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城碼齊了人, 自然是要看熱鬨的。
他可不怕大家不粉墨登場，畢竟他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王一城倒是沒有瞞著田巧花和寶丫，兩個人都提出要一起去, 王一城倒是實在的說：“寶丫, 我跟你奶一起去, 你就不要去了，你一個小姑娘, 彆是看到什麼汙遭的。你就在家等著好了，我跟你奶還有於大媽一起上山, 不會有問題的。”
寶丫：“我不是怕你出事兒，我是想看熱鬨。”
不過吧, 爸爸說的確實對, 她抿著嘴兒說, “那不去就不去吧，我在家等你們。”
王一城點頭。
田巧花倒是摩拳擦掌：“這該死的東西竟然想要算計你，看我不收拾他們。”
王一城：“媽, 你可悠著點。”
田巧花嗬嗬冷笑：“有些人，蹬鼻子就上臉，你不一下子打趴下那是沒完的。”
她語氣很是忿忿, 那是自然了, 這些人可要算計她兒子, 誰能好心樂嗬？
娘倆一起出門, 田巧花低聲：“你叫上於大媽，倒是讓她白跑一趟了。”
王一城：“是啊，不過她是個愛看熱鬨的，應該不會介意的。”
話是這麼說，王一城跟於大媽彙合的時候還是主動掏了一把瓜子兒, 塞給於大媽：“這瓜子兒炒的可好，於大媽你嘗嘗。”
忽悠人家老大媽上山，這幾天下雪山路也不好走，王一城還是有點愧疚的。
當然了，也不多。
於大媽高興的接了瓜子兒，趕緊看了田巧花一眼，就見田巧花心疼的嘴臉。她瞬間覺得神清氣爽，哈哈，果然還是小氣摳門田巧花啊。
王一城：“我們也不用著急，走慢點，這山路不好走，摔倒就不好了。”
“可不。”
三個人一起上山，走的一點也不快，王一城一路上少不得問一問於招娣的事情，這也不突兀，大家對她還是都有好奇的。於大媽說：“其實我也沒見過她，不過既然她一切都好，那也是個好事兒。”
她也沒想到自己斷絕關係的女兒還能每年給養老錢，她這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兒。
因為不管彆人怎麼說，她都確確實實的知道這不是她女兒，於大媽跟很多農村婦女一樣，重男輕女，但是她對於招娣真的算好了。就算是重男輕女，也比很多家強很多，他家於招娣打小兒不想乾活兒偷懶，她可沒有為難孩子，她想的是，做姑娘就那麼些年，也讓閨女過點好日子，畢竟誰也不知道嫁人之後怎麼樣，這婆家可不好過。
所以於招娣比村裡絕大多數姑娘日子都好過。
於招娣本人覺得她媽重男輕女，但是卻沒想過對比其他人，每個人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事情總是不同。於大媽沒覺得自己重男輕女，也自認為跟閨女是交心的，所以於招娣變得很不同，於大媽是感觸最深的。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對這個假於招娣沒有什麼感情，甚至心裡有點怨恨，因為她覺得是假的害了她女兒。她不敢做什麼事那是因為膽小，並不是她真的會把假的當成自己女兒。
假的就是假的！
沒什麼替代！
所以現在也是一樣，於招娣乾什麼去了，過的好不好，她一點也不在意，反正每年給生活費就好。
“她在外麵我也管不著，我老了也不想管那麼多，反正有養老錢就行。”於大媽擺明了也不是很想談起於招娣，王一城想了想，大概猜到一些於大媽的心態，他索性轉變了話題：“那倒也是。”
倒是田巧花多看了於大媽一眼，三個人一起上山。
王一城：“於大媽你聽說了嗎？徐小蝶回來了，我姐之前在公社看見她了，不過她倒是個狠心的，現在還沒回家。”
於大媽：“她可彆回去，他家幾個兄弟都恨透了她，覺得她給家裡丟臉。”
丟臉還是其次，主要是當年那個工作的事兒，真是傷了人了。
對於一個農村的家庭來說，一個正式的工人工作是多麼的重要，她就這麼貼給男人了，他們家人怎麼能不氣。
田巧花：“我看徐大媽倒是很想閨女。”
“她想有什麼用，家裡其他人都不想。”
三個人嘮起彆家事。
