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堅定:“他不會,越是鬨大他越不會,這人最熱衷於經營自己的好名聲。”
唐可欣又翻了一個白眼。
王一城:“他就是這樣的人。”
唐可欣:“沒事兒就好,我很怕她挨揍,雖然跟著小姑娘也沒啥來往,但是這麼欺負一個孩子真是不厚道。”
王一城意味深長的說:“這到底誰吃虧,可真是不好說啊。”
如果是以前,王一城是堅定認為吃虧的一定是香織,但是現在嘛,他倒是覺得,顧香織不會吃虧的。她分明是知道家裡每個人的性格,一下子就能拿捏住的。
他說:“我們寶丫以後跟香織來往可彆吃虧啊。”
寶丫昂首挺胸,說:“我才不會,我這麼聰明。”
唐可欣:“……”
王一城失笑:“對,我閨女聰明。”
他們這一房說的是隔壁鄰居,其他房也是一樣的,一個個都吃了好大的一口瓜,那是真真兒的惹不起啊,這個香織,還真是能鬨騰。相比於王一城和唐可欣。
陳冬梅還有柳來弟都覺得這孩子還是得教育的,大家各有自己的想法,田巧花倒是覺得,還是那句老話兒,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啊。
彆看這是傍晚的事兒,但是可真是沒有隔宿兒,一個傍晚的功夫就傳的沸沸揚揚了,還彆說,彆看這事兒是香織挑起來的,但是大家議論最多的還是大蘭子。
主要也是,大蘭子平日裡在村裡多少有幾分趾高氣揚,不太得人心,又是一個未婚的姑娘,大家自然更樂意討論她。至於香織,一個小孩兒,沒啥可說的啊。
這不,大蘭子的消息一瞬間傳遍全村,知青點都知道了。陳文麗聽了哈哈大笑,說:“活該!”
她不待見大蘭子,上輩子就不待見,這輩子也不待見。
上輩子是因為大蘭子看不起她,講究她;這輩子則是因為她一點也不讚同自己做她三嫂,所以她更不待見她。這一次眼看大蘭子吃虧了,陳文麗高興的多吃了一個窩頭。
這一吃完,咋麼一下嘴兒,有點愁了,她手裡已經沒有錢了。糧食也幾乎光了,其實他們跟村裡買過一次糧食,但是陳文麗可不是虧著自己的人,不像是其他人,不乾活兒保持個六分飽就挺好。她是前世的吃飯習慣,反正肯定要吃飽,那這糧食可不就下的嗖嗖的。她最近上山好東西也少了。
陳文麗這個時候真是覺得一文錢難道好漢,自己這樣的好人怎麼就落了個這麼個地步。
陳文麗正愁著,就聽薑小蘋開口:“陳文麗,今天有一封信,我幫你收的,放在桌上了,你看見了嗎?”
陳文麗:“信?什麼信?”
薑小蘋:“我怎麼知道?”
陳文麗立刻起身,就見信封還在桌上,她拆開信封,果然,是家裡來的信,想也知道,不會有彆人了,這封信是家裡寄來的,她媽口述,大哥代筆的,再次罵了她偷家裡錢的行為,恨不能把她殺了。一封信,前半段是罵人,後半段是要錢要糧食。
她媽講述了他們弄堂裡彆的下鄉姑娘都給家裡寄回糧食的事情,十分理直氣壯的讓陳文麗也寄一些糧食回去貼補他們。又提出東北山貨獵物都多,讓她多弄一些好東西,家裡正是需要。
陳文麗看著這封信,冷笑出聲。
她二話不說,直接撕了,嘩嘩嘩幾下子。
就連林錦都回頭看她了,陳文麗:“看什麼看,沒看過撕信。”
“你沒事兒把?”薑小蘋問了一句。
陳文麗:“我能有什麼事兒,不過就是我家裡寫來要東西的,我又沒有,不用管。”
一群人:“……”
她們女孩子下鄉其實比男孩子難過多了,活兒乾不來,工分少,能夠攢夠吃喝每天吃飽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說還要替補家裡,那才是過不下去。
他們知青點也不少女同誌了,隻有兩個女同誌會往回寄東西,一個是老知青,另外一個就是新來的遲盼兒。不過彆看他們往回寄東西,可是卻沒有看到他們收到什麼東西。
這不,遲盼兒倒是主動開口:“你爸媽要你寄東西,你就這麼不寄?你也太不孝順了吧?”
