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 / 2)

薑芙 鹿燃 12422 字 2024-03-20

望向殿內朱紅的抵柱,崔枕安正身立鶴姿立於殿內正中。

有宮人送茶入殿,正聽見殿內金案之後,聖上聲音突起,“此話當真?”

“是。”金案對麵的崔枕安微微頷首應道。

案後之人望了他良久,最後淺笑一下,“你頂著雨一大早來就為了同朕說這些?”

崔枕安再提目,看了他父皇一眼,又重應一句:“是。”

昨夜自端雲殿出來,崔枕安幾乎徹夜未眠,晨起待昨夜殘酒儘散,頂著雨便入了宮麵見聖上。

說的不為旁的,隻為恢複薑芙太子妃一位。

他挑挑撿撿隻把薑芙和他之間的事與父皇說了個籠統,其中鐘元一事隻字未提,用意卻隻有一個,冊立薑芙為太子妃。

“她竟不是細作。”聖上淡聲感歎。

“從來都不是。”崔枕安篤定,“是兒臣誤會她,雖我們分彆兩年,但我與她的婚約始終未散,論情論理這個太子妃她都當之無愧。”

昔日北境王,而今天子崔程之霜染鬢發,早不複當年雄勢,不同於崔枕安的簡截雷厲,他素以仁德治天下,雖明麵上崔枕安是在同他商量,知子莫若父,這件事他一早便拿定了主意,親自來此不過是為了討一道旨意昭告天下而已。

他一言一行皆有他祖父的影子,照比自己優柔寡斷時而難辨明非,倒讓人欣慰。

自知千金難扭他的主意,聖上且道:“可是眾所周知太子並無發妻,這旨意一下又該如何說明?”

來之前崔枕安便將這些事想了個周全,“父皇,兒臣想過了,就說太子妃薑芙當初是為了祈求北境百姓安寧,自願入寺祈願,如今天下已定,太子妃功得圓滿,得以出山,恢複正名。”

果然不出崔程之所料。

一想到當初崔枕安提到那女子一副漠不關心的做派,崔程之倒從裡麵品出些旁的意味。

自己也曾是過來人,在此事上他不願計較,且讓他想如何便如何。

“既你心意已定,一切便都由你自己做主吧。”他一頓,“此事你也該當同皇後說一聲才是。”

喜動未見變化,崔枕安的眉梢越掛了一抹亮色,痛快應下,“是,兒臣這就去辦。”

......

自奉容殿出來,雨水不漸小反而漸大,由宮人撐傘頂雨到了惠賢殿才得知皇後正在禮佛。

崔枕安自是不便打擾,於是便來到後殿的湖岸亭中觀雨。

小鄭後酷

愛錦鯉,這潛池中養了各花色錦鯉成群,雨水砸在湖波中蕩開無數圈水鱗,自食碗中抓起一把魚食儘數揚入水中,三五成群的魚兒飛遊過來搶食。

自佛堂緩步出來,小鄭後周身縈了檀香的靜和之氣,一串牙白菩提念珠還在指間撥弄,便聽宮人來報:“皇後娘娘,太子殿下來了,方才見您在禮佛便一直等候,這會兒人正在湖岸邊。”

“太子來了。⒉_[]⒉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小鄭後目珠微轉,尤記得昨夜他在宴上喝了許多,本想著勸解幾句,騰出空來想要勸他時人便走了。

宮人道:“要不要奴婢去請太子殿下?”

“不必了,既在湖岸那本宮過去就是了,外麵這雨下得正好,我也出去走走。”

款步而行到了湖岸亭時,遙見崔枕安正坐在鵝頸憑欄上觀雨,小鄭後目含溫意行過去,“難得見你這麼悠閒,怎麼今日想起來看我?”

聞聲,崔枕安的目光斂回,忙站起身朝小鄭後行禮,“兒臣見過母後。”

“不必多禮。”小鄭後聲線慈和,永遠不急不徐,順眼瞧過去正探到他肩,見他黛藍色的衣袍被水打濕尚有水珠扣在上麵,抬手為他拂去,“聽說這陣子你身子不好,仔細著涼。”

“多謝母後掛念。”

崔枕安為防有心之人窺探,一直報自己風寒未愈,除了府邸親信,鮮有人之他心病深重。

小鄭後與崔枕安的生母長相十分相似,幾近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但性格南轅北轍,崔枕安生母早逝,在他的記憶中,生母是個十分剛烈的女子,火旺脾急,眼裡容不得沙子,在她執掌內府的年歲,府中父皇的姬妾無一人敢造次。

而小鄭後不同,待人永遠謙和,並且將崔枕安視如己出,歲幼時崔枕安便更樂意與姨母親近。

小鄭後上下打量崔枕安一眼,似自己的兒子,越看越喜,拉著他的手坐下,兩母子似拉家常,“這宮裡啊,嘴多眼也多,方才聽說你來了,我宮裡的人倒同我說了些你的事兒,冊立太子妃的事兒可是真的?”

