緊了樹乾，動也不敢動。
寶丫倒是不害怕，大眼睛瞪的大大的，小手兒放在眉頭眺望，說：“他們跑遠了。”
但還能看見呢！
跑的超快的！
不管是陳文麗還是野豬，都跑的挺快的，山裡傳來此起彼伏的“野豬來啦”，大家都在互相提醒，也有陳文麗撕心裂肺的“救命”，她嗖嗖的往前跑，這一路竟然沒看見一個人。
陳文麗都要昏過去了，她嗷嗷哭：“媽的，媽的媽的，我怎麼這麼倒黴啊！我……啊！”
她感覺到野豬頂了一下她的屁股，陳文麗被撅了一下，整個人沒站穩咣當一下摔倒，還不等反應，直接就順著坡兒滾了下去。野豬也跟著滑了下去。
陳文麗倉皇的爬起來，眼看野豬根本沒咋受傷，根本就顧不得其他，原本她還覺得自己乾翻一個野豬不在話下，現在隻知道，小命更重要。
她跌跌撞撞許久竄，野豬竟然還不死心，繼續追她。
陳文麗哭著叫：“媽的啊，我刨了你家祖墳嗎？你乾啥不追彆人死追我！”
眼看野豬奔著自己過來了，陳文麗啊了一聲，閉上了眼……“砰！”
槍聲響起。
陳文麗咣當一下摔坐在地上，還沒等反應，又是一槍。
陳文麗呆呆的坐著，野豬已經倒地不起，接連中了兩下子，蹬蹬腿兒，要沒了。
陳文麗這才抬頭，就見是村裡的老獵戶老海大叔。
老海大叔現在還是民兵隊編外人員，他端著獵-槍，一看野豬倒了，趕緊奔過來，問：“丫頭你沒事兒吧？”
陳文麗哇的哭了出來：“我怎麼這麼倒黴啊。”
她嚇壞了，嗷嗷的哭了出來，有幾個看著老海叔提著獵-槍過來的，也不怕了，都湊過來了。一個個喜出望外，這能不喜出望外嗎？這可是白來的一頭野豬啊，就不說分一斤，半斤總是能有吧？
就算、就算是沒有，分一點豬骨頭豬肝豬腸子什麼的，也是葷腥啊。
大家都高興的不行。
“這頭野豬不小啊，這下子好了，能分肉了。”
“可不，老海大叔，你也真是這個。”豎起大拇指。
這村裡的老獵戶現在已經不多了，老海大叔那是很受尊敬的。
“我這嘴巴都要淡出鳥兒了，總算是能沾點葷腥了。”
“還不是跟老海大叔沾光兒。”
“嘿嘿，老海大叔，您說您咋這麼厲害。”
這樣見了光的大東西，自然是全村分的，誰也不能拿走，那不成了挖牆角了？這要是讓人告上去可完犢子。所以但凡是有這樣的事兒，自然不用多說。
老海叔：“你們這些小子彆說了，趕緊給野豬抬下山，另外誰扶這姑娘一把。”
他平時忙活自己的事兒，跟村裡的小姑娘可不認識，知青就更不認識了。
要說老海大叔怎麼來的這麼快，這一點他們村裡人都不意外的，老海大叔是村民兵隊的編外人員，每年秋收之後閒暇時間多大家都上山，少不得要往裡走一走，這一來二去，有些人也總是能碰見猛獸。
而野豬又是猛獸裡比較容易出現又比較難搞的。
這野獸如果不是大陷阱，那是很難抓到的，它們在山裡滾得皮糙肉厚，最不好打，一般刀斧都乾不透那個皮。所以每年這個時候老海叔一個人沒事兒都會帶著獵-槍上山，如果真是有人遇險，保不齊能救命。
這不是老海大叔第一次救人了。
村裡人都很尊敬老海大叔。
“走吧，下山。咱們給抬去大隊場院，這個真是……”
還沒說完，就聽一聲尖叫：“你們乾什麼。”
陳文麗怒了：“你們乾什麼抬走我的豬，這是我發現的，自然是我一個人的。”
現場瞬間安靜。
王一城領著唐可欣和閨女過來的時候，也驚呆了。
哎不是，這娘們想什麼呢？
彆說這野豬還不是她打的，就算是她打的，這都不可能給她一個人的。她再做什麼白日夢，她以為自己是誰啊！
“你這是啥話啊？這咋就是你的了？”