陳文麗攥著拳頭,問:“你想打架嗎?這有你什麼事兒?沒事兒你可閉嘴吧。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現在知青點裡,陳文麗最看不上的就是這個遲盼兒,最能裝了。
遲盼兒抿著唇,要哭不哭的,委屈說:“我就是覺得做人兒女,該是孝順……”
“你倒是孝順,你彆跟其他人借東西啊,整天東借西借的,也不知道會不會還,倒是知道回家充大頭。”陳文麗都懶的揍這個遲盼兒了,在她看來,遲盼兒是純純腦子有病。
遲盼兒自從挨了陳文麗的打,現在老實多了,是不敢跟陳文麗正麵對著來的,她打不過陳文麗,占不到便宜,她躺會被窩兒,琢磨起來,其實陳文麗愁,她也愁,前一段家裡來信,說是年底了家裡過的困難,遲盼兒就把自己的糧食寄出了一大半兒。她本來就沒有什麼工分,都是剛來的時候借的。
如果不是她控製著自己少吃飯,還偷偷的從唐可欣哪裡偷拿糧食,早就吃完了。可是怎麼省著,都不太夠,這還是大隊分完了糧食,她跟大隊借的呢。
其實他們下鄉都是有一筆下鄉的安置費的,每個人都有,都是由所在地發給本人,不過那個錢她媽收著了,根本沒到她手裡。所以她也沒有錢買糧食,隻能跟大隊借,這個明年是要還的。
可是即便是這樣,遲盼兒也覺得家裡不容易,自己還是該補貼的。畢竟,她一個女人能吃多少,她媽如果不是太難了,這麼會求她。她果斷的寄出了絕大部分,現在這些不夠堅持到過年了。
她揉著太陽穴,還有她哥哥弟弟結婚的事兒,這城裡哪能不給彩禮?又不是鄉下這種破地方,她爸媽太難了,真的太難了。本來她想著如果能跟唐可欣借到一百塊錢,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唐可欣竟然水米不進,她十分怨恨唐可欣。
彆看她在知青點跟人有矛盾,陳文麗還打過她不止一次,林錦也罵過她不止一次,但是遲盼兒最恨的就是唐可欣。不借錢給她改善生活,就最該死。
一個女人家怎麼敢那麼多錢,一點也不賢惠。
其實,當時唐可欣差點遇到的那個賊不是彆人,正是她遲盼兒,她本想著唐可欣不借錢,她就悄悄的“借走”,可是不曾想沒有成功,還讓知青點的人都戒備起來。
從那以後,她倒是沒有什麼動手的機會。
她咬咬唇,覺得自己或許還是可以從唐可欣想想辦法,雖然唐可欣結婚花了錢,但是她才不信唐可欣沒有私房錢。她不會這麼惡毒見死不救吧?
新到這裡,她抿抿嘴,堅定了自己要去跟唐可欣借錢的心思。
明天,明天就去找唐可欣借錢,一百塊錢不嫌多,五十塊錢不嫌少。
嗯,不能低於五十了。
不然,她這手裡的錢打點不開啊。
遲盼兒想著這些,躺在被窩裡無聲的笑,她一定可以幫到家裡的。哥哥弟弟都是男娃兒,可吃不得苦。
借錢,跟唐可欣借錢……
遲盼兒琢磨這些個,唐可欣可真是一點也不清楚的,唐可欣他們家已經躺下了,寶丫躺在炕上,說:“爸爸,我不喜歡大蘭子姑姑。”
王一城:“你當我喜歡?我也不喜歡。”
寶丫笑了出來,說:“香織的姑姑是壞姑姑,我的姑姑是好姑姑。”
王一城:“對。”
寶丫:“我姑姑最好啦。”
王一城:“你乾啥?睡覺吧。”
寶丫還想說什麼,但是眼看爸爸都縮在被窩裡不想動,小姑娘也縮著,索性就不問了。
要說兩家是鄰居,有點了解還真是一點也不假,王一城覺得顧老頭不會打顧香織落人口實,還真是一點都不差。按理說教訓小孩子是正常的,誰家不打孩子。
他媽有時候發火也拎著燒火棍子要揍孩子呢。
可是顧老頭特彆熱衷於營造自己是一個老好人的印象,所以是堅決不會這麼乾的。
果然,他們顧家回家之後,顧老頭沒有打香織,反而是陰沉的看著她,那眼神跟毒~蛇一樣,死死的盯著她,說:“香織啊,我們顧家怎麼虧待你了,要你這樣張牙舞爪的敗壞名聲?”