王一城他們正在往山上走呢，卻不知道，何家人已經上山了。
哦，也不是不知道，其實王一城猜得到的，他說的是兩點，那麼其他人應該也不會在這個時間之前上去。王一城抬頭眺望，嗯，不知道咋樣了。
咋樣了……
這還用說嗎？
王一城雖然還沒到，但是現場已經混亂了。
事情要從中午說起，王一城這邊是按部就班，但是其他人可不是的，何家人回家之後真是都要氣的爆炸了，何四柱兒罵罵咧咧：“哥，沒有錯，往山裡那個陷阱已經全都被破壞了，裡麵都是血，肯定是個大東西，要說是野豬，那一點也沒差。”
何家幾個小輩兒也點頭：“爸，小叔說的沒錯，咱們陷阱是被人偷了。”
幾個人臟話不斷，何老大何老二幾個也恨得不行，他們家裡人口眾多，並且都是吃的多的男娃兒，正是最缺油水的。一聽自家被人占便宜，哪裡扛得住，恨不能直接殺人的。
何老大睚眥俱裂：“這些個該死的狗東西，果然是他們想要占我們家便宜，我饒不了他們。”
“那怎麼怎麼辦？”
“上山！”
“對，我們上山，我們上山找他們去，吃了我們的給我們吐出來。這是被咱們知道了。不知道的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呢？這家子該死的東西！”
“大蘭子也不是個好的，她就是個倒黴玩意兒，肯定是她引路的，這娘們不是個好人。”
“這一次是老天爺幫忙，咱們提前知道了，那不知道的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次呢。我中午出去打聽了一下，隔壁村那個祥哥，可是在公社的大集上賣了好幾天的東西了。野雞野兔什麼的，價格還格外的合適。你說這要是自己收的，怎麼可能賣這個價錢，保不齊都是從在那們家的陷阱偷的。這該死的玩意兒。”
他們家人真是越想越氣，忍不住把事情串著一想，越發的覺得都是那個祥哥乾的好事兒，大蘭子肯定是幫凶。
“好了，彆說了，說這些現在也沒用，我們上山，一定要堵住他們，今天不給我們家一個交代，可彆想就這麼混過去。”
何家的男人多，自然不懼怕什麼祥哥，一家子很快的扛著鐵鍁撅頭掃帚上山，準備一言不合就開打。一大家子十幾個男同誌還有好幾個女同誌一起上山，浩浩蕩蕩的。
他們家上山的時候，祥哥也領著老爹還有大蘭子及自家八十的奶奶一起上山。
就連傻弟弟都跟著。
祥哥其實本來不想帶著奶奶跟傻弟弟的，但是這兩個倒是非要跟著，祥哥雖說不樂意，但是又覺得他奶說的倒是也對，弟弟雖然是個傻子，但是力氣不小，一旦有個什麼意外也能幫上。
他們一家子從另一頭上山，率先抵達，老太太氣喘籲籲的，嘟囔抱怨：“你怎麼就選了這麼一個地方，實在是不好。這上山簡直要累死了。”
祥哥：“我叫你們不要來，你們偏要來，現在來了又抱怨，你們也不想想，如果不是這樣的地方，哪裡能方便我們行事？”
他是很看不上這個奶奶的，貪嘴又沒用，就是浪費米糧。
“等一下你們且不能搗亂，他一進門，大蘭子你就從門後出來打他，知道嗎？”
大蘭子吞咽口水：“知道。”
祥哥：“不用怕，我們又不是要給他打死，不過就是打昏罷了。不是什麼大事兒。”
“我曉得，就是有些緊張。”
“這有什麼可緊張的，你想著錢就不緊張了。”
祥哥自詡還是見過世麵的。
“這有錢了，我們也搬到公社去住吧。”
“那必須的。”
他們也暢想起來。
可他們不知道，這時又有另外一夥人上山了，這夥人不是旁人，正是公社那邊的小偷兒。這不管什麼年月，小偷都是存在的，總是有人想要不勞而獲。
這一共四個小偷兒，他們算是一個小團夥兒了，相比於其他人單打獨鬥，這幾個人糾結在一起，就多了幾分底氣。不過現在人大多沒錢，他們收獲並不大，所以一聽說有人在山神廟賣野豬肉，他們也立刻動心了。
大家都覺得，祥哥要價這麼低，肯定來路不正，那就不要怪他們黑吃黑了。
當年祥哥在黑市兒叱吒風雲的時候，他們年紀還不大的，自然也不會把祥哥當回事兒，所以一點也沒客氣，直奔著山神廟來了。這山神廟可沒人不知道，這裡可是有很多故事的。
所以他們也是很熟悉的，直接就來了。
他們從公社趕過來，倒是第二個到，比何家人早一點。不過也就是那麼一點點而已。因為他們剛走到山神廟門口，人還沒進去呢，何家人竟然也到了。