“對啊，這野豬是老海叔打的，跟你有什麼關係？還是老海叔救了你呢，不然你就讓野豬咬死了。”
陳文麗：“那如果不是我把野豬從山裡引出來。那老海叔想打也打不到啊。再說了，就算是老海叔打的，那也是我們合作得到的這頭野豬，是我們兩個人的，有你們什麼事兒，怎麼著？見了便宜就想占啊！你們有什麼臉麵分？一個個的臉咋這麼大呢。”
眾人驚呆的看著陳文麗，不敢相信咋還有這樣的人，她這腦子裡裝的都是啥啊！
老海叔幽幽：“這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而是集體的。”
陳文麗還沒反應過來，叫：“什麼集體的？這是我的，我辛辛苦苦還受了傷，差點都死了，你們還想占便宜？老海叔，既然你不要，那就是我自己的，你就不要在這裡說話了。”
“你怎麼跟老海叔說話呢？”
“就是！”
“你這個女知青什麼覺悟，是想拔集體的羊毛？這山裡的東西都是集體所有，可不是你一個人的。”
王一城在一旁也跟著起哄：“就是，你薅野菜還是你自己的，這麼大的野豬你還說是你自己的。你這是什麼品格啊？再說，這野豬也不是你打的，你不僅薅羊毛還想抹掉彆人的功勞據為己有啊。”
“對，你什麼人啊。”
“你品格太壞了吧，連老海大叔都欺負。”
“滾開，滾出我們清水大隊！”
“滾！”
陳文麗這個時候後知後覺的想到，對啊，現在是六八年啊。這個年代，不是什麼東西都是自己的。她瞬間慌了，不過卻又拉不下麵子說軟化。
“品格敗壞。”
“就是，趕走她，讓她滾蛋！”
這時聚過來的人更多了，大家看著陳文麗都很不善。
這野豬要是陳文麗自己乾掉的，那是一回事兒，可現在分明不是這麼一回事兒，她不僅要搶東西，還漠視了救人的老海大叔，那就足夠大家憤怒了。
陳文麗眼看大家越發的憤怒，終於怕了。
她知道在田建國的心裡，自己就是個攪屎棍。上一次田建國就想給她弄走，如果這一次……他一定會抓住機會的。
不，她不能走。
她要是走了，就不能跟顧凜在一起了。
陳文麗想清楚了，立刻示弱，她撲通一下子跪下，真是毫不遲疑，她軟弱的說：“對不起，我錯了，我、我是剛才摔了一下子，腦子有點糊塗了，大家原諒我吧。我在城裡的時候沒有見過這種事兒，以為這誰打的就是誰的。老海叔又說不是他的，我就以為這個應該是我的。我也是讓野豬嚇蒙了，才沒想到這個是集體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大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撫著頭，說：“呃，我的頭好疼。”
她這個解釋，其實大家不怎麼相信的，不過村裡人雖然計較，但是又淳樸，眼看一個城裡姑娘啪嗒一下就跪下了，到底是多可憐了她幾分。
“對不起~”
她有幾分狼狽，看著確實是很慘。
“算了，彆跟一個孩子計較了，這些知青下鄉也是半大的孩子，算了算了。大家還是趕緊下山吧。”老海叔到底是好心。
陳文麗趕緊感激的說：“謝謝老海叔。”
老海叔擺擺手，他不得意這種胡攪蠻纏的丫頭，為她說話不過是看她一個姑娘下鄉日子苦多少有幾分可憐罷了。他說：“大家都算了吧。”
“聽您的。”
“走，抬著野豬下山。”
大家都多了幾分喜悅，陳文麗垂著頭，實際上表情陰沉。
陳文麗讓野豬嚇了一跳，也不想一個人繼續在山上轉悠了，說：“我跟你們一起下山。”
大家都準備下山了，畢竟可要分肉了啊，這年頭日子苦，豬肉又是好東西，殺豬可是很多人最喜歡看的。