這是喜事兒,並非見不得人,見她已略知曉,倒少了自己許多口舌,崔枕安隻顧點頭,眼波微動,帶著幾許難見的羞意,“是。”

“從前你父皇就與我講說,你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若認定的事誰也拉不回來。這麼多年一提到給你娶妻的事你都一一拒過,那時我就知道你心裡有你自己的小算盤,如今一見也算是被我說中了了。”

“聽說她是沈齊的侄女?”朝事小鄭後不懂,隻知沈齊是前朝後宮親眷,在朝為官多年,頗有些勢力。

提到沈氏,崔枕安眸色一深,“她與沈家人不同。”

“我倒還沒說什麼,你就急著護上了?”小鄭後歪頭看他,忍俊不禁,“我倒好奇這是什麼樣的女子,哪日得空你帶她入宮讓我見見。”

“那是自然。”唇上幾乎掛不住笑,隻能輕抿唇角,看起來使自己與平日無異。

“對了,說起你的婚事我倒是想起一個人,”小鄭後一頓,“當初我還有意將左長使家的

季姑娘指給你,見你一直不冷不熱的我倒沒敢輕易下手,如今鬨這一場,那頭反而不好交待了。弄得好似咱們皇家釣著人玩。”

“玉禾那姑娘模樣端潔,人品貴重,我瞧著倒是很喜歡。左長使自北境就一直跟在你父皇身邊,一直忠心耿耿,這一下倒讓我有些作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言外之意,若崔枕安有意,可將其納為側妃,此事也落得個圓滿。

崔枕安聰敏過人,這其中深意如何聽不出,且不答隻作不知,“季玉禾不錯,出身大家,倒是個可掌家之人,若母後覺著可惜,倒不如將她指給路行舟。”

小鄭後也喜歡路行舟,可他平日那無形的作派也讓人覺著頭疼,“行舟就算了吧,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在外名聲可不太好,季玉禾那端方的姑娘那溫吞的性子若嫁給他,隻怕要讓他給欺負死。”

“我瞧著你那堂兄崔初白也不錯,他長你兩歲,尚未娶正妻,先前在北境也得你父皇重用,前途無量。”

當初崔枕安一回北境便料理了幾個不安份的堂兄弟,崔初白並不在其內,此人還算老實,崔枕安便沒動他。

著實不願在旁人的婚事上費心,於是便道:“這些母後安排便是,兒臣插不上手。”

他隻關心他的太子妃是誰。

到底是長日無聊,小鄭後除了禮佛之外最愛與這些小輩保媒拉纖,話頭一提起,便已經開始喜滋滋的在心裡盤算起來。

“對了母後,兒臣還有一件事想問您。”

“你說便是。”

“當年許定年一案您可還有印象?”

一提此事,先前笑意掛眼的小鄭後緩緩正色,雖笑未及時散去,卻已顯不自然,“問這個做什麼?”

“前些日子無意理了些陳年舊案,正看到許定年一案,事關兒臣,可現在回想起來記憶倒很是模糊。”

“你也說是陳年舊事了,此事一發你才多大,不記得也屬正常。”小鄭後彆過眼不再看他,隻瞧湖中錦鯉魚。

直覺逼近,許定年一事好似不止卷宗上記載的那麼簡單。

他伸手取過宮人手裡的食碗奉到小鄭後麵前,才低低應道:“是啊,年歲太久了,我連母親的樣子都記不太清了,還好有母後在,見了您就像見了她一樣。”

他像說笑似的,提起與生母相處的模糊場景總能眉眼一彎,“少時母親待我嚴厲,常讓我溫書到深夜,背得不好便朝掌心打板子,現在那種火辣辣的感覺仍記得清楚。”

就手抓了把魚食丟入湖中,一提親情,也總能讓心腸柔軟的小鄭後動容,“你母親是嚴厲,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在姐姐眼中,這世上唯有你是比她命還重的。”

雨滴子由大轉小,由小轉為若隱若無的絲線懸在岸亭外,崔枕安目望遠望湖心浮萍,心頭疑惑更是深重。

......

端雲殿。

昨夜哭著哭著竟不知何時睡著了,再醒來衣衫規整身無異樣,崔枕安不知何時離開。

隻是哭的太慘,次日薑芙的頭疼了一早。

透貝似的指甲有一下沒一下摳著手中的群青玉蘭簪,驚魂難定,薑芙連早飯也沒吃,隻愣坐在銅鏡前,一雙眼腫的似桃,眼白上的紅絲未退。

青玉麵帶喜色自殿外急急入門,一見了薑芙便先曲膝報喜,“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

鏡中照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薑芙木訥轉頭,見這殿中唯一能叫得上來名字的女婢青玉正歡喜。

“你說什麼?”

青玉大張著嘴接下來的話尚未講出,且見殿外一道長影入了門內,立即禁聲。

“太子妃。”崔枕安眼尾含笑,一雙幽瞳帶著光彩,下巴微仰有隱隱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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