何四柱兒是個衝動的，一看到過來幾個小年輕，立刻就以為他們也是過來買豬肉的。
他立刻爆喝一聲：“你們乾什麼！”
如果被人便宜把野豬肉買走，他們家可就虧了。
他嗷的一聲：“你們站住！”
幾個小偷兒也看見何家人了，這人多勢眾的，他們也嚇了一跳，不過大家可是街麵兒上混的，可不怕這村裡的，不客氣的說：“你們誰啊，還敢多管閒事兒！叫你爺爺乾什麼！”
他們可是街麵上有名的混子，可不怕他們，人多怎麼的？還敢動手？他們要不好惹。
他的話一下子就激怒了何四柱兒，何四柱兒直接衝上來，叫道：“媽的，你是誰爺爺，你個小兔崽子，連我何四柱兒都敢惹！”
“啊呸！誰知道你個老菜幫子是誰！”
雙方都有敵意，何四柱兒又是個衝動的，直接就衝上前了，揮舞掃帚就動手：“你還敢說我是老菜板子！看我不收拾你個兔崽子。”
“啊！”
“你還敢動手？也不打聽打聽爺是誰！我饒不了你！”
雙方飛快的動起手來，人還沒進門，就打起來了。
他們都很想掰扯一下看看到底誰是大小王。
彆看何家人多，但是倒是隻有何四柱兒迎戰，其他人倒是沒有幫忙，這倒不是他們跟顧家一樣，何家雖然也各管各的，但是這一次還真不是因為這個。
他們是生怕山神廟的人跑了，大家趕緊衝進去。
何老大一馬當先，他咣當一下推開山神廟的門，大蘭子一個木棒子就砸了上去。
何老大咣當一下子倒地：“啊，你你……”
說話都不利索了，爬也爬不起來了。
要說祥哥也是有點能耐的，他本來在大殿裡等人，聽到外麵吵雜的聲音，心下就覺得事情不對了。王一城一個人上山絕對不會這麼熱鬨，雖然他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兒，但是還是很快的就奔著門口。
大蘭子則是趕緊跟上。
兩人一左一右的往外看，隻是還沒等看個明白，何老大就進來了。大蘭子是手比腦子快，直接就下手了。打完了才發現不對啊，雖說他們確實是要打昏王一城，但是不是這個時候啊！
這也不是王一城啊！
何老大一倒，她尖叫一聲就要跑。
何老大媳婦兒：“孩他爹！！！”
她嘶吼出來，嗷的一下子衝上前，一把抓住大蘭子，劈裡啪啦的就扇她，何家其他人也一擁而上，對著祥哥拳打腳踢。
“你們竟然埋伏我們，你們偷我們家的獵物還敢對付我們，看我不收拾你！”
“啊！”
現場瞬間混亂起來，大傻子一看哥哥挨揍，跑出來：“我殺了你們！”
他這人雖然是個傻子，但是又多少是個有點狂躁症的傻子，不然上輩子也不能虐待香織，所以這一看到這麼亂就犯病兒衝了上來，傻子打人可沒有輕重，直接搬磚就呼到何老二腦袋上了……
“媽的！”何老二的兒子一腳給這個傻子踹出去，他咣當一下子摔在地上，哇哇大哭：“你們打我，你們竟然打我，我要告訴我奶，我要教訓你們，嗚嗚嗚……”
他家老太太一看這一出兒也不能忍了。
“你們這些小混蛋竟然敢欺負我家人，看我老太太能容！”
她撲上來，也不知道撞在誰身上，被人一個嘴巴抽了個倒仰。老太太摔倒在地，現場打成一團亂。老太太都被踩了好幾腳。
“豬肉呢？”
“沒有。肯定是被他們藏起來了，我們在外麵鬨出動靜，他們就把豬肉藏起來了。”
“對，還我們家野豬。”
三方混戰，毫不相讓，何家人多，不過卻也沒有占據壓倒性優勢，沒辦法，誰讓他們家是雙線作戰呢。祥哥他們家雖然是老弱病殘，但是一個個都發癲的，倒是很能打。
而四個小偷兒在公社那邊也時常打架，絲毫不弱。
總之，現場那真是，嘰哇亂叫，劈裡啪啦。
現場誰也不服誰。
傻子哭喊了一會兒，眼看自家受欺負了，發狠衝上前，一口咬住何三柱兒的肩膀，何家幾個柱子啊，看著厲害，這真是遇到瘋子，竟然還不是很行。
祥哥他們家倒是家學淵源的，老太太都被人踩了好幾腳還能爬起來。這老太太也是陰毒的，專門拽女同誌的衣服，氣的何家幾個媳婦兒也不管這老太太是個老棺材秧子，使勁兒扇她。
老太太為數不多的牙都飛了出去。
也就是祥哥那個手無力的老爹躲在角落裡不敢往上衝，他可是很自私的，不過吧，現場都打亂套了，一個小偷兒被何家的爺們踹出來，咣當一下子撞在這老爺子身上，小偷也不管是誰，反正不是自己人，回頭就是一拳。
