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麵年紀最大的就是林父, 另外還有倆四十七八的。
林父沒說啥，那倆先不同意了，“我們憑本事考的，憑啥不行？”
“就是, 我們還年輕著呢, 城裡乾部還得六十才退休呢。”
那些落選的鬨騰著不肯走，就有人給公社辦公室遞話, 把情況說了一下。
秦主任幾個正好從下麵回來, 他們也關注拖拉機手選拔的考核, 現在見有情況就過問一下。
秦主任：“之前怎麼聲明的就怎麼辦, 公平公開公正。”
後來他們討論一番，那幾個人雖然給師傅送錢加練，但是似乎也不違反規定，隻有師傅接私活違反規定而已。
他們決定處分師傅, 沒收賄賂所得，然後給擇優錄取刷下去的那批一個機會, 也讓他們跟著師傅一對一加練一會兒，然後再讓他們重新和那些加練過的人比賽。
贏的留下, 輸了的淘汰。
至於人家沒加練就錄取的，那就不動。
又討論到年紀問題。
秦主任：“這是你們工作失誤，一開始就應該把年齡條件規定好。”
負責人擦著汗, “是的, 當初考慮不周全, 誰也沒想到還有五十來歲的人報名, 真就這一個還給考上了。”
秦主任了解了一下林父的情況，真要是以年齡不合格為由開了人家，那也不合理, 但是年紀大了的確不適合這種高強度的工作。
荊秘書小聲道：“主任，這位是陸家莊陸紹棠的嶽父，陸紹棠媳婦兒林姝同誌和大嫂也來考核了，她成績是最優秀的，不過後來沒繼續考，她大嫂也非常優秀，考核第一名，哦，對了，林姝同誌的親弟弟也挺不錯的，本大隊第五，小夥子學得很不錯。”
秦主任聽得很是驚訝，“謔，這家人不賴啊，有點本事。”
負責人已經想到對策，“主任，您看這麼著行不？咱們公社要成立農機組，除了拖拉機手也得有後勤人員，那位林老同誌就讓他進後勤組。”
秦主任點點頭，“是個辦法。幾個年紀大的就都進後勤組吧。”
人家憑本事考上的，也不應該直接拿掉，這樣不服眾。
負責人就出去宣布。
那些擇優錄取落選的一聽自己也可以加練，立刻高興了，紛紛嚷道：“公社就是公平！我們服氣了！”
這麼一弄又加了兩三天，最後有人重新選上，有人則被淘汰掉。
這一次林躍選上了！
陸大哥依然沒選上。
孫三倒是依然考上了。
陸大哥理論一套套的，動手能力就……差一些，有點腦和手腳不協調，犁地的時候嘴巴說得一套套的，手腳卻忙亂得很，做得不夠好。
為了激勵這批拖拉機手好好學習，公社秦主任下令提前幾天就從幾個大隊收了十頭任務豬，讓公社屠宰組殺了屆時給拖拉機手們發獎勵。
以後公社的農耕收種還要靠這些拖拉機手們出大力呢。
陸大嫂作為第一名，獎勵了兩斤板油，五斤五花肉，五斤排骨，還有一根大棒骨，她用大棒骨換了一大根肥腸。
林父是三斤肉，兩個豬耳朵，兩個豬蹄。
林躍得了三斤肉，三斤排骨，兩斤雜骨。
拿到豬肉的時候大家都高興得很，這年頭鄉下人不到臘月殺年豬，哪有新鮮豬肉吃喲。
公社領導真是好！
他們看林躍父子還有陸大嫂拎著那麼多肉，那個羨慕喲，簡直了，自己咋就沒那好事兒呢？
林父把自己那份兒交給陸大嫂：“他大嫂，你把這個拿回去。”
陸大嫂自然不肯，“我弟妹肯定不會要的，我娘更不會要的。叔兒，林躍的事兒左鄰右舍沒少幫忙，你們拿回去烀上一大鍋，不拘多少的請他們吃兩口，也是還人情。”
林父就是這麼打算的，不過他覺得林躍那八斤足夠了。
父子倆非得讓陸大嫂拿，不拿就要哭的樣子，陸大嫂嚇得趕緊收了，大不了回頭讓林姝再給送回去。
林父這才高興了。
分完肉也晌天了，各村的都趕緊回家吃飯。
家裡好久沒吃肉了！
陸大嫂拎著肉一路美滋滋的，心情格外暢快。
一共二十來斤，她拎著很輕鬆，可她卻做出有點不堪重負的樣子，吭哧吭哧地趕路。
後屯一個叫許光茂的後生瞧著大嫂有點吃力，就道：“嫂子，我幫你拿吧。”
陸大嫂立刻道：“不用不用。”
她特意顯得自己拿不動，這樣就能讓人更加關注她的肉啊。
這是肉啊！！！
果然，這一路上見到的人那個羨慕呀，路過鄰村有小孩子吮著手指頭饞哭了，嗚嗚地要家長買肉吃，想讓陸大嫂分他一塊。
陸大嫂當然舍不得！
你哭我就分你？
嗬嗬，我家那麼多人呢。
那家長氣得拎過孩子啪啪一頓揍屁股，罵道：“不舍得給孩子吃口肉，顯擺啥？”
