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認為自己是想明白了的,所以整天叫罵,想起來就罵,全村不知道多少個人都聽過,跟祥林嫂一樣,絮叨個不停。村裡人自然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過大家可沒人覺得吳阿婆說得對,就連村裡最不上進偷雞摸狗的都覺得吳阿婆腦子有包。
這讀書才有出息呢。
他們就算是二流子也知道啊,自己讀書不好沒出息才混成這樣,可不是說讀書沒有用。
不過吳阿婆還是整天念叨,更是嫉妒田巧花:“她過的明明不如我,咋的就變了啊!”
“媽。你閉嘴吧。”顧凜醉醺醺的煩躁說道。
嗯,吳阿婆和顧老頭倒也不是一點倚靠也沒有,三年了,顧凜也放出來了,他無處可去,也沒有心氣兒折騰了,現在就湊合在父母這邊,不管怎麼說,還有一個落腳之處不是?
不過彆以為住在一起他就會多管老兩口,老兩口還是要自己尋摸吃的,顧凜隻管自己,不過三年倒是讓他有些改變,不像是早些年那麼腳不著地了。
他也是村裡人,也有地的,以前不在都被其他幾個兄弟瓜分了,自從出來倒是又給搶了回來,進去幾年,他整個人陰沉沉的,一頭板寸,眼神陰鬱,顧家其他幾個兄弟還真是不敢惹他了。
不僅如此,他還搶走了吳阿婆和顧老頭的地。
現在一個人種著三個人的地,踏實乾活兒,倒是也有老人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不過更多人都是躲著他走,大家都是普通的老實人,對這樣進去蹲過笆籬子的,總歸是多了幾分的恐懼。
就連顧家都是這樣,不然也不會任由顧凜搶老人的地。
其實顧凜還欠著賈家的錢呢,但是因為之前打群架好多人被拘留,賈家以前是仗著幾個女婿的勢,那一次幾個女婿都因此受牽連因為打架拘留,就都翻臉了。
就賈富一個人領著個老娘,還真是不敢來找顧凜。
顧凜現在沒有房子,就湊合在知青點這間破破爛爛的廂房裡湊合過日子。
彆看他雖然住在這裡也不管老人家,但是他倒是覺得他媽說的對,為什麼要恢複高考啊?如果不恢複高考就好了,就是因為恢複了高考。一切都變了。
如果不恢複高考,說不定他跟徐小蝶早就結婚了。
就因為恢複高考,徐小蝶才考出去了,才有那些是是非非啊。
兩個人在村裡生活,一個有工作一個種地,日子那可是頂頂好了。結果現在呢,名聲壞了一無所有。
該死的,就不該恢複!
也是因為恢複高考,他追隨徐小蝶離開,女兒才不見了的,不然這個年歲都能嫁出去拿彩禮了。說不定,說不定他都有兒子呢,他好幾次做夢,還夢到嫁了女兒拿了彩禮給兒子娶媳婦兒了呢。
可惜雞飛蛋打。
夢裡雖然好,但是現實卻沒有像做夢一樣娶了徐小蝶生兒子。
徐小蝶現在偶爾也回村子,不過兩人沒什麼來往了,他看不起徐小蝶,他原本還覺得徐小蝶是清純的姑娘,結果呢,跟著祥哥這種人,真是個瞎眼的。
也是個不守婦道的。
他鄙夷徐小蝶。
顧凜看不起徐小蝶,徐小蝶每次看到顧凜也躲著走。祥哥這個人醋勁兒很大的,如果知道她跟顧凜有來往,那是一定會動手的。所以徐小蝶並不敢跟顧凜講話。
