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淡淡道:“以後回家吃完飯再出去吧,餓著肚子腸胃會難受的。”
陸翠翠低頭嗯了一聲,心裡卻覺得林姝這是想騙她早點回來乾活兒,如果她早點回來就撈不著出去,晚點回來就不需要乾活兒。
陸平哥倆是早就吃完的,他們出去玩了一會兒,天黑就開始找知了猴兒,回來接甜甜和盼盼倆。
找知了猴兒對大人和孩子有著無窮儘的吸引力,上癮,一天都不能落下。
很多大人晚上沒事兒的話也會和孩子們一起去的。
以前陸大哥陸二哥也去,但是現在家裡菜畦還沒徹底修完,他們也要幫忙修一下。
院子太大,林姝要求又多,除了菜畦還有甬路呢,反正估計一時半會兒完工不了的。
陸家人趕緊吃完飯,方荻花就領著兒子媳婦們修菜畦,後麵老常家卻還沒吃上飯呢!
常二媳婦傍晚下工回家的時候被迫聽了一路婆娘們笑話宋春芳的話,連帶著她這個妯娌都沒臉。
她又臊又氣,可都是日常一起乾活兒的嫂子嬸子,她也不好意思和人家翻臉,最後隻好借口有事兒躲開人群走小路回家。
她進了院子就見公婆、大伯哥正坐在那裡對著唉聲歎氣,並沒有人做飯!
這是又等她回來做飯呢?
她當下就不樂意了。
常老婆子瞥了她一眼,很不爽道:“你拐哪裡去偷懶了?也不知道趕緊回家做飯?都餓了,趕緊的!”
中午婆媳倆就因為做飯的事兒吵了一架。
常二媳婦拉著臉,“那她啥時候回來?惹了麻煩害得一家子抬不起頭來,自己往娘家一躲,飯也不做活兒也不乾,倒是清閒了。”
現在讓她跟著受氣,讓她給擦屁股!
她什麼都沒乾卻跟著受氣,怎麼那麼倒黴?
常老婆子氣道:“一天到晚攀比怎麼累不死你?你咋不和人家比點好的?”中午她沒抽著二兒媳還來氣呢,罵道:“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啥情況不知道?你大嫂不得躲躲?過陣子大家就忘了還能不回來做飯?讓你做兩天飯看你這個不樂意!”
一天天真是欠抽!
她真是恨死老陸家了。
豬圈裡的豬也在吱吱地叫,餓得不行,常老婆子這才想起來晌午都沒喂豬!
她又罵道:“老二家的,晌午讓你喂豬,你是不是沒喂就跑了?”
她晌午要給男人們送飯,讓常二媳婦喂豬,結果這個死婆娘沒喂豬就跑了。
放學的孩子在外麵玩夠跑回家,尤其大房幾個,回家看到沒有飯吃,當場就不高興。
常二剛:“二嬸兒,你怎麼還沒做飯呀?”
常老婆子又喊老二家的。
老常頭兒聽見常二媳婦摔摔打打的,唉聲歎氣道:“老婆子你受累,去做飯吧。”
常老婆子年紀不小了,白天下地,晚上真是沒有一絲力氣的,她娘的,她又不是方荻花那個鐵打的老婆子。
她扯著嗓子喊老二家的,她很羨慕方荻花在家裡有威信,不是吩咐兒子就是使喚兒媳,自己一直跟方荻花對標,當然要看齊。
不過人家方荻花使喚兒子多,她卻舍不得使喚兒子,隻想使喚常二媳婦。
常二媳婦胸腔裡憋得火氣越來越旺,“咣當”就把水瓢砸在鍋裡,“我到底做飯還是喂豬!”
她這一摔打把院子裡的常家人嚇一跳,他們扭頭看著她,有些不解她哪來那麼大的火氣。
家裡發生這樣的大麻煩,被人欺負到頭上,大嫂被迫躲出去,她就不能體諒一下家裡?
竟然還趁機鬨事,這是什麼心態?
怎麼這麼不懂事?
常老婆子一改中午罵兒媳婦的蠻橫嘴臉,當場抹淚兒開始哭,委屈得跟竇娥一樣,“我怎麼這麼命苦呀,辛辛苦苦一輩子,當年逃荒為了養幾個孩子自己差點餓死,好不容易搬到這裡來又被人壓一頭,被人打上門的欺負啊,外人就算了,這自己兒媳婦也欺負我啊……”
老常頭兒:“哎,不至於,不至於啊,彆哭了,怪難看的,讓前麵聽見丟人不丟人?”