唐可欣問：“五哥，我們也下山嗎？”
王一城沒有猶豫的搖頭：“不下山了，我來都來了，空著筐回去，我老娘又要說我偷懶了，咱們再撿一會兒蘑菇吧。”
“行。”
大家聽到王一城的話也笑了出來。
誰不知道田大媽啊。
這確實是她能說出來的話。
不過大家也好奇的看著唐可欣，同樣是知青，唐可欣真是比陳文麗好太多了。最起碼她不惹事兒啊，誰不知道，陳文麗這個女知青都要打遍天下了。
唐可欣不惹事兒，陪嫁也多。
他們這就不懂了，這姑娘到底看中小五子什麼了啊。
真是不懂。
唐可欣可不知道彆人想什麼，王一城說不下山，她也不反駁，反而是說：“也行，那我們在乾一會兒，你剛才累壞了吧？找個地方歇一歇，這些活兒都交給我。”
她那麼重的人踩在他的肩膀上爬樹，她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的。
也幸好有他，如果不是他在，她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唐可欣：“你歇著，我來乾！我保證給一筐全都撿滿了。”
她都要擼袖子了。
正準備走人的眾人：“……”
哎不是，你說啥？
大家看著王一城，又看看唐可欣。
你就由著女人乾活兒？
王一城笑眯眯：“行啊，那我給你烤紅薯。”
唐可欣笑彎了眼睛：“好~”
男同誌們譴責視線刷的一下子就齊刷刷的瞄準了王一城，不是他們沒見識，主要是哪裡有這樣的事兒啊。這大老爺們怎麼能這麼偷懶？
這像話嗎？
你咋能讓女人乾活兒？
“小五子啊……”老海叔都沒忍住：“你這……”
一時間，老人家都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王一城：“老海叔，給我家分肉可不能少啊。我這也受驚了呢。”
老海大叔嘴角抽搐了一下。
王一城委屈巴巴的：“陳知青也太心明眼亮了，真是個精明人啊，太精明了，眼看我領著孩子，嗷嗷的就往我這邊跑啊。你看我們好不容易爬上樹，可真是嚇壞了。”
他嘲弄的“心明眼亮”，正話反說，倒沒人不懂。
“我這讓她嚇個夠嗆，我媳婦兒心疼我，我真是遇到一個好媳婦兒啊。”
唐可欣臉紅：“你才最好，我能嫁給你，真是幾輩子修的福氣。”
他們明明“不熟”，他遇事兒還保護她了呢。
“我真是運氣好，才能嫁給你。”
王一城笑眯眯，寶丫在一旁點頭，說：“我爸爸確實很好噠。”
其他人：“……”
大家麵麵相覷，有點不曉得說什麼了。
這就……總之就迷茫。
唐可欣口中的小五子，跟他們眼中的小五子是一個人嗎？
陳文麗瞅了唐可欣一眼，冷哼一聲：“戀愛腦。”
她可知道一個詞兒，叫戀愛腦，現在看起來，唐可欣就是這種人了。
她冷哼一聲，十分鄙夷。
唐可欣聽到陳文麗的聲音，也冷哼一聲，說：“陳文麗，你明明看到我們這邊還帶著孩子，竟然還往我們這邊跑。你怎麼那麼缺德啊。”
陳文麗倒是理直氣壯：“我當時被追的腦子太亂了，根本沒留意這些，誰遇到危險還去算計？我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往你那邊跑過了。不過我想那樣危機的關頭，人都沒有章法，你也是能理解的吧？”
唐可欣氣極了，正準備說什麼，王一城伸手攔住了唐可欣，說：“好了，你跟陳知青計較什麼。陳知青是嚇壞了沒有章法。她沒有章法的衝著孩子跑，也沒有章法的要拿走整頭豬。人家都嚇的這麼糊塗了，我們怎麼還能計較呢。算了。”
