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場雨, 進入七月天氣不但沒涼快,還有更熱的趨勢。
莊稼、蔬菜等長得非常繁茂,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林姝家的菜園子勢頭強勁, 那蔬菜自家根本吃不完, 除了分給要好的鄰居們,她還給村裡五保戶以及知青點送過兩次。
雖然大隊乾部不待見那些知青娃娃, 林姝卻願意向他們展示友善, 畢竟人家還是要回城的嘛, 希望他們將來不管是考上大學還是進入各工作單位,想起下鄉插隊的日子不隻是疲憊和貧窮, 也能有社員們的關愛。
這日上午林姝正在家裡磨豆子, 打算做點豆漿喝。
豆子還是陸老爹帶回來的診金,一碗豆子點豆腐不夠費勁的,林姝就給大家做豆漿喝,換換口味。
林愛娣也在呢。
她是來跟林姝八卦許家的。
“你那天去許家拿口糧了?可給她婆婆心疼壞了,當天就病倒了, 半夜發燒折騰呢。誒呀, 你是不知道那個折騰,吃藥還不行, 最後非得去公社衛生院紮針。”
“叫我說呀,她就是故意折騰人, 我婆婆還說她本來就身體不好,又被兒媳婦和嫂子氣夠嗆不病才怪。”
林愛娣說許母故意折騰, 被婆婆罵了, 說她不善良,還陰陽她不孝順。
這婆媳是天敵,婆婆天然占婆婆, 兒媳婦天然覺得婆婆作。
林愛娣也沒十足的證據證明許母作,就是看不慣許母那樣兒,尤其她婆婆和許母關係好,整天說許母不容易,說許詩華孝順,還說陸合歡不算孝順,暗搓搓地陰陽她小姐妹兒的小姑子不是東西,連帶她肯定也不是好東西。
就指桑罵槐!
林愛娣現在就想怎麼才能讓林姝治治她婆婆。
許母都能被她氣得半夜去衛生院打針,這說明林姝真的變了,跟她婆婆學本事了。
林姝笑了笑,“許嬸兒是身體不好,生病也是可能的。”
正說著,外麵傳來方荻花的大嗓門,“李同誌、周同誌,你們咋還親自來了?不好意思,最近大隊忙我沒得空去縣裡,原想著明天去醫院看眼睛再過去呢。”
很快盼盼、甜甜和虎子打頭跑過來,小悠緊隨其後。
方荻花和李國棟、周建國倆公安過來,後麵又簇擁著一群看熱鬨的婆子和孩子們。
大家興高采烈的跟過年一樣。
最初得到陸紹棠犧牲消息的時候,大家夥兒心疼陸紹棠也顧忌方荻花和陸老爹的情緒,湊堆也不大說大笑,都很唏噓陸紹棠的事兒。
他們見到老兩口也都神情肅穆哀傷的樣子,要與陸家同悲。
結果他們某天突然發現老兩口不像以前那麼壓抑難過,神情放鬆很多,雖然沒有大說大笑,卻也肉眼可見的放鬆起來。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但是他們也跟著放鬆不少。
心情放鬆了,自然就愛湊熱鬨。
林姝也挺意外的,這兩位公安同誌是特意過來跟方荻花解釋周巧玲背調的嗎?
她讓林愛娣幫忙磨漿子,她洗手過去招待客人,端了茶盤兒出來給他們衝菊花茶和金銀花茶喝。
現在她的菊花和金銀花長起來,她自己晾曬每天泡上一暖壺,然後衝給家裡人喝。
這會兒半涼的,正好入口。
李國棟:“林同誌彆忙活,我們說幾句話就走。”
林姝:“大老遠的總得讓兩位同誌喝口水潤潤喉嚨。”
周建國拿出文件給方荻花看,“大娘,您真是神了呀。”
他們原本息事寧人,做做樣子給周巧玲隨便做個背調糊弄一下方荻花就完事兒。
哪裡知道這一做背調,竟然還真有問題!