常大誌拉著臉,一聲不吭。
常老婆子卻哭得更傷心了,“老二呀……”
正好常二挑著一擔柴火回來,看到他娘在院子裡抹淚兒哭,他媳婦兒則梗著脖子拉著臉在屋裡硬邦邦的杵著。
“娘,咋回事兒呢?”
常老婆子立刻哭道:“老二,你媳婦兒今兒晌午在家要打我呢,這會兒我說她,她還跟我摔盆子砸碗的,你要還是我兒子,你去扇她!”
常二一聽,也不問緣由,大步進了屋裡,給自己媳婦兒就是一巴掌,“恁不懂事呢?什麼情況看不見呀?還惹娘生氣?”
他又給媳婦兒使眼色,推搡她,讓她趕緊做飯,他去幫忙喂豬。
老常頭兒還在那裡有氣無力道:“家和萬事興呀,咱家向來是和睦家庭,兄友弟恭,妯娌和睦,可不興打媳婦,不能讓人看笑話。”
他向來標榜自己家和睦,不像有些人家那麼鬨騰計較,
他最怕丟麵子,最怕比不過陸家,最怕讓陸家笑話。
自打大兒媳被方荻花打了,這臉皮真是一天天被丟在地上踩。
方荻花她一直嫉妒自己家,故意羞辱就罷了,怎麼自己兒媳婦也這麼不懂事?
老常頭兒正胡思亂想著,屋裡傳來二兒媳婦尖利的河東獅吼聲,“常二誌,我X你娘!你敢打我,我和你拚了!”
“咣當——”她舉起湯罐兒狠狠地砸在了牆上。
不隻是老常家自己嚇一跳,前頭正乾活兒的老陸家也嚇一跳。
然後周圍的社員們就有了娛樂節目,沒吃飯的端著碗裝著窩頭和鹹菜往胡同裡跑,吃過飯的則搖著蒲扇過去看熱鬨。
當然得搶最佳位置!
陸大哥也想去看熱鬨卻被方荻花吼住。
方荻花沒好氣道:“你他娘的到底隨誰?”
你看人家的熱鬨,你自己就是個大熱鬨你不知道?
偷你爹的酒喝,晚上起來偷摘桃子吃,早上偷吃孩子的知了猴兒,割草打柴你躺著躲懶讓二弟乾……你特娘的瞅瞅你乾的好事兒,還好意思去看人家的熱鬨?
陸大哥立刻委委屈屈地繼續用鐵鍁培土,還拿眼神瞅陸大嫂。
他想讓陸大嫂幫忙求情,讓他去看熱鬨。
陸大嫂不敢跟婆婆求情,悄悄丟下大钁頭溜出去幫男人看熱鬨,回來好給他講八卦。
林姝:“……”
你去競選個湊熱鬨紅旗手吧。
林姝平時在家沒少聽常老婆子和常二媳婦吵架,不是常二媳婦嫌棄婆婆偏心大嫂,就是常老婆子罵常二媳婦奸懶饞滑。
自從宋春芳被方荻花打了,家裡給她送回娘家避風頭以後,婆媳倆的矛盾就更厲害。
他們原本和陸家一樣,一個媳婦兒在家裡做飯,婆婆和其他媳婦兒出去上工。
現在宋春芳回娘家躲風頭,婆婆舍不得工分不肯讓人專門在家做飯,她又沒有能做家務的孫女,隻讓常二媳婦下工做。
常二媳婦覺得自己上工累死累活,回家沒得飯吃還得做一大家子的飯,當然會抱怨。
林姝還是很能理解的,說是在家裡不用下地輕快,其實裡裡外外一堆事兒呢,下了地再回來它還是裡裡外外一堆事兒,誰乾誰暴躁。
這時候常二媳婦尖利的聲音衝入耳膜,“這日子不過了,沒法過了!要麼離婚,要麼分家!”
不過聲音很快就沒了,因為勸架(看熱鬨的人)太多,他們見常二媳婦在撕打常二就不拉架隻看熱鬨。
老常頭兒嫌丟人給兒子罵了一頓。
常二就把媳婦給扛屋裡去了。
老陸家正借著星光摸黑兒乾活兒呢,陸平背著甜甜,陸安牽著盼盼,幾個孩子跑回家來,“奶,奶,不好了。”
方荻花嚇一跳,“咋滴了?摔了?”
陸平放下甜甜,喘兩口氣道:“虎子和常小剛丟了。虎子奶找他吃飯找不到人,常小剛他哥也在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