陰陽怪氣第一名。
唐可欣不服氣：“可是……”
王一城笑：“你可彆惹陳知青，我看陳知青跟咱們清水大隊有點緣分，你看這都能引出野豬呢。咱遇見野豬多難，人家陳知青輕輕鬆鬆。說不定下一次陳知青再沒有章法遇見野豬，我們還能改善一下生活。”
唐可欣總是覺得王一城的話哪裡不太對勁兒，但是又沒聽懂。
不過她倒是聽王一城的。
“哼。”
老海叔深深的看了王一城一眼，說：“走吧走吧。”
大家很快的散了，唐可欣擔心的問：“我們真的不用回去嗎？分豬肉會不會少給我們啊？”
王一城和寶丫齊刷刷的看著唐可欣，好半天，寶丫說：“我奶能撕了他們。”
王一城失笑：“咱們家吃不了虧。”
唐可欣：“那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王一城：“去陳文麗跑過來的方向看一看，然後找個地兒吃午飯。”
至於乾活兒，到時候再說唄。
唐可欣：“好。”
王一城順著陳文麗來的方向走，這邊其實就是昨天那頭野豬的方向啊。
他很快的走了過去，果然，陳文麗是奔著何家的陷阱來的。隻不過這個陷阱沒有恢複，野豬沒掉進去罷了。
“我的天，這個陷阱好可怕，上麵還有血。”唐可欣看著尖尖的一個個矛頭，嚇的瞠目結舌。
王一城：“這是何家的陷阱。”
何家昨天應該是沒來查看陷阱的，所以這邊陷阱還是這個樣兒，沒有恢複。
不過陳文麗還真是熟悉何家啊，她知道何家在這邊有一個陷阱，所以才過來撿漏兒，不曾想，沒撿到又遇到一頭野豬。也不知道，這對野豬是不是豬夫妻。
如果是那可真是雙雙陣亡了。
他挑挑眉，笑著說：“走吧。”
唐可欣沒懂，不過卻說：“那個陳文麗真缺德，我剛才就該罵她的。”
王一城：“罵人不累麼？”
唐可欣：“哎？”
王一城：“有時候彆人能代勞，你又何必呢？”
唐可欣：“哎哎？”
誰會罵陳文麗啊。
王一城：“我說的話可不是白說的，總是會有人去找陳文麗的。”
他指了指陷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伸個懶腰說：“走啦，我們找個地兒吃飯去。”
“我們去哪兒啊？”
王一城：“找個清淨的地兒，咱們去山上的山神廟吧。那邊沒風，還能歇會兒。”
唐可欣：“好！”
寶丫：“粗發！”
三個人一路奔著山神廟。
唐可欣還沒來過呢，她好奇的張望，有種念書時候的感覺。
早兩年的時候，他們學校有時候也會組織一些活動，春遊什麼的，不過她也就高一的時候參加過一次，後來政策不一樣，學校就不會再搞這種活動了。
現在上山，在山上轉悠，她倒是有幾分這個感覺。
“山神廟是什麼樣子的啊？你們這邊還有寺廟啊，我們那邊也有，不過被打砸了。”這可算是最明顯的四舊了。
王一城：“你想啥呢，我們這邊也都打砸了，不過地方倒是還在，大家上山打獵或者是不小心遇到暴風雨什麼的，都會過去的。畢竟也是個有屋有瓦的地方。那邊還有破石頭床，我們也能稍微躺一會兒。”
“石頭床？”
唐可欣可好奇了。
王一城：“其實就是兩塊大石頭拚的，原來老獵戶搞的，上麵鋪一些草，誰要是遇到風雪在這裡歇一會兒，也有個落腳。但是這些年去的人少了，畢竟現在打獵也不是自己的。被人抓到小辮子也不好。”
唐可欣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