三堂會審,顧家全家都在,一個個都盯著香織。
香織:“我沒有,我不是要敗壞名聲。”
她曉得,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兒,雖然憎恨這個老頭兒,但是香織其實也知道自己還是要留在這個家裡。兩輩子她都沒有離開過他們公社,真是讓她逃,她都格外的迷茫,不知道往哪兒走。
更不要說現在她還是個小孩兒。
香織不是陳文麗,有幾十年的經驗,也見識過後世的發展,更不是於招娣直接就是零零後穿來的,生活過信息大爆炸的時代。她即便是重生,也沒有什麼太多的見識,畢竟她死的太早了。
甚至連一點點字都不認識,她沒讀過書。
她不知道未來該怎麼樣,隻知道自己離不開這個家,她心裡憤恨,但是卻也怕自己被攆出去。
她縮著肩膀,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吳阿婆冷笑:“拿出這幅樣子給誰看?剛才不是還很能耐嗎?”
香織沒言語。
顧老頭:“你說,你自己說,為什麼要鬨這麼大?是不是有人攛掇你的?”
顧老頭覺得這丫頭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保不齊就是被人攛掇了。
香織默默的搖頭,小聲說:“沒有的,我以後不敢了。”
“你還敢有以後?你看看你給我閨女打的,你個小賤人……”
顧二嫂就要罵人,顧老頭瞪她:“閉嘴,這個家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老二,你管好你婆娘,要不是她不會教育孩子,哪裡有這些事兒。招娣,你沒事兒嘴賤什麼?一個丫頭片子,話倒是不少……”
顧老頭叭叭叭的挨個批評,照他的話,就香織這種大逆不道的孩子,打死都是活該。要是舊社會就好了,他就給這死丫頭賣去那地方,最起碼還能換錢。
留著這麼個東西在家裡,真是家門不幸。
不過現在不是舊社會,他倒是不敢,他還要名聲的,他深吸一口氣,說:“咱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香織你給家裡填了這麼大的麻煩,我要是不罰你,難以服眾。老三,你給她關進柴房,三天不許吃飯。”
香織耷拉腦袋沒反抗,大概是因為她沒有再鬨妖兒再犟嘴,顧老頭勉強點了點頭,說:“行了,關著吧。”
顧凜沒有給女兒求情,事實上他覺得這罰的一點也不重,看看這孩子給家裡丟了多大的人,顧凜領著女兒出來,說:“你這次大錯特錯,你自己知道嗎?”
香織輕輕的唔了一聲。
顧凜:“你真是一點也不像你媽媽。你媽性格柔和,大公無私,任勞任怨,從來不計較自己的得失。是最好的女人,你是沒學到一點。”
香織繃緊了嘴角沒說話。
“你還是性子左了,做人不能這樣。”
香織:“哦。”
顧凜:“做人要無私。”
香織進了柴房,顧凜看她這張臉,歎息了一下,說:“你不能這麼混下去了,好好想想爸說的話。不然以後嫁不出去的。女娃兒就得能乾賢惠,不計較個人得失。”
香織坐在了一根柴火上。
顧凜關上門,反手鎖上。沒再說什麼,也沒說要給女兒拿一件衣服,他心裡埋怨女兒給他丟人呢,很快的回了家,一進門就聽到大蘭子罵罵咧咧的被嗬斥。
他回到屋裡,幾個人都看著他,顧凜也不樂意:“我知道我沒兒子,但是我也不是不能生,哥嫂說話是不是太難聽了?”