這幾年,祥哥賺了些錢,但是對她也越發的不好了,在外麵還有彆的相好的,人家也比她年輕,徐小蝶自然敵不過更加年輕的姑娘。短短幾年,她受了不少委屈,其實她已經不愛祥哥了。
但是她離不開的。
她不跟顧凜好了能跑,但是祥哥可不成,祥哥會動手的。
於招娣跑了是他的痛處,他不許再有女人背叛自己。
他可以亂來,但是卻看著徐小蝶,所以徐小蝶現在日子過的也不容易,不過物質上倒是不太缺。說實在的,她現在最後悔就是放棄自己的工作,不是第一份工作,而是第二份分配的工作。
如果自己沒有直接跑了,現在日子不會差的。可是她也隻能這麼扛著,可是,就算是祥哥靠不住,她也堅信,自己就是沒有遇到好男人,但其實這個世上是有愛情的。
她也會遇到真正的好男人。
徐小蝶的戀愛腦,那是沒治了的。
不過徐小蝶也羨慕王家,她倒是不羨慕老太太,而是羨慕王家幾個孫女兒,幾個黃毛丫頭小時候哪裡比的上她的日子啊。整天在田巧花這個刻薄的奶奶手底下討生活。可是現在呢,她們一個個竟然都出息了。
這這麼不讓人羨慕呢。
她自己,她也是考上過大專的啊,可惜她自己放棄了工作。現在看彆人就是兩個字:後悔。
這些年村裡發展挺快的,通上了自來水,也通了電。日子好起來了,可徐小蝶真的沒有那麼開心。她有時候也想起曾經的情敵於招娣還有陳文麗。
早就沒有他們的消息了。
但是,於招娣他媽那邊每年還能收到養老錢呢,徐小蝶咬著唇,覺得自己被於招娣比下去了。隻覺得心裡難受。可是祥哥給她的生活不錯的,但是現金卻不太給。
她也沒多餘的錢給父母,因為覺得自己丟人了,所以她也是回來的越來越少。
三年的變化啊,真是很大。
村裡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說城裡了,特彆是四九城。每年都有新變化,不過寶丫他們的日子倒是不太受影響。這些年,他家又買了一台車,原來那輛舊車,就歸寶丫了。
寶丫讀研之後不住校了,每天回家,開著車倒是也分方便。
彆看現在都八六年了,但是小汽車還是一個十分十分稀罕的物件兒,全校都沒看過哪個師生開私家車。王一城和王美寶兩父女,那是人人都知道的。
畢竟,五六年前王一城就整天開學了。
現在多了一個人,他閨女,還是他家。
除了學校的公車,幾乎是看到私家車在校園裡,基本都不用想,不是當爹的就是當閨女的。
不過要說起來,雖然王美寶同學是肉眼可見的條件好,但是現在倒是沒有什麼太多追求者。因為,大家都知道,她是有對象的。是的,有對象。因為,寶丫承認了自己跟高錚的關係。
雖然高錚說好了出國留學三年,但是這都四年多了還沒回來,但是兩個人的來往通信倒是更多了一點。去年寶丫大學畢業也有人要給她介紹對象,寶丫就是那個時候承認自己是有對象的。
因為這個,追求者倒是更少了。
她大三大四那會兒,追求者真的蠻多的,不得不說,有些男孩子反倒是更早熟,早早的知道利用婚姻改變生活和階層。所以寶丫那兩年追求者還挺多。
即便是很多人都覺得養不起她,但是仍舊不耽誤有追求者,特彆是快畢業那一年。那一年給她介紹對象的人都多了。找她聯誼的也不少,不過寶丫都拒絕了。
倒也不是……倒也不是一定要等高錚啦!
