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的拽過被子，說：“我睡著了。”
高錚忍不住笑的更厲害：“你啊。”
他沒繼續說的更多，有時候循序漸進更合適，其實他原本在走之前是沒打算表露出什麼的，但是早上幾個同學的話還是讓他入了心的，確實啊，他一走就是好幾年，如果不讓寶丫知道一點他的心意，那麼她找彆人怎麼辦。
高錚輕輕的摸了摸寶丫的頭發，寶丫沒拒絕。
他笑了笑，說：“原來睡著了眼睛還能瞪的這麼大。”
寶丫忍不住翻白眼：“就你長嘴了。”
高錚：“那可不，這不就想著給你讀書嗎？”
他說：“你喜歡看哪本。”
寶丫：“找一個有意思的。”
高錚：“好。”
王一城把他們送回家，自己開車去買了一個西瓜，又買了桃罐頭，這才回來。一到家就聽到高錚的聲音，他正在讀他的小說，不過是早期的農村故事，寶丫聽得嘎嘎樂。可真是沒有一點生病的樣子。
王一城徑自去了廚房，燉上了燕窩。
這又切了西瓜，才來到寶丫這邊，兩個小年輕樂嗬的不行，王一城挑挑眉，說：“我在爐子上燉了燕窩，高錚你看著點，另外我還買了吃的，寶丫打小兒就這樣，病了吃點桃罐頭就舒服了。你照顧她吧。”
高錚：“行。”
王一城又深深看了高錚一眼，覺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好的長輩了，他說：“我去潘家園兒轉轉，你們倆在家待著吧。”
高錚：“好。”
寶丫嘀咕：“爸爸你一點都不關心我，我都病了哎。”
王一城冷笑：“是啊，大夫說連點滴都不用打。”
寶丫：“……”
捂臉。
王一城到底是出去了，沒有給小年輕搗亂。
他開車去潘家園，還彆說，他對這邊可挺熟悉了，要知道，他本身就有彆人沒有的“閱曆”，也是見過用過研究過好東西的，所以隔三差五過來轉悠，還真是能淘到好東西。
王一城也算是這邊的常客，臉熟那種，常在車裡擺攤的也是認識他的，倒是有人主動打招呼：“呦，老王你過來了啊？我這可好久沒看見你了。我這邊最近新收了不少東西，你給掌掌眼？”
大家不少人知道他叫老王，名字倒是不知道的。
王一城：“我這段日子忙，哪有時間來這邊轉悠，我看看有啥好東西。”
這年頭隻要識貨，淘到好東西的概率還挺高的。王一城反正是隔三差五就能倒騰到不錯的東西。他很快的來到小攤子上，其實吧，這些攤主也拿不準這人是識貨還是不識貨。
因為他逛的勤所以是熟客，可是逛的勤不代表真的懂。但凡是常來的，都覺得自己很懂，不過真的懂假的懂又有誰知道呢。這一行的水是最深的。
反正他們這些攤主有時候嘮嗑，覺得百分之九十都是不太懂的，這個老王應該就是不太懂的。
王一城看了看，很快的扒拉出一個鼻煙壺，說：“這個挺有意思的。”
“那可不，當時收貨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出這個是個好東西了，你看這個……”但凡是賣東西的，就沒有不吹自己的，明明是上周的，也能說成是西周的。
這一套啊，都是話術，但凡是你看中，必然是好東西。
王一城既然常來哪有不懂的，任由攤主吹唄。反正該給多少錢他心裡有數兒。他仔細看了看鼻煙壺，又看向了另外一個香爐，說：“這個也有點意思。”
攤主拿不住王一城什麼意思，不過不妨礙他繼續吹：“這個是我在一個滿清遺老的後輩兒手裡收的，這一批都是，他家過不下去就倒騰東西出來賣。個頂個都是好貨，就你手裡這個香爐……”
王一城抬頭，笑著說：“我也不問你多少錢。這個香爐加上剛才的那個鼻煙壺，一共我給你二十，你看成不？”
攤主：“！！！”
他的頭搖成了撥浪鼓：“不成不成，這可可不成。你這兩個，二百我都不能賣，我這可是實打實的好東西，你是識貨的，該是曉得咱們這東西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收來的，那可是真的好東西啊，你……”
王一城：“沒事兒！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我就再看看。”
