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2 / 2)

薑芙 鹿燃 10233 字 10個月前

一直候在殿外的仇楊聽到聲響立覺不對,推開殿門進去,一隻腳才踏入內殿,便見崔枕安半麵身子搭在小幾上,搖搖欲墜。

......

自打記事起,崔枕安的母親便教導他,他生在王侯家,注定是天之驕子。所圖所做皆應以權利為上,無論付出什麼代價,無論用什麼手段。

卑鄙也好,下作也罷,勝者說它是什麼,它便是什麼。

邁出去的步子永遠不要回頭,也不允後悔。

可他現在就在後悔。

明明她的結局可以不是這樣,明明當初他隻要一轉身便能發現的,他為何連扭頭都不肯呢?

枕安想往前走,將過去的一切都甩在身後,可他發現,無論他如何奔逃,那個叫薑芙的女子一直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再次恢複知覺睜開眼,天如墨洗。

“殿下醒了?”

淵黑色的目珠在單薄的眼皮下微晃,正對上鐘元的一雙眼,稍稍扯動眉心便覺臉上有脹痛之感,餘光還能看到立在臉上的針影。

先前薑芙的事一件加一件急衝過來,給他打擊不小,他一時怒氣上湧疼的暈厥過去,失去意識時鐘元給他施了針用了藥,這會兒他的情緒已然能稍稍平複,隻是胸口始終有一口濁氣吐不出來。

“看來是我舊疾又犯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因昏厥過久,乍一開口,崔枕安聲線沙啞。

“為穩病情,殿下是不能勞累或是動怒的。”一邊說著,鐘元一邊取針朝他手臂上穴位紮下。

崔枕安複而閉眼,他寧可這些都是夢一場,至少,他心裡不會這般難受。

“鐘元,你可有情投意合的女子?”初醒來,意識有些渙散,滿腹的話無人言說,脫口而問。

捏針的手失了分寸,險些紮偏,鐘元斜眼看向崔枕安,眼浮凶光轉瞬即逝,輕咬後槽牙徐徐道:“太子殿下您是在拿小人取笑吧,像我們這樣的宮人,怎會有情投意合的女子。”

他當真是有些糊塗了,回北境兩年,那裡的郎中皆是正常男子,倒讓他一時忘了宮中醫官皆是宦官。

未講話,亦未睜眼,隻是歉然一笑。

鐘元收回白眼,又取了一根針紮入他小臂上的穴位。

這一針下去照比先前痛感明顯,崔枕安鬆開眼角朝手臂上探去,見今日的針並非他先前所用,不免好奇,“怎麼換了金針?”

“太子金尊玉貴,自是應用金針的,加上太子心疾特殊,病發的急,金針質地較軟,更能使傷患平穩。”

“金針質軟,聽說入針時需用陰力,一般人怕是沒這個本事。”鐘元的醫術他現在是信得過的,且聽他如何說便如何是,自己也沒心思在這種小事上勞心。

鐘元眼皮一怔,手上動作卻未停,且作閒聊,“太子殿下也懂得醫術嗎?”

醫術他自然不懂,可是他記得從前薑芙閒來無事便翻醫書,這還是當初無意當中聽她提過一嘴,竟沒想到能記到今日。

薑芙,又是薑芙。

這兩年他在北境,全無她的消息,可這個人卻一直都未曾忘卻過,隻是這些又有什麼用處呢?

現如今薑芙屍骨無存,墳塚都無法替她立一個。

崔枕安就這樣直愣愣的望著帳頂未再講話,眼眶灼熱。

“殿下這兩日手掌似有些紅腫,可是受了外傷?”初次給崔枕安施針時便已瞧見他掌心不大對,隻是當時尚未腫得這般顯眼,此回再瞧比先前更嚴重了些,他把過脈象,不似內症。

“這你不必管,我心中有數。”

那日在湘雲山的墳前,崔枕安曾緊緊將那塊寫著薑芙名字的爛木板拿握在掌中,木中倒刺不知紮入掌心多少

,他一直未顧,時而活動起也會覺著手疼,可轉念一想,那好歹是與薑芙有關的東西,若入得他身,也算與她有了些牽連,這樣也未嘗不好。

到底還是他錯怪了薑芙,而今即便想要彌補都無去處,若當真潰爛在皮肉裡,便當是那傻傻的薑芙給他的一點懲罰吧。

他沉歎一氣,微彆過眼,那隻匣子正躺在他的枕畔,一想到那匣子裝的是薑芙曾經對他的全部思念,眼眶打轉的熱淚終是沒兜住,滑出眼角。

稍攏了情緒,他以掌心快速拭去眼角潮濕後撐著胳膊坐起身來,“你們都出去,把方柳叫來。”

榻前長侍得令,悄然退出殿中,鐘元起身亦隨之。

方柳入殿後,未等他開口說話,崔枕安便先言道:“沈齊如今在朝中是何官職?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回殿下,沈齊仍是西京漕運使。”

提到沈齊,先前崔枕安眼中的那些傷色全然不見,轉而遍布煞氣,“派人先去查他,無論事值大小,皆要一字不漏報到我這裡來。”

先前入京時,崔枕安給了方柳一份百官名冊,讓他帶著人暗查各官行徑,沈齊也位例其中,但那時他並非最緊要的。

今日特意吩咐要將沈齊提前,隻能證明一件事,崔枕安想要除掉沈齊,以任何名義。

方柳本有意勸阻,但念他傷病在身,不忍多語,且憑他如何吩咐便如何做。

再出來時,鐘元正守在殿外,方柳擺擺手示意他入殿。

鐘元前腳入殿,尚未行至拐角處,便聽方柳朝一旁仇楊沉聲抱怨道:“你為何要將薑芙屍身的去向告訴太子?”

薑芙其名似一塊巨石止了鐘元前行的步子,他身形頓住,不聲不響的挪到鏤格窗後細聽。

仇楊四下環顧,見無旁人才道:“太子下令徹查,有了結果自是要告知殿下。”

“你也糊塗,你當我真什麼都查不出來嗎,人都已經死了,再說那些不是讓殿下傷心勞神嗎,你看這又病了不是。”

“即便要說,也不該這個節骨眼上說,好歹等他身子養好,虧我在殿前一直同你使眼色,愣是沒攔住。”

仇楊這才恍然明白方柳的用心,更自愧大意,“是我短慮了,倒沒想這個時候太子殿下病了。”

“你當太子殿下是為什麼病?這麼多年了舊疾都不曾發過,怎的偏偏在得知薑芙沒了的消息之後才病了?”方柳無奈搖搖頭,“往後說話小心些,這女子若能不提便彆再提了吧。”

“嗯,我記下了。”

二人對話雖極力壓低了聲線,可鏤窗後的鐘元仍聽得真真切切,一字不落。

也更是讀懂了方柳的言外之意。

他目光瞄向內殿方向,掌中暗握緊拳。

......

今日施針一畢,鐘元提了藥箱回到自己住所,此地在太子府西北角,偏僻少有人來。他一回房便關緊房門,將白日給崔枕安用過的金針依次取出,儘數丟入海碗中以冷水沒過。最後從衣襟的夾層中掏出一粒葡萄籽大的藥丸丟入水中,一套行雲流水,毫不拖遝。

藥丸入水即化,將水染成了淡金色,恰與那碗中金針融為一處。

冷眼瞧著碗中金針將那藥丸散出的淡金色儘數吸透才暗自道:“薑芙,你盼的日子不遠了。”

“等我。”

所有的人都以為鐘元擅長施針,可他們不知的是,鐘元更擅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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