就是單純沒有看到合心意的啊。
好在後來她承認了有對象,這人才少了不少。當然也還有,但是不多,而且也不那麼明顯了。
寶丫對這些倒是不太在意,彆人可以喜歡她,但是她也可以拒絕啊。
這三年的變化,真的很多,不過也有沒有變化的。
最沒變化的就是王一城跟邱芷珊的關係。
王一城也沒想到,邱老爺子果真問題不大,當初醫生給他兒女的通知是老爺子可能堅持不了三個月了,所以這些兒女都慌了,聽話結婚的,爭權奪利的。這些事兒都不少。
可是沒想到老爺子現在還好好的,雖然確實是每況愈下,但是還是很令人喜悅的,他又堅持了三年。
王一城愣是套牢在這樁婚姻裡了。他每年都要因此去港城幾次,畢竟“夫妻”也不能總不見麵吧?他覺得自己真是虧大了。邱芷珊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本來以為也就是幾個月的事兒。但是愣是牽扯了這麼長的時間,她每次看見王一城都覺得格外的愧疚。不過這麼多年下來,兩個人關係倒是很好。
也算是“情投意合”。
這個“情”就不是愛情了。
邱芷珊取向沒改變,她跟王一城,真真兒的比親兄妹關係還好。
這能不好嗎?
邱芷珊都覺得自己坑了王一城,這要是換成她自己,她都覺得自己不能忍了,王一城還能忍著沒跟她鬨翻,真的是特彆有涵養了。也是因此,她對寶丫也特彆好。
全方位讓王一城消氣。
寶丫好多好看的珠寶還有小裙子,都是後媽邱芷珊送的。
不過這也是邱芷珊想多了,王一城其實沒有她想的那樣生氣,畢竟,王一城又不是總在港城,他日常生活沒有受太大影響的。雖說確實是個已婚的身份,但是卻又沒有人知道。
正好,他之前結婚的有點多,也多少清淨幾年。
因為不知道王一城現在是已婚,其實還有不少人給王一城介紹對象的,那可比給他閨女介紹的更多,但是王一城倒是都拒絕了。他是看都沒有看的,畢竟他可是已婚,不會鬨出這樣不好聽的傳言的。
彆人不知道他也不會做。
說起來也不是王一城會瞞,而是邱芷珊根本就沒有再來四九城,所以根本不存在這些問題。而因為秦雪嫚還在港城,所以王一城每年要去幾次港城,很多人也誤會是他舊情難忘,過去跟秦雪嫚見麵。
這就,這就是一個天大的誤會了。
不過倒也不是邱芷珊故意不出現在王一城的生活中,而是她確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三年。邱芷珊不僅要顧及老父親,還要在公司爭權,不過這三年對邱芷珊來說,也是有很大收獲的,現在邱老爺子已經定下了,邱芷珊接任集團,擔任新任的掌舵人。
她的幾個弟弟妹妹都各自去了分公司。
還有有些,像是邱十五邱十七那樣的沒啥能力的,就安心的領著公司的股權分紅生活就得了。他們不努力,才是謝天謝地。
“鈴鈴鈴。”電話響起。
王一城他們家是最早一批按電話的,也才按了半年,但是自家有電話真是太方便了。
這有事兒都能直接聯係了。
王一城剛下來回來就接到電話,他直接接起來:“你好。”
電話裡傳來抽泣的聲音,王一城:“???”
他愣了一下,隨即立刻說:“你好,你是……”
電話那頭終於傳來聲音,電話那頭是邱芷珊,她帶著哭腔,說:“王一城,我爸爸不行了,你能過來一趟嗎?”
王一城沉默了一下,隨即立刻說:“我明天請假辦手續,後天過去。”
邱芷珊:“謝謝。”
雖然她總是一副不太關心老爺子的樣子,但是那可是親爹,真的不行了這一天,她真的特彆的難過。
“我爸爸說他想見你,我以為,我以為我爸爸還能堅持一段日子的……”
王一城:“你跟老人說。一定要等我。”
“好。”
這些年雖然見得不多,但是每年也過去幾次,王一城還是挺樂意跟老爺子吹牛打屁的,港城五六十年代跟內地不同,王一城聽著他們那個時候的熱鬨,也覺得挺有趣。
他也會講一些自己剛成年就結婚的事兒,引得老人家也覺得有意思。
他們算起來啊,也是忘年交了。
彆看他們相處的時候鮮少提及邱芷珊,但是王一城也知道,老爺子對這個女兒還是很有心的。他認真說:“好好陪陪你爸爸吧,彆讓自己後悔。”
邱芷珊哪裡不知道呢,雖然打小兒就埋怨親爹,可是到底是親生的。
她說:“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王一城:“好了,掛了,我現在收拾行李。”
“好。”
王一城很快的忙碌起來,寶丫從學校回來,也多了幾分詫異:“爸爸,你乾什麼呢?”