背調一般要查祖宗三代,還要把舅姑姨等姻親也查進來。
在走訪背調的時候他們無意中知道周巧玲二姑早年離婚的姑父竟然是敵黨軍隊的乾部。
他們出走灣島的時候太急,周二姑和孩子沒趕上,最後留在了大陸。
周二姑是個聰明人,她火速找了一個和丈夫同名同姓的人代替他。
他丈夫叫王傑,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並不難找。
新丈夫原本是部隊一個小小的政工乾部,按說以他的政治覺悟應該知道周二姑有問題,可他貪圖她的財富竟然選擇同流合汙。
周二姑此前身為軍官太太並不和普通人打交道,竟然真就蒙混過關。
自此夫妻倆金錢和計謀開道,新丈夫也開始嶄露頭角,轉業直接進入了縣委機關,一路進了縣委班子。
如今夫妻倆已經退休,女人之前的兒子和後麵的兒女也都安排了很好的工作。
當兵的、進廠的、進機關的,都很讓人羨慕。
周建國和李國棟他們能知道這個事情真的純粹偶然,原本就是走個過場,調查一下拉倒。
哪裡知道一個70左右的老太太找到他們說自己原本是周二姑家的傭人,知道周二姑的齷齪事兒。
他們就姑且一聽,然後就被震驚了。
他們火速上報領導,立刻將周二姑老兩口控製起來。
在省委的領導下,市革委會市公安局、縣革委會縣公安局成立了聯合小組,對兩人進行了調查審訊。
經過嚴謹的審訊他們確定此王傑的確一開始就知道周二姑有問題,他旁敲側擊斷定她隻是因為被男人拋棄為求自保才想找人依靠的。
他貪圖周二姑的金條,就沒揭發她,而是兩人結婚生兒育女。
他向組織保證周二姑真的隻是為了自保,沒有其他敵特活動,他一直忠於組織對她進行監督來著。
周二姑也交代了自己的動機和行為,的確是為了自保,她當初怕組織會因為她是敵黨軍官的妻子就處決她或者讓她坐牢。
組織對兩人進行了處分,開除王傑和周二姑的黨籍、取消兩人退休乾部的資格和待遇,讓他們搬出退休乾部住所,住進專門監控一些有問題乾部的狹窄筒子樓。
同時政府還對他們的子女進行了重新評估和政審,部隊和機關的子女要開除,工廠的則根據實際表現和領導同事的反饋進行處理。
另外周二姑和王傑幫親戚安排的工作也一並收回,將他們統統遣回家。
這其中自然包括周巧玲。
兩位公安同誌自然不會跟方荻花和林姝說得那麼詳細,有些事兒是內部信息,不外泄,但是周巧玲背調有問題,然後被銀行辭退這事兒還是可以告訴她們的。
“好家夥!”方荻花都愣了,“兩位公安同誌,我就是那麼一說,真不是提前知道什麼。”
當初鋦匠偷孩子那事兒,常家還埋怨自家知道鋦匠有問題卻不管他們孩子,真是冤枉!
自己要是提前知道,還不給鋦匠抓起來?
周巧玲也是巧合,她可不是提前知道什麼,免得政府也誤會她。
李國棟笑道:“大娘,放心吧,我們也沒懷疑您有千裡眼順風耳。”
幾人笑起來。
周建國又從他的工作包裡掏出一張卷著的獎狀,雙手遞給方荻花:“大娘,這個是獎勵您和林同誌的。”
方荻花驚訝道:“這也有獎狀呢?”
兩人笑道:“這是縣革委會和縣公安局聯合獎勵的。”
然後他們又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方荻花,“這是獎品。”
林愛娣漿子都不磨了,也跑過來看熱鬨,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又有獎品?”
本來她看兩人這一次沒帶暖壺、茶缸什麼的,以為沒獎品的,沒想到還有。
李國棟笑道:“這是革委會和我們公安局為了鼓勵廣大群眾牢記階級鬥爭,在促生產的時候不忘抓革命,特此頒發的獎狀和獎品。二十塊錢和一些生活用票。”
二十呀!
林愛娣羨慕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她手裡連五塊錢都沒有過!
當年彩禮和禮金都是爹娘拿著,給她壓箱底的沒多久就被婆婆要走,她手裡從來沒超過兩塊錢過。
陸家肯定是今年的縣、公社五好家庭了!
其他人也很是羨慕,紛紛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