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月新這人是個乾脆的性格, 她有這個想法,自然很快就跟王一城說了起來。
王一城揉著惺忪的睡眼,說:“大姐, 你大晚上給我叫起來, 就為了這個啊?”
他接連兩個晚上都沒有好好睡覺了,嗚嗚,誰能體會他啊。
可憐巴巴。
洪月新有點不自然,隨即解釋說:“我是怕早上時間門緊來不及。再說孩子都在, 跟你說這個不合適。”
王一城:“……”
他瞅了洪月新一眼, 說:“也沒急到那個地步吧?”
洪月新:“反正你都醒了, 你咋想這個事兒?”
王一城:“走就走唄,那我能調到哪兒?不過我事先說明哈,我是想調到清閒的地方的,不然我哪有時間門照顧孩子, 哪兒能經常請假啊。”
洪月新:“那你是同意調走?”
王一城:“這有啥不同意的?一想就是為我好。”
他也不是個傻子。
他說:“那你對我調動是有啥想法嗎?”
他繼續揉眼睛:“是什麼單位呢?”
洪月新:“我還沒想好, 想跟你碰一下, 你同意了我才會繼續考慮其他的。”
王一城點頭:“行吧, 這事兒就聽你的,我沒什麼意見。不過這去哪個單位,你得跟我好好說一下啊, 我可不是什麼地兒都行。”
洪月新:“可以。”
兩個人很快的談妥,洪月新起身準備去洗漱, 順口問道:“隔壁胡嬸過來偷東西了?”
王一城:“沒進來, 我給懟下去了。不過我找公安了,這事兒不是我要小題大做,是不能不找公安。她摔下去又被雷劈了,至少要住院大半個月, 保不齊一兩個月都是他。我要是不把事情當麵鑼對麵鼓的掰扯清楚。她訛我怎麼辦?你看她現在是害怕,不敢跟我叫囂,但是過幾天可能就不這麼想了。再加上住院有得花錢,她能不心疼?她到時候要是非賴上我,我咋辦?所以我現在就是找公安,讓事情徹徹底底的人儘皆知,鬨大了她就不敢顛倒黑白。當然也不是說她就一定是這樣的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我的做事準則。”
洪月新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她也覺得有時候是不能太善良,就像是她那個前婆家,如果不是當時她心慈手軟不當一回事兒,他們怎麼可能綁架她兒子。結果她兒子挨打遭了罪,想一想洪月新就氣血上湧。
戈壁灘種樹都便宜那些缺德玩意兒了。
她說:“你這麼做是對的,我也讚成這樣。”
王一城:“那可不,我做事情你就放心。”
洪月新輕輕的笑了出來,她說:“行了,我不耽誤你休息了。”
王一城:“你彆走啊,我找你有事兒。”
洪月新:“???”
王一城:“真找你有事兒,是關於孩子的,你知道吧?高錚要過生日了。”
洪月新點頭:“下周一。”
她自己的兒子,還能不知道?
王一城:“對,所以周天我打算提前一天給他慶祝一下,我們想去動物園,你也一起去吧?”
洪月新:“周天啊……”
王一城:“我知道你忙,但是你兒子一年才一次生日。”
洪月新苦笑:“我知道的,可是我那天要出差的,我定了周四走,周一上午趕回來。”
她當然知道兒子是周一的生日,正是因此,她才壓縮時間門,緊趕慢趕的定了周一上午回來。她是打算晚上一家子一起團團圓圓吃個飯的。倒是沒想到,王一城周天還有計劃。
“我這邊推不掉……”
王一城:“行了,我給你解釋吧。不過你要準備禮物啊。這過生日不能沒有禮物。”
洪月新:“好。”
她真心感慨:“你這心還挺細的。”
王一城得意一笑,說:“那可不,也不看看哥們是誰,我可是很能的。不然你也選不中我啊!我這人的優點那可真是太多太多了。”
洪月新由衷的笑了笑,她覺得,自己跟王一城結婚,真是很對了。雖然時間門還很短,但是她覺得已經可以看出優勢了。
她說:“謝謝你。”
王一城:“你說那個乾啥,應該的。”
他又打了一個哈切,說:“那我去睡覺了。”
洪月新:“好。”
兩個人各自回屋,王一城直接進裡屋瞅了一眼閨女,就見寶丫睡得很深沉,一場秋雨一場寒,彆看九月挺熱的,但是溫差還挺大,晚上還是冷的。
小姑娘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王一城:“這小丫頭倒是挺知道冷熱。”
平時這小孩兒睡得張牙舞爪的,今天倒是老實了。
王一城回到自己的床上,倒頭就睡。