王一城:“我去一趟港城,你跟我一起去,你去請個假吧。”
寶丫沒猶豫:“好。”
雖然王一城跟邱芷珊結婚好幾年,但是他們卻從沒有正式湊在一起過,就連每年王一城去港城,寶丫也是沒有去的。這是王一城的意思,他不想自家閨女摻和到這些事兒裡。
但是既然老爺子彌留之際了,作為名義上的大女婿,而寶丫又是他女兒,王一城還是覺得過去一趟吧。這是對老人家的尊重,畢竟,老人家也不知道他跟邱芷珊全是交易。
就算猜到了,那名義上也總該讓老人高興一點。
王一城覺得這點事情他還是能做到的。
寶丫倒是聽她爸的,她認真地說:“那我們什麼時候過去?”
王一城:“後天早上吧,明天是來不及的。”
寶丫點頭。
父女兩個一起請假倒是也不麻煩,畢竟王一城在這個學校都快十年了。
他們父女一起出門,家裡的事情就交給了劉嬸子,她還在這邊做保姆,做的也不錯的。不過王一城也說了,讓紹勇沒事兒也多過來幾趟。倒不是防著劉嬸子。
主要是劉嬸子一個女同誌,家裡總是她自己也怕不安全。
紹勇到底是個大小夥子,他繼承了王家人的特點,長的人高馬大的。特彆是來了四九城之後,不知道是運動多了還是吃的好了,又或者是換地方了,水土關係,他愣是又長了點,不管是個頭,還有身材,看起來真是挺魁梧的,乍一看就是個彪形大漢。
像是李真真和薑曉雯她們就堅定認為,如果不是他去學校找堂妹美寶,王美寶同學的追求者會更多。因為他也隔三差五的去學校找王美寶,搞得膽子小的還真是不敢追求美寶。
畢竟啊,他家有個不好惹的親爹已經很難了,還有彪形大漢看起來很能打的堂哥,這多嚇人啊。
膽小的都不乾。
紹勇覺得自己真是委屈,長得魁梧還不好嗎?他們村子多少個人都很羨慕他的身材呢,要知道,男人長得魁梧乾活兒都是一把好手。這誰家不喜歡啊。
而且啊,薑曉雯說這個話很沒有說服力啊,她自己就很喜歡魁梧型的,薑曉雯跟紹勇在一起,是薑曉雯追求的紹勇,就很離譜。不過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據薑曉雯說,她小的時候,家裡隻有她和姐姐兩個,因為沒有兒子,家屬院很多人都明裡暗裡的說他們家小話兒欺負他們家。她和姐姐又打不過彆人,隻能氣的偷偷哭。
所以她就是喜歡這樣看起來很厲害的男人,覺得有安全感。
當然了,也不是魁梧就行,紹勇這人沒太多心眼,人也很好,這也是重點了。這不,王一城他們要出門,叮囑了紹勇,他就記在心裡,來機場送人的時候也說:“你們就放心吧,家裡有我呢,不會有事兒的。”
王一城:“我知道的,不過真是有什麼,你也悠著自己。”
紹勇爽朗的笑:“我知道,小叔你彆把我當成小孩子啊。”
王一城調侃:“你不就是小孩子?”
在長輩心裡,長得再大都是小孩子。
紹勇:“行吧,小叔自己高興就好。”
王一城笑了笑。
他攬著女兒,說:“行了我們走了。”
寶丫也是好幾年沒去港城了,不管是秦雪嫚還是香織,都好久沒見了。雖說他們是去見邱老爺子,但是寶丫更期待的是跟自己朋友還有秦姐的見麵。
她倒是有些激動:“走吧。”
王一城點點頭,與女兒一同踏上了去港城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