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我氣,我熬了多年,就是為了重回故土,替你爹報仇,再將你接回黎陽!”
“為我爹報仇?”薑芙越聽越懵,“我爹當年不是上京述職的時候,被攔路的劫匪所殺害嗎?”
當年的事鬨得不小,可那時她年歲太小,隻聽說後來那些劫匪被人清剿乾淨。
聞會明心中鬱著一口氣,見她這般,倒一時不忍心再往下講說,此問未答,卻換言問道:“芙兒,那些年,你在沈府過得如何?沈齊和你姑姑待你又如何?他們可有苛待於你?”
薑芙不願撒謊,且是在聞叔叔麵前,如實告知:“說是苛待,倒也沒那麼嚴重,但說待我好,確也沒有過,不過是礙於血緣罷了。”
此話說的保守了,除了那一層若有似無的血緣,薑芙想,姑姑和沈齊當年在意的,還是薑氏的家產,家中出了變故,那些家產自是落到了薑芙身上,可她年歲小,姑姑接了她去,那財產自也易主,彼時的她也無力抗爭。
“礙於血緣,”聽聞這幾個字,聞會明哈哈笑起,笑得人發毛,“那對蛇蠍夫婦,能有什麼血親之緣可言!”
覺著這話頭不對,薑芙心急,忙追問,“聞叔叔,你方才說我爹是怎麼回事?難道當年我爹的死另有隱情?”
提起舊事,聞會明已是氣急,尤其是在聽聞了舊時他疼愛如自
己女兒被人苛待之後更甚,怒一拍桌案,聞會明站起身來,“芙兒,怪我無能,當初明知你爹被人害死卻無力無回天亦求告無門,身被困於子沙州不得歸鄉,隻能眼睜睜看著你被惡人帶走。”
“試問這天下哪裡有劫匪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劫朝廷命官!那些人根本不是劫匪,而是沈齊派來的!”
一如兜天的冷水正澆在薑芙的發頂,從頭至尾,每一寸肌理都被浸透,又如一道悶雷在頭頂發出巨響一聲,振聾發聵。
她亦自椅上站起,不知為何,整個身子都打著寒戰,連牙關上下也在撞響,“聞叔叔,你說什麼?”
“沈齊做惡多端,借由官職肆意斂財,魚肉百姓,更獨霸鹽道,販賣私鹽,鹽戶與百姓被逼無奈,肆意苛待。你爹當年正好去查私鹽一案,最後竟牽出與沈齊有關。”
“沈齊念及兩家有親,非但不收斂伏法,還大言不慚讓你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爹自是不願同他們同流合汙,連夜擬了折子要上京,誰知沈齊耳目眾多,借由劫匪之名,讓你爹殺害!”
“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所有罪證都被他們一一搜走,唯有你爹僅撐著最後一口氣告訴我,是沈齊所為!當年也怪我莽撞,全無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便去上告,可當年仍是舊朝沈齊勢力頗大,他又是皇親,我每每碰壁,最後被人治了個誣告之名流放子沙州.....”
“若非故友相救,隻怕早就死在那,後來改朝換代,我才得以歸鄉,可物是人非,我也隻能困在這小小的黎陽,入不得京,見不得貴人,無憑無據,那樁陳年舊事根本無人理會。”
“此間我還想過去找你,可後來聽說你被沈家的人帶走,而後又做了太子妃,再後來又不知去向......”
想起那段時日,聞會明隻是後悔,悔自己當初不該那麼衝動,應該先穩做不知,將薑芙留在身邊撫養,也不至於自己被發配到了子沙州,讓薑芙被惡人帶走。
打擊接踵而至,一時薑芙甚至說不清哪件更殘忍一些。
這麼多年她孤苦無依,顛沛流離,始作俑者,竟是她的親人。
原本想著,再不濟,是他們將自己養大,可又誰知,那對夫妻,竟是如此蛇蠍心腸,是吸人骨髓,噬人血肉的魔鬼!
“沈齊.......”薑芙已然氣極,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那可是我的姑姑啊,我的親姑姑啊!”
她緊緊的攥著自己的心口衣襟,覺著心口痛的快要炸開,這樣的真相,她無法接受,卻也不得不麵對。
最後她實再撐不住,不由蹲下身來,單手緊緊抓住椅子扶手,已是用了全力。
她想尖叫,想要哭喊,到頭來卻似窒息,愣是一聲都發不出來。
見薑芙臉色通紅,聞會明自知她心中極痛,忍不住再次落淚,亦蹲下,手掌蓋在她的肩上,“孩子,若想哭就哭出來,哭完了,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一口氣鬱在心口,簡直要將薑芙淹得窒息,脖子上青筋突起,最終她猛喘一氣,眼中恨意如若火灼,“對......還有更重要的事.......我要......我要殺了沈齊,我要親手殺了他!”
事到如今,唯一讓聞會明欣慰的是,薑芙還好生生的活著,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了。
“孩子,起來,”聞會明將人自地上拉起,“如今已然改朝換代,聽說沈齊已被治罪,雖現在仍在潛逃,可總會抓住他的。”
“如今更重要的是,為你爹當年的死正明,他並非死於旁人之手,而是死於沈齊這個惡賊之手!此人罪大惡極,是該昭告天下!”
此刻薑芙覺著自己身上有千萬隻馬蟻在往她心口最痛處鑽,她從未想過,人性竟可邪惡至此,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步入了一個圈套,一個可怕的圈套。
“我要上京,我必須要上京!”心頭熱血一起,薑芙再也忍不住,亦不願再耽擱片刻!
提到京城,聞會明不由又想起先前來此的神秘人,既他們有意來保薑芙,那定是與她相識,不由想到,那些人,會不會是太子的人。
“孩子,你到底是因何會在黎陽?當年又如何能做了太子妃?”他想,按照沈氏夫婦的心性,自己有兩個女兒,如何會將薑芙送去當太子妃呢?
這兩個人良心發現以此做為補償,是全然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