洪月新洗漱出來,屋內已經靜悄悄,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門躺下,想到王一城這個人,突然就笑了出來。
她這次好像沒有看錯人。
她攏了攏被子,也睡了起來。
一家子睡得很安穩,這睡得好的結果就是,早起還是很有精神的。雖說王一城昨晚被叫醒了,但是隻耽誤一會兒,他睡眠質量倒是不錯。
他煮了雞蛋,一人一個,放在了麵條裡。
王一城早上最喜歡做的就是麵條,吃著方便又好吃。
這可是白麵。
嗯,有時候他也喜歡饅頭,輕輕炸一下,香噴噴的。
不過太浪費油了,他們都是定量啊。
王一城做好早飯,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起來。一個個的都坐在了餐桌前,王一城:“小錚,周天咱們三個一起去動物園。你媽不去了。”
小高錚頓了一下,假裝不在意的唔了一聲。
但是眼睛卻一下子暗淡下來,一旁的寶丫伸出爪爪,貼心的握住了小哥哥的手。
她軟軟糯糯的說:“我們一起也很好的。”
小高錚點點頭。
王一城:“這事兒真是怪我了,我該早點跟你媽說的。我這還是開口晚了,你媽最近有個出差,她為了能給你慶祝生日,緊急安排周四走,定在了周一上午回來。這樣就能給你過生日了。但是沒曾想我竟然安排了周天的活動。這不,趕巧兒了,湊到一起,實在是忙不過來了。”
他說:“她為了能周一回來,把好幾天的工作都趕在了一起,也不容易。”
洪月新抬頭看向了王一城,她並沒有跟王一城說啊!
她確實是壓縮了工作的。
沒想到王一城竟然知道。
啊,不對。
他是隨便找的借口。
洪月新:“……”
這倒是說對了。
小高錚一聽這話,又想到每一年他媽都會在他生日的時候一起慶祝,又覺得,王叔叔說得對。他雖然有點沮喪,但是還是相信大人的話的。
他也知道媽媽是關心他的。
這不,雖然沮喪,但是心情到底是好了點。
“我沒關係的,媽媽你忙的時候也要注意身體。”
洪月新:“我曉得,你最懂事兒了。”
王一城撐著下巴,說:“你可不能因為孩子懂事兒就全然不管孩子啊。明年你可得早早的把前後的周末都空出來。不然小錚不哭,我都要哭了。一個人帶孩子出門可不是容易的事兒。”
他開玩笑。
洪月新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
小錚和寶丫倒是咯咯咯的笑出來。
寶丫:“明年我們就大一點了。”
小錚:“對!”
王一城:“那再大也是小孩子。”
寶丫挑眉,問:“那怎麼才是長大?”
王一城想了想,說:“你們什麼時候能在地裡拿成人的工分,什麼時候才叫長大,現在就是小豆丁。”
小豆丁啜麵條,唔了一聲。
雖然洪月新不能一起去動物園,但是早餐氛圍還是很好的。兩個小孩兒吃完飯背著書包上學,洪月新今早沒有提前走,跟他們三個一起下樓。
真是難得的一家四口同時出現。
王一城:“我去送孩子,先走了哈。”
洪月新:“等一下。”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王一城的衣領,說:“慢點騎車,注意安全。”
王一城挑眉翹了一下嘴角,說:“成。”
他很快的騎車離開。
早上陸陸續續出來上班的人不少,有不少人都看見了這一出兒,一個個擠眉弄眼的。畢竟,洪月新在大家的眼裡,是十分一絲不苟的,不僅一絲不苟,還整天冷著一張臉。
真是難得看到她這樣柔和的一麵。
大家紛紛感歎,王一城確實有點東西。
你看看,一結婚就把繼子捏在了手裡,小高錚整天跟著王一城轉,十分聽話。一般再婚家庭可沒有這麼和諧的。就連洪月新都很柔和,真是有點東西,哦不,是十分有點東西啊。
王一城現在就是沒開課,但凡是開課,保準有人來聽課,就想看看這老小子是怎麼回事兒。
就吃軟飯吧,他們也不是不行啊!
王一城倒是不管彆人怎麼想,他騎車給孩子送到學校,還沒走就被香織堵住了。王一城真是要感慨一聲,他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哎,總是被小孩兒纏上。
他笑著說:“香織啊。你要是再不上學,可要遲到了。”
香織急匆匆的問:“於招娣是不是被抓了?”
王一城沒言語。
香織:“是不是啊?”
王一城:“你聽誰說的?”
香織:“村裡人都這麼說。”
王一城長長的哦了一聲,說:“那源頭是誰啊?”
