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護她
京城連日雨雪,濕冷濘重,每每到這時候,崔枕安的雙腿就隱隱作痛,他這回傷的太重,休養了許久也不見好。
湯藥一碗一碗的灌下去也難止疼,最後無法,還是方柳請了鐘元來給他施了針才將痛楚止住。
崔枕安閉著眼躺在榻上,豆大的汗珠子布在額上,鐘元見著他,欲言又止。
“有事你直說便是。”相處久了,即便閉著眼似也能體會到鐘元的意圖,這奇怪的默契,竟比當時與薑芙還多幾分。
既他直問,鐘元也便不藏,直言道:“明日我想去承陽門。”
“我要親眼看著鄭君誠受刑。”
“隨你。”榻上的人最近這些日子整日用藥汁子浸著,周身發苦,他覺著自己流出的汗珠子都是藥氣。
良久他才又睜眼,目珠定在鐘元臉上,“你家的案子已經昭雪,你現在亦不是罪臣之身,可以隨時恢複許嵐灃的身份,亦可隨時離開京城。”
“我不為難你。”
這幾句話,從崔枕安的口中講出來很是新鮮,連鐘元聽了也不由得笑了,“不想殺我了?”
相處久了,鐘元竟也開始調侃起來。
“你若想死,我也不攔著。”
又是一聲輕笑,鐘元搖頭,不過很快,他臉上的笑意便淺了下去,似又有一件心事上頭,“一直想問你,你既知薑芙在黎陽,可有什麼打算?”
他最怕的,是最崔枕安再次瘋癲的發狂,做出些傷人的事情來。
同樣,提到薑芙,崔枕安眸中的那點光彩由晶亮轉為潤色,想到她現在姓鐘,想到灃元堂,心裡如同吃了青果,酸澀起來不是滋味。
不答反問:“你既也知道她在黎陽,為何不去找她?”
鐘眼垂目,溫圓的眸上睫毛眨動兩下,唇勾起星點無奈的笑,“若她心中不拿我當作兄長,若我是個完人,我早就不在京城了。”
未明其意,崔枕安視線在他臉上定住。
聽說她在黎陽過得很好,平靜,自在,可以獨擋一麵,崔枕安反而不敢亂動。
年二時一早黎陽又下了一場雪,這裡的百姓都道,這是個好兆頭,代表來年的日子會更好過些。薑芙站在窗前看著街景,望著漫天的雪花。
鄭君誠及其一家未過得了這個年,有在京城做生意的人看了熱鬨,說起淩遲的場麵,形容的讓人不寒而栗。
醫館這回徹底清閒下來,玉書和小錦收拾好了回家的東西,兩個人磨磨蹭蹭來到薑芙身後,還是小錦先喚了聲,“芙姐。”
目光自窗外雪光中斂回,上下打量眼前這兩個人,“東西都帶好了,彆落了。”
“芙姐,你真的要自己留在這裡過年嗎?同我回家吧。”玉書不舍道。
“快些走吧,今日陰天,天黑的還早,你們家人都等著你們呢。我這裡什麼都不缺,你們放心回去就是。”
抬手拍了玉書的肩膀
,看這兩個人不肯走,薑芙將他們硬生的推出了門去。
這兩個人見薑芙執意要留在醫館裡,自知也勸不住,也隻能就此離開,兩個人還盤算著待過了初五就往回趕。
輕片的雪羽正落在薑芙的發上,肩上,六棱形的雪花看得清楚。
見著那兩個人走遠了,薑芙才掀了簾子回身,今日小錦不在,需得她自己合門板。
珍娘自麵館裡出來,隔著街喚道:“今兒關門這麼早啊!”
尖聲自背後傳來,薑芙不願理會,也不願撕破臉,隻扭過頭去笑笑便做數了。
珍娘便覺無趣,扭身回了自家館子,正瞧見劉繁透過窗縫朝外偷偷瞧看,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珍娘小聲罵道:“瞧你那點出息,左不過就今晚的事兒,這就開始惦記上了?”
這一下子下手不輕,隔著棉襖也覺著疼,劉繁朝後躲了躲,另一隻手在胳膊上搓了兩下,稍緩了掐疼才又道:“嬸嬸,要不彆了吧,大過年的。”
“正因為過年,今兒是二十,夜裡街上放炮仗的一個接一個,到處鬨哄哄的你才好下手,若不然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
劉繁沒了主意,心思搖擺不定,想做壞事卻又沒那個膽子,“可是嬸嬸,萬一事後她報官怎麼辦?”
“報官?”珍娘攛掇道,“她名聲不要了?若真是報官,她在這黎陽還怎麼過日子,放心吧,不會報官的,你且放心大膽的去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