他也不留戀，直接放下東西起身，說：“我買東西其實就看個眼緣兒，真假的，我自己都說不好，反正合適就行，你要是覺得不合適，也沒關係的。”
當他傻子？
他是知道的，確實有一些祖上顯貴過的現在要靠變賣家產過日子，可是要說一下子直接倒騰一批出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真當人家傻啊。
這祖上富貴過，現在還能倒騰東西賣，你可以說他敗家子兒，但是不能說完全沒眼界，怎麼可能把一堆東西一起出了。攤主這樣說就是給自己的東西抬價兒。
他是怕王一城看中好幾個，他編不出其他的花樣兒，所以才這麼說的，不過他也知道，王一城不會相信，畢竟大家都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了，誰不知道古玩行當是咋回事兒。
漫天要價，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他們這些小攤子做不到這麼牛逼，但是也是能吃大頭就吃大頭，吃不上小蝦米也賺！反正都是從外麵收的。
“你這給價錢也太狠了，我都還沒要價呢，你這都已經開始還價了。”
王一城：“您覺得合適就行啊！不合適您就再等等，總是有那比我識貨的，您說對吧？”
攤主：“我看你就挺識貨的。”
王一城高興的顯而易見：“你倒是會誇人。”
攤主：“……”
你咋還當真了？
不過他們也都曉得，這種買賣就是雙方認可就可以了。
“我這真的不能賣的這麼便宜，你再加點，你看我這東西正經不錯呢。”
王一城：“我祖上八輩兒貧農，哪會看真假，純粹是個人愛好，這太貴了我可就心疼了。”
攤主：“您這可不像。”
王一城：“真的，這樣，我給你加五塊，合適就拿下，不合適就算了。”
其實他如果確定要買真貨，可以直接去友誼商店的，那邊有不少字畫，最起碼是可以保證真品。他還樂意來潘家園兒，純粹是想練練眼力見兒，再加上享受一把淘寶的樂趣。
“您這行不行啊，不行我就繼續轉悠了。”
“行！我虧本大甩賣。”攤主：“這就是看您是個熟人啊，外人我可不乾。”
王一城笑了笑，掏錢出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把東西往兜子裡一放，繼續往裡走，攤主樂嗬嗬的把二十五揣起來，嘿，這兩個都在京郊的村子裡收的，一個是三塊一個是一塊，淨賺二十一。
他們這個行當隻要賣了就不虧。
他做這一行久，多少也是能看出來點，真心沒覺得這兩樣是正八經的好東西。他嘿嘿一笑，繼續招呼新客人，你看，這不就開張大吉了？
王一城繼續往裡走，很快又相中一個大缸，四十塊錢拿下，還花了五塊錢找人搬運，他走到門口，又遇見賣香爐的那位，攤主看見王一城領著人搬運大缸，嘴角抽了抽。
這大缸擺了快仨月了，都無人問津，沒想到讓他買了。
“你這……？？？”
王一城：“我弄個大缸養魚，這個頂頂不錯。”
攤主：“……”
你高興就好。
王一城確實挺高興，真高興啊。
他樂嗬的走人，他今天的收獲，那是相當不錯，這能不高興嗎？
就說這個大缸吧？跟他上輩子是一個朝代的，到現在也有些年頭了。雖然不是官窯的東西，但是也是相當不錯了，他就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人發現。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奇怪，這麼大的大缸，很多人乍一看可能條件發射都不會覺得是真的，都說燈下黑，其實淘古玩也是這樣的。王一城沒表現的這東西多金貴，所以也沒人覺得他買中了。
不過吧，這大缸雖然不錯，不過不是官窯的東西，價值也有，但是跟官窯出品不同。
可是王一城還是高興，因為他還有更好的東西，他今天出門大概真是遇到喜鵲了，竟然能夠買中兩個，要知道，他算是來的挺頻繁的，但是大多數時候都是一無所獲的。
但是今天倒是不同。