香織:“你可真墨跡,我怎麼知道源頭是誰?好像是徐小蝶吧?反正最早是聽她說的。那什麼,於招娣是不是真的被抓了啊?”
她最關心的就是這個。
王一城也看出來了,香織除了對自己人,對於招娣反應最大。
保不齊啊,上輩子有什麼恩怨。
他說:“我也不清楚,但是聽說是的。”
香織:“!!!”
她抿著嘴:“你也是聽說。”
王一城點頭:“對,我也是聽說。實際上我不知道的,不過最近公社公安那邊抓了一批黑市兒的人,他們膽子特彆大,還在山裡建了養殖場。如果於招娣被抓,應該跟他們有點關係。”】
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並不完全把小孩子當成不懂事的小孩兒。
嗯……反正他的優點很多。
每個都是最大的優點。
老話術了。
香織:“!!!”
她更加急促:“他們在山裡建了養殖場?你沒聽錯?”
王一城:“這咋能聽錯?好多人都知道的,公社都傳遍了。哎不是,你認識啊?”
他狐疑的看著香織,香織臉色大變,小小的人都帶著顫抖,好半天,她說:“不認識。”
幾乎是從牙縫兒裡擠出來的字。
王一城嘴角抽了抽,你這可不是不認識的樣兒。
他說:“既然不認識就彆多摻和,誰知道那頭兒是這麼回事兒。”
他提點了一句,說:“行了,我得走了,再不走又要遲到了,我這一天天的除了請假就是遲到,這月底能開幾個錢啊。真是愁人。”
他擺擺手,騎車離開。
香織看了王一城的背影,琢磨著他的話,遊魂一樣的飄到學校。
這個黑市兒的頭目是曹祥,她,認識的。
上輩子,她就是被嫁給曹發,這人是曹祥的親弟弟,因為是個傻子,所以家裡有些嫌棄他,給他扔在了村裡老家,跟著他奶生活。那個時候她爸顧凜不知道走了什麼門路,把她送到了曹家做學徒,她的師父可是他們這一片兒有名的廚子。
他的大兒子是曹祥,二兒子是曹發。
不過她一直就是打下手兒,沒有學到什麼,曹家也不是真心教她的。對她十分戒備。曹家其實好幾個徒弟,最後幾乎每個人都沒有真的學到東西,他們家就是防備人,也不真心教徒弟。
後來她被曹發欺負了,家裡不肯幫忙出頭還把她嫁給了曹發。再然後……還讓她跟曹祥生崽兒。
當時的名頭是,給曹發留個後。
這家人十分精明,說是怕曹發是個傻子,再遺傳了,所以打算讓她跟曹祥生個兒子,充作曹發的兒子,算是留個後。再然後,她差點氣的發瘋,很快就被折磨死了。
香織是恨透了曹家的,她重生以來一直不去接觸這家人,是因為她真的很害怕。
不是被打怕了,而是知道自己現在還不是這家人的對手,隻能暫時隱忍,等她長大,她一定對這家人不客氣。而且吧,她不聰明的腦子也想過,曹家是壞,但是如果不是他們顧家的人出賣她,她也不至於落到那個地步。
顧家人比曹家更可惡。
他們都是她的親人,但是沒有一個人幫過她。
姑姑大蘭子更是害她的罪魁禍首。
可是這輩子啊,怎麼就差了這麼多呢,於招娣跟上輩子的行事作風不一樣,陳文麗也是。
雖然她不太知道村裡的事兒,但是如果上輩子陳文麗就這麼跳,她哪裡可能沒聽說?事實上她上輩子就是沒聽說,可見陳文麗上輩子也沒這樣。
好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上輩子她爸沒跟陳文麗攪合在一起。
於招娣沒有被抓起來。
就連這個曹家的養殖場,都偷偷摸摸開的好好的。她死的時候,養殖場還在呢。
可是這輩子啊,養殖場被清了?
香織覺得腦子亂糟糟的,她隻恨自己不能再聰明一點。香織悠悠蕩蕩的進了屋子,就看寶丫正在跟紹勇還有狗蛋兒幾個商量放學去挖蚯蚓。
“香織,我們放學去挖蚯蚓,你去不去?”
二驢子立刻惡狠狠:“賠錢貨,你要是敢去,我就告訴奶揍你。”
香織木木的看著二驢子,走到他麵前,突然間門就出手,咣當一拳頭過去,二驢子瞬間門烏眼青:“哇~你打人,嗚嗚嗚嗚……”
他沒想到香織突然出手,哭的慘兮兮。
眾位一年級的小豆丁:“!!!”