顧二哥有點尷尬。
顧凜冷笑:“有些話我不想說的那麼直白,但是你們未免也太欺負人。”
“老三,都是孩子嘴賤……”
顧老頭:“女人孩子都出去,老伴兒你去門口看著,彆讓他們一個個的偷聽。”
他微微眯眼,看著三兒,顧凜:“最近大哥二哥還有小弟都蹦躂的厲害,你們是不是忘了,沒有我,你們沒有什麼金磚。沒有我,也沒有什麼工作機會,我原本想著是商量,但是我現在看出來了,你們是欺負我沒兒子啊。”
“不是……”
“這話說的……”
顧凜直白:“於招娣隻聽我的,這個工作,我勢在必得,不是家裡商量給誰,而是我必須要。如果我拿不到,我不會讓於招娣牽線,你們誰也彆想拿到。至於金磚,這跟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們也彆張牙舞爪,彆以為這東西進了家就是有你們的,你們要是好好的,那麼每人都有份,如果你們得了便宜還賣乖,那我寧願魚死網破!”
“你!”
顧老頭也黑了臉:“老三你說什麼,這個家裡還不是你當家做主。你這樣考慮我跟你媽了嗎?做人不能這麼自私。”
敢情兒顧凜的話是跟顧老頭學的。
但是他們要求的都是彆人,不是自己。
顧凜:“爸,我也不想的,但是他們欺人太甚。”
顧老頭看著老三的表情,曉得他是真的生氣了,瞪著其他幾個兒子:“你們幾個真是不懂事兒,你看給老三氣的,這件事兒是你們不對,不過老三,做人也不能太獨。”
他生怕籠絡不住老三,畢竟看著於招娣還真是有點能耐,這個人隻有老三能抓住啊。
他心機深沉,立刻拍板:“如果有工作,這個工作必然是老三的。你們誰也不要爭搶。”
“爸。”
“爸我是長子啊。”
“都給我閉嘴,就這麼定了,以後再有機會再說。我相信於招娣能找到一個機會就能找到第二個機會。你們要是鬨,以後就什麼也沒有。老三你先去打聽,看看情況,現在這金磚可不好變現。你得上心。”顧老頭瞬間就決定怎麼辦了。
顧家其他幾個兄弟臉色不好看。
顧凜滿意的離開。
顧老頭眼神閃了閃,這幾個孩子都大了,各有心思啊。
這金磚放在雞窩,還是不成。
他,得想個辦法藏起來了。
這可是他養老的本錢,誰也彆想要。
隻要攥著這個在手裡,還愁幾個兒子不孝順?
顧老頭低沉一笑,為自己的機智喝彩。
彆看顧家並沒有打架,但是也鬨了大半宿,這開完會各自散了之後,各房聽說這個工作的機會必須給老三,都不高興,罵罵咧咧嘰嘰歪歪,大晚上的,格外明顯。
明明這個工作還八字都沒一撇呢,但是他們家已經因為這個離心離德了。
王一城早上打著哈切起來上廁所,懶蟲起得早,基本都是尿憋的。他們家其他人還沒起呢,他從廁所出來,索性也把大門打開了。早起開門,這是各家各戶的習慣。
王一城站在門口伸了一個懶腰。
他不經意的一掃,瞬間嚇了一跳,差點滑倒:“臥槽!”
竟然是顧老四,他穿著棉襖抄著手,蹲在家門口,眉毛上都有冰碴兒了。
“你要嚇死人啊!”
王一城震驚:“你這乾啥?晚上在外麵睡的?讓你媳婦兒攆出來了啊?”
顧老四昏昏沉沉的,抬眼看了一下王一城,哆嗦著站起來,跟帕金森一樣扶住了牆,逞強說:“那咋可能,我是自己出來的,我是出來看看日出。”
王一城:“……”
他抬頭看看陰天,又看看顧老四凍得要嗝屁的慘樣兒,十分好心的說:“你換個借口吧,今天沒太陽啊。”
顧老四倔強:“我就要看沒有太陽的日出。”
王一城大受震撼:“那你可有點牛逼。”
顧老四哆嗦著微笑:“一般一般,全國第三。”
王一城:“……”
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