他淘到了一個有年份的香爐，彆看這香爐看著不怎麼像樣，但是王一城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東西外麵塗了一層，實際上這是個偽。他開始倒是不敢憑借一眼就確定，他還沒那個水平。但是他們淘古玩，可是需要心機的，所以他壓根沒看一眼這個香爐，直接先選了看著像是好東西的鼻煙壺。
他表現的也是更想要鼻煙壺，香爐有點喜歡，但是主要還是做個搭頭。
不過他上手仔細看了一下之後就知道，這東西確實是好東西。他看著不在意，但其實如果攤主路過堅持要二百，他都會給的。現在這二十五買下來，他心情能不好？
倒是那個鼻煙壺，那個是真的不值錢。
王一城一路把東西送到了家裡，不是常住這邊，而是他們家已經完全修正好的王府，王一城將大缸搬進了書房，這段日子陸陸續續的，他也淘換了一些家具。書房還有博古架呢。
王一城給大缸暫時放在這邊，決定到時候養點魚或者養花都可以。
他沒想著單獨放著，東西就是用的，古玩也是一樣啊。
王一城也不著急回家，閒著沒事兒坐在椅子上輕輕的開始觀察香爐，自己又找了工具簡單的處理了一下，那嘴角咧的都要到耳朵了。
“這可真是好東西。”
大概是原本擁有這個香爐的人做了偽裝，上麵厚厚的一層土坯子，如果不扔到地上使勁兒砸，恐怕還露不出裡麵，不過王一城倒是買了一套工具，仔仔細細的清理，哼著小曲兒。
淘寶麼！
樂趣就在於此。
王一城鼓搗這個香爐愣是鼓搗了好幾個小時，弄完了都半下午了，王一城心情好，直奔著友誼商店，愣是又賣了十來幅畫，錢是花了很多，但是王一城自己覺得值得。
今個兒真高興！
王一城嘚瑟的都能飄起來一樣，樂顛顛的開車回家，剛到家門口還沒下車，就看到隔壁領著陌生人從院子裡走出來，王一城下車打了個招呼。
這不僅僅是鄰居，還是藍淩的姨媽家。
不過他們兩家即便是親戚也來往的不多，畢竟王一城他們總是上學，隔壁也都上班。
不過見到總是熱情的，王一城：“大媽，您家這是來客人了啊？”
藍姨媽：“不是的，我想賣房子，這是來看房子的。”
王一城看過去，就見那家子似乎沒怎麼看中，興趣不大的搖頭，等人走了，王一城疑惑的說：“你家這咋想起來賣房子了？”
藍姨媽：“你家大叔單位分房了，這臨了快退休還遇到這種好事兒。我們就想著把這個老房子賣了，添點錢換個大麵積的，這樣一家子住著也寬敞。再說了，歲數大了還是住樓房更方便。”
王一城點頭讚同，確實了，現在樓房是更方便的，就說他吧，當初他進京的時候就像買樓房的，不過是沒有遇到有人出手罷了。這才最後選了這裡。
他說起自己進京那會兒的事兒，隔壁藍家姨媽也點頭，說：“可不是，這確實方便很多，不過你現在條件也買得起了，沒考慮換？”
王一城：“咋沒想過啊，我打算尋摸著，到時候也找一個合適的，我不能買太小的，您也曉得，我們家雖然人不多，但是老家人多，有時候來人什麼的，住不開就麻煩。但是這大的總歸不多，所以一直也沒什麼著落。不過也都不著急的。哎對了，您這邊房子怎麼賣？”
藍家姨媽：“這說的你還能買是怎麼的？“
王一城：“我能啊，我到時候肯定也是要搬家的，到時候給這邊房子租出去。我要是多幾間房出租，不也是個收入？”
“哎，那倒也是哈，不過這出租才幾個錢。”
王一城：“積少成多啊，反正現在存銀行也就是領一些利息，總歸房租比利息高吧？”
“這話有理。”
“那可不是。”
“哎，你要是真的感興趣，進來看看唄，給你們院子格局差不多，我這邊價格好商量……”
王一城：“行，我看看。”
兩個人很快的進了門，商量的熱火朝天的。
寶丫打過退燒針，不發燒人也沒什麼事兒了，感冒自然不可能立刻好，但是問題也不大。她撓頭問：“我爸回來了嗎？我著呢麼好像聽到他的聲音了。”
高錚：“回來了，去隔壁了，”
他也聽見了，還專門去門口看了一眼，雖然不知道乾啥去了，但是也不操心這些的。
倒是寶丫碎碎念：“不知道爸爸去乾啥。”
高錚也不知道，他說：“我出去看看？”
寶丫：“那倒不用。”
“家裡有人嗎？”
一陣叫聲響起。
高錚出門：“有人的，江春雪姐姐？”