祥哥老爹也卷入混戰。
至於祥哥和大蘭子，這兩個看著厲害，實際上還沒有他家那個傻子更有戰鬥力，已經被何家人群毆了。不過因為很混亂，大家倒是也看不出誰占據上風。
各自有來有往。
王一城他們上山之後，人還沒到，就聽到鬨騰的聲音。
於大媽：“這是咋了？真是便宜豬肉啊，人都搶了？”
王一城嘴角抽了一下，說：“我們趕緊去看看。”
他來晚了嗎？
王一城沒猜錯，他還真是來晚了，他本來沒想到這裡鬨騰的這麼快，可是卻忘了，何家人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哪裡可能繃得住？
王一城：“快走吧。”
三個人頂著挺滑的路上山，這剛看到山神廟的大門，一個個就驚呆了。
大門敞開，裡裡外外已經打的熱火朝天。
田巧花：“謔！”
於大媽：“何家人咋在這裡？”
自己想一想，自問自答：“肯定是他們發現自己的野豬被人偷了，來這裡找茬兒呢。”
王一城倒是感歎：“怎麼還有老太太。”
而且看著戰鬥力不弱啊。
這歲數可真不小啊，你說吧，像是田巧花和於大媽這樣的可以被稱為老太太，而這位打架老大媽也能被稱為老太太。都是老太太，不過這個可真是不小，看著都是他媽的上一輩兒了。
“這麼勇猛的嗎？”
於大媽激動搓手：“唉呀媽呀，他們這還真是……”
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她忍不住看向王一城，說：“小五子啊，還有瓜子兒嗎？”
王一城又默默的掏出一大把，於大媽得意的揣上，覺得自己今天真是賺大發了。她可太幸運了。這麼多瓜子兒，如果去集市上買，怎麼也得一毛錢了。
於大媽磕上瓜子兒了，田巧花也直接掏兜，開始嗑瓜子兒，不過雖然如此，兩人可都沒有上前拉架，王一城也沒有。這種情況，他們可管不得閒事兒。
三個人不敢上前，找了一個角落，蹲下來嗑瓜子兒，就見眼前的群架是越打越有火氣。
王一城吐槽：“何家不是整天說自家男人多，多麼厲害嗎？這也沒多厲害啊，你看看，連個老太太都不乾不倒，老太太還勇猛向前呢。”
田巧花：“那是隔壁村的趙大媽，彆看一把年紀，頂頂能惹事兒。可缺德了，東家偷雞，西家抓鴨，靠著自己年紀大，做了不少缺德事兒，人人喊打的。”
這老太太也是一個很有名氣的人了，彆看歲數大，但是身子骨很好，她經常禍害村裡的人，讓許多人敢怒不敢言。雖然大家都煩她，但是也真是不好對她動手。畢竟，她都這麼大歲數了，真是一下子有個好歹，那可就說不清楚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這老太太越發的肆無忌憚，可以說，如果全村投票誰是最可恨的人，她絕對能斷層第一名。
村裡的狗都能投給她。
不過王一城覺得隔壁村子比他們村子可真是倒黴太多了，早年就有個偷雞賊。
嗯，這個應該是香織。
不過香織專門盯著幾家，王一城覺得，香織不會做無用功，應該還是有仇的。其中就包括這家人，她可真是盯著謔謔。後來香織走了，這偷雞賊還在，就是眼前這個老太太了。
她可不像是香織那樣，而是無差彆誰家的便宜都想占。要不說隔壁村可憐呢，這些年，就沒有擺脫偷雞賊。
因為這老太太被抓到了好幾次，大家現在有誌一同認為，以前也是她。這十幾年，一直都是她。
至於他們家也丟了？
嗯，這恐怕就是故弄玄虛，賊喊捉賊。
王一城雖然不知道香織跟他們家有什麼仇，但是他覺得香織應該很高興這個老太太給她背黑鍋。當然了，這黑鍋之所以能背上，也是因為這個老家夥確實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誰家八十歲的老太太整天出門鬨事兒啊，她不僅偷雞摸狗，還拔人家的菜地，但凡是有人找上門就一哭二鬨三上吊，仗著自己年紀大，那可真是胡作非為。
王一城對隔壁村子不太了解，但是不妨礙田巧花和於大媽的介紹，王一城聽了一會兒就懂了：“這老太太可真是個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