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枕安,你當真是個狗東西.......”扭身回到榻上,因心中怒起腳步疾快,長發在身後甩開一個弧度。
探身自枕下取出那枚荷包緊緊捏握在掌中,隨後麻利的戴在脖子上,塞入衣襟裡。
府宴未完,崔枕安便離席,眾人惴惴不安,最後此宴不歡而散,無人再敢逗留,府中又恢複往日寧靜。
鄭君誠喝得醉意七八,管家隨著接應的馬車在府門外已經等候了多時,約行了近一個時辰才回到鄭府。
到了自己地界,那奸賊一樣的管家才攙扶著鄭君誠講話:“大人,京裡來信了。”
“是誰的?”醉人不醉心,一提京中,鄭君誠那雙烏溜溜的眼瞪得圓大。
“是皇後娘娘的,”管家聲音壓得極低,“您走後不久便來了,因您去赴宴,不方便拿給您。”
秋風一掃,鄭君誠大喘一氣,眼前白霧伴著酒氣散開,原本悠哉的步子加緊,單手提長袍腳步匆忙朝書房行去。
他與京中往來的信件從不加落款,隻憑送信之人口傳,撕開蠟口,上麵是小鄭後的字跡沒錯。
管家適時舉了一盞明燈在手,為鄭君誠照亮,同時也照亮了鄭君誠發白的臉色。
長呼一口氣,酒氣撲在信上,連燈罩中的火苗也跟著跳躍,管家見他臉色不對,將身量壓低,問道:“出事了?”
拿著信件的手抖動起來,管家將燈盞暫放桌上,雙手接過紙張,眯起眼細觀信上內容。
也不怪鄭君誠能嚇成這樣,那管家亦是,“大人......這.......”
信上說的很清楚,崔枕安已經知曉當年給他下毒的實情,且已經將他在臨州的所作所為上報聖上,勸他收斂。
“怪不得,我就覺著太子哪裡不對勁,好端端的來臨州做甚,這是要拿我開刀!既已經報到皇上那裡去,就說明他已拿準了證據,這可如何是好。”
管家將那信折了一折,“大人,
看皇後字理行間之意,隻是規勸您收斂,若是皇上當真有意怪罪,怕皇後娘娘不會說的這般輕易,皇上還是顧念溫肅皇後的。”
“隻是當年下毒一事,太子是如何得知的?那樁舊案當年可是連皇上都沒看出端倪,且說許家的人都死絕了,太子怎麼會突然出來翻舊帳呢?”
鄭君誠無真才實能,不過是依仗姐姐曾給的蔭勢罷了,一出事便沒了主意,但有一點他清楚得很,“聖上唯有太子一個兒L子,自是看重太子,咱們鄭家是太子母族,即便有罪,皇上顧念太子名聲也不會將我治罪,可下毒的事.......”
“拔出蘿卜帶出泥,”話音未完,管家插話道,“太子既知當年他被下毒,若此事報到聖上那裡去,聖上深查,怕是溫肅皇後當年給聖上飲食中下毒的事也藏不住,此事捅破,對鄭氏定是滅頂之災,到時候聖上對溫肅皇後的情意也會蕩然無存!”
溫肅皇後當年做了什麼,鄭君誠一清二楚,也可說現在聖上之所以處處厚待鄭氏,也都是因著對姐姐的情份。
殘害龍體,害得聖上虛弱不陽,這是大罪。
“大人,現在小鄭後隻勸您收斂,皇上那邊還沒有任何動作,這說明太子還未將此事捅出。可從太子的態度看來,這件事他也不可能裝聾作啞,依小人之見,太子不會動鄭氏,不代表不會動您。”
“我是他親舅舅啊!”鄭君誠聽了管家的話,驚慌從椅子上站起。
“可當年那毒畢竟是您下的,他如何能放過您?”管家歎了口氣,“恕小人直言,太子心思深沉,為人陰陽反複,整治您是早晚的事,您需得做好準備才是。”
管家跟了鄭君誠多年,看人目準,看事眼毒,可說從未出過差錯,鄭君誠對他深信不疑。
兩個人的目光於燈火前交彙,鄭君誠緊緊咬牙,失魂一般重新坐回圈椅內,心裡像有七八隻猴子一起跟著亂跳,驚惶不能自製。
“那依你之見,該怎麼辦?”
管家身子朝前,伸出手,以掌示刀,在鄭君誠眼前做了個切割的動作,“一不作,二不休,不如借此機賣京裡那位一個人情。”
“先前太子將他的堂兄弟整治的差不多了,恨他入骨的人不知有多少,若他死了,京中那位便最有能力,也最有機會成為新的儲君。左右太子已經記恨上您了,您何不重新給自己找個靠山?”
這一掌刀,明明不見血,卻似讓鄭君誠看到了刀鋒在眼前,他倒吸一口涼氣,倒也沒壞到徹底,“可他是我的親外甥啊!”
“他對您起殺心的那一刻,便不是您的外甥了,”管家一頓,“他不似聖上心慈手軟,到時候針峰相對,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您當趁著現在他還沒回京早做打算。”
著實經不住蠱動,鄭君誠一下子亂了心神。
“可他若是死在臨州,我又該如何交待?”
那管家賊溜溜的眼睛一轉,直起身子,“大人您忘了?太子身有舊疾,心疾突發,死在哪裡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