香織冷漠的回到自己的位置,說:“你告狀一次,我打你一次。”
“我還沒說,我還沒說啊……”
香織:“威脅我也不行!”
當初她都被關進柴房了,這小子還三天兩頭的偷偷來找她。
當然,可不是為了救她。
而是找她要陪嫁的五百塊錢,全家都知道她爸給五百塊錢陪嫁給了她。二驢子整天來找她要錢。
威逼利誘,打感情牌。
真是招數都使儘了。
就在她臨死前,他還來找她要錢,不僅僅是他,還有大驢子,還有姑姑大蘭子,她爸雖然給了她這筆陪嫁,但是盯上的人太多了。就連曹家的老太婆。
就是曹祥曹發的奶奶也跟她要。
他們每個人都想跟她要那五百塊錢。
曹家明明那麼有錢,但是這錢落不到老太太手裡,曹祥曹發的父母都在城裡吃香的喝辣的,但是卻不會給這個老太太多少。她那個師父,滿嘴的仁義道德,但是對親媽卻是那個熊樣。
他每周都會把曹發接到城裡下館子,但是不會管老娘的。
所以曹老太也跟她要錢,她在曹家日子過得那麼艱難,未嘗沒有這個原因。
曹老太也想拿到這個錢的。
不過不管是誰,她都沒有給。
她死了……那這筆錢應該還是落在她爸手裡的,因為隻有他知道她是怎麼藏的。
說起來,這五百塊錢的嫁妝雖然是給了她,但是並沒有給她帶來底氣,卻是帶來了麻煩。
她抬眼看向了二驢子,二驢子還在嚎啕大哭。
教室裡的小孩子們剛才還嘰嘰喳喳的,現在一個個都跟鵪鶉一樣,老老實實,偷偷瞄著香織。沒有一個人上前安慰二驢子。大家都賊兮兮的,又好老實呢。
小寶丫偷看香織,就見香織凶巴巴的回頭,衝著二驢子吼:“閉嘴,煩死了!”
二驢子:“嗝。”
哭聲戛然而止。
他眼巴巴的看著香織,香織哼了一聲。
她看這個小子就不順眼,上輩子他就說,她爸答應了,她的彩禮會平分給他和大哥大驢子。結果卻又都給了她,說話不算話……所以他才總是找她。
這話香織將信將疑。
不過不重要,她憎恨二驢子。
他經常偷偷來找她,可是每每看到她挨打,從沒有幫過她。
所以香織現在對他們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客氣。
客氣個屁。
有些人就是不配的。
她冷著臉翻看書本,二驢子怨懟的看著香織,可是他是打不過香織的,香織力氣大,他隻能吃虧。嗚嗚嗚。
等著,這個賠錢貨等著,等他回家告訴家裡人,揍死她這個賠錢貨。
賠錢貨就是賠錢貨,看著就討人厭。
這個賠錢貨就不配念書。
明明是個小孩兒,他的表情陰陰的。
寶丫看了,默默的往紹勇身邊靠了靠。
小孩子是不會偽裝的,二驢子這個眼神兒怪嚇人的,大家都有點害怕,一個個都縮著肩膀,顧家的小孩兒,看著好嚇人啊。
一個會突然發飆打人,一個要吃人一樣的眼神兒。
就很可怕。
寶丫抿著小嘴兒,小聲嘀咕:“真嚇人。”
紹勇點頭,心有戚戚焉。
不過很快的,這奇怪的氛圍就結束了,因為田老師過來上課了。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二驢子的烏眼青,也察覺到了教室內詭異的氛圍,不過小孩子沒有告狀,他是不管的。這小孩兒打架,打打鬨鬨的,今天打架明天和好的,他們一般都不太過放在心上。
村裡養孩子都養的糙,就連當爹媽的都不會在意的。
田老師:“上課。”
他很快的開始了今天的課程。現在是剛開學沒多久,一年級都是半天,所以他的課不算多,上課糾正紀律也不少,所以講的內容不算多。
雖然不多,但是也能看出那些小孩子用心,那些小孩子溜號兒。
他提溜著溜號兒的小豆丁,課堂紀律倒是也漸漸好起來。
一上午總是很快的,上午放學,寶丫裝著書包,背在了身上,他們村裡小學,用書包的還是很少的。基本都是家裡給做的一個書包。黃婷婷就羨慕的看著寶丫,感慨:“寶丫的書包真好看啊。”
“那可不,那可是城裡買的,聽說她的書包是唐知青寄來的。”
小孩子也八卦呢。
黃婷婷羨慕:“唐知青對她真好。”
“因為唐知青原來跟寶丫的爸爸結過婚啊。”
小孩子嘰嘰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