江春雪點頭：“是我。”
她騎著自行車，車後座還綁著一個箱子。她說：“單位分了一箱杏子，秦雪嫚不在，我給送過來，你幫著搬下來吧。”
高錚：“行，謝謝江姐。”
江春雪：“沒事兒。我們都是一個單位的，我本來也沒什麼事兒。下班就順便了。”
高錚給東西搬下來，江春雪倒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就你一個人啊？”
高錚：“寶丫也在，她感冒了，就沒出來，彆是傳染給你，你還要上班呢。”
江春雪點點頭，想到車子在門口，還以為王一城在家呢。
不過高錚也沒有必要撒謊。
高錚：“你還有彆的事兒啊？”
他看出江春雪張望了，江春雪：“我本來還尋思著，如果王一城同誌在家，跟他打聽一下曼曼什麼時候回來的事兒呢。”
高錚：“估計快了吧，下個月肯定能回來了。她這拍戲時間不會很長的，就算超過兩個月也不會超過很多，我聽王叔叔還有寶丫說過的，那邊想要趕著暑假上映，肯定不會拖的。”
江春雪降壓：“這樣太快了。”
高錚：“我倒是不懂你們這一行。”
江春雪是真的很羨慕秦雪嫚，她明明比她還小呢，結果人家發展都比她更好了。雖然吧，他們單位的人心裡都有數兒，秦雪嫚會有一個機會留在港城拍電影，十有八-九是跟王一城有關係。
不然就秦雪嫚一個十八線，誰認識她是誰啊！
雖說他們這邊可能會覺得秦雪嫚眼熟，但是他們內地的電影在港城上映的極少極少，那邊不可能怎麼認識秦雪嫚的。那她還有機會，擺明了是有人幫襯了。
王一城的小說在港城賣得好，甚至拍了賣座電影，作為電影人他們也是曉得的。
但是還是忍不住羨慕嫉妒啊。
他們進廠好幾年也沒這個待遇啊。
江春雪這種隻早了半年的倒是還好，有好幾個老電影廠子弟都說小話兒了，恨不能取而代之呢。這話怎麼說呢，就是大家也知道這個可能是人家的私人關係，但是還是覺得應該“公平”交給廠裡，由領帶來安排。
最好安排給她們演。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角色，但是既然秦雪嫚可以演，她們也不是不行啊。
雖說大多數人都知道多少，也沒糊塗，領導更不糊塗，但是江春雪聽到有人說的這些不著四六的話，挺替秦雪嫚不值得的，她還挺希望秦雪嫚早點回來，她要告狀！
憋死她了。
他們這種單純考過來的其實已經算是“根正苗紅”，但是比那些父母都是老一輩電影人的比起來，還是吃虧一點的。她就很氣不過。
“我都有點想曼曼了。”
高錚：“你也彆著急，估計秦姐也著急回來呢。”
頓了一下，他說：“你是著急找秦姐有事兒嗎？”
江春雪：“沒。我就是想找她說彆人壞話。”
高錚：“………………………………”
寶丫從窗戶上探頭，說：“你可以跟我講啊！我最喜歡聽八卦了。”
江春雪：“！！！”
她笑了：“你感冒了啊？”
寶丫：“是啊，不過你可以站在外麵，我在屋裡。”
其實不必這樣的，但是寶丫還是不想傳染給外人，這多不好。他們去醫院之後才知道，最近天氣突然熱起來，感冒的人還挺多。
江春雪：“可彆了，其實我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覺得有些人真是以為彆人都是傻子，想要占便宜呢。我很看不過眼，打算在偷偷告訴曼曼他們的真麵目。”
寶丫懂了：“你們單位有人嫉妒秦姐姐。”
江春雪：“是啊，整天嗶嗶，煩死個人，我就很想吐槽了。”
寶丫趴在窗台上，說：“我記得之前秦姐學古箏，彆人也搞小動作了。”
那還是她爸跟秦雪嫚結婚之前的事兒呢。
“是，有這麼回事兒，不過也不是事事都考關係就行，那個對手沒有競爭成功。真是活該。”她當時在拍彆的戲，沒在京裡。不過後來也知道了。
寶丫：“你們這一行也太那個了吧？“
江春雪：“誰說不是呢，你不知道啊，我們……”
叭叭叭叭叭！
雖然一個屋，一個屋外，但是八卦的心是一樣的，很快的聊了起來。
高錚看著寶丫來了精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