陸大嫂：“還怪我嘍？那我也沒法藏起來啊。”
許光茂笑道：“早知道帶個麻袋來了。”
他拿出自己的一條口袋給陸大嫂，“嫂子，蓋一蓋吧，彆再讓人看著眼饞，回頭追到你家裡去吃就不好了。”
外人不敢追過去，那本家的厚著臉皮過去，你能咋滴？
陸大嫂一想也是，笑道：“你真有心眼兒，跟我三弟妹似的。”
許光茂笑了笑，幾個人就一起回家了。
方荻花剛好回來帶飯，看到陸大嫂扛著那麼大幾塊肉回來，方荻花驚呆了，“我滴乖乖，你這是……”
公社讓選上的今兒去分肉，方荻花是知道的，原本以為分個兩斤就算不錯的，沒想到居然……這麼多！
林姝也跑出來，驚訝得很，“大嫂，你可真牛！你最棒了！咱家都多久沒吃新鮮豬肉了，你讓咱家吃上肉了，你還說你自己不厲害，你還想怎麼厲害啊？再厲害你還想扛一頭豬回來啊？”
陸大嫂被林姝彩虹屁誇得熏熏然，一個勁地笑。
方荻花幫她卸下來。
陸大嫂說一下林父給的肉和豬蹄，“娘，彆怪我，我不要的叔兒非給，不給就哭了，你說他一把年紀的哭起來我多不得勁？”
方荻花讓陸大嫂把肉一分為二，給娘家送一半過去。
陸大嫂：“不用不用，我爹想吃自己買。”
方荻花：“啥不用？讓你送就送。”
陸大嫂這才切了一斤肉加一斤排骨給娘家，給娘家不能落下大閨女，大閨女住在大姑家呢，陸大嫂又割了一斤肉給大姑姐家，然後去大隊借自行車給兩家送去。
至於小姑子，方荻花不許送，女婿是公社老師有公社肉票，也不見他給老丈人送點肉吃，還給他送？
想屁吃。
陸大嫂去送肉的時候，方荻花就和林姝把五斤肉給醃起來做成鹹肉，回頭秋收的時候跟林家分一分加葷菜。
林姝提醒她，“娘，我爹當了赤腳大夫，我大嫂又考上拖拉機手，這以後少不得要靠大隊幫襯，是不是得請乾部過來吃頓飯？”
陸紹棠沒了，人家也沒少幫忙。
方荻花也有這打算，“要的，這豬蹄豬耳朵和大腸，再加上所有的排骨和一斤肉，做上一大鍋，家裡也敞開吃一頓。”
家口大，一斤肉一人兩口就沒了，還要請客那家裡人就沒得吃。
很多人家都是把好的留給客人，自家舍不得吃，有些孩子看客人吃飯就饞，容易做出讓大人覺得丟麵兒的舉動。
方荻花是沒有就罷了，有就多做一家子一起吃，免得過後誰撈不著吃記恨委屈。
大不了吃完了，之後一家子一起吃素。
林姝逗她，“娘我是做頂好吃，還是一般好吃？頂好吃的話我怕你們吃撐著，費糧食。”
方荻花被她逗笑了，“那就往頂好吃裡做，多做菜，少吃糧食。”
三兒媳廚藝好，做的菜好吃，多吃菜就省口糧。
林姝：“好嘞。”
她拿出自己的中上水準，兩個鍋灶一起開動，做了一大桌子豐盛的菜肴。
一盆土豆紅燒肉，一盆粉條蘑菇燉排骨，一小盆青椒九轉大腸，蒜泥拍黃瓜拌豬耳朵豬蹄、海帶排骨，蛋黃南瓜，番瓜雞蛋餅、韭菜炒蛋、大醬燉茄子、蒜蓉生菜、清炒青菜等等。
因為有板油，林姝就熬了豬油，放在油罐裡慢慢吃。
另外五花肉也煉出一些豬油來炒菜。
今晚可算是正兒八經做了一頓炒菜呢，以往基本都是兩滴油擦擦鍋，扒拉一下就添水燉煮了。
噴香的滿滿當當一大桌子。
那香味兒直接飄出三裡地去，周圍人家都紛紛吸著鼻子說好香，有人家晚上就著這香味兒都能多吃一碗稀飯。
方荻花讓陸大哥和二哥去把大隊支書、大隊長、生產隊長請來家裡喝酒，陸紹材是會計，不用請他自己就來了。
另外關係格外好的幾家，不請來吃，但是方荻花也讓家裡人去送了。
許老蔫兒家、李嬸兒、邱婆子、王婆子另外還有村裡兩家五保戶。
自從虎子回來，王婆子就把陸家當親戚走動，隔三差五來送個菜，方荻花自然也惦記著回禮。
五保戶無兒無女，方荻花和陸老爹平時會稍微幫襯一些，有好吃的不拘多少送兩口，香香嘴兒。
大隊支書拎著兩瓶老白乾兒，大隊長拎著一兜子鹽水花生，生產隊長也兜著幾個鹹鴨蛋過來。
就陸紹材個狗東西空著手，美其名曰這是他二叔，自家人。
本來陸紹材想讓趙美鳳和兒子閨女都過來吃喝的，卻被方荻花在院門口給擋了。
個狗東西！
我就做那些肉，自家還不夠吃的，你再來四五口人，做夢呢？
“肉分得差不多了，就留一點請客，你們這麼多人來吃喝，大隊支書和大隊長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