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立生一臉關切,“大夫說厲害不?讓不讓手術啥的?”
林夏搖頭,“說先吃藥,還說要是早兩年就吃藥興許早好了。”
錢立生:“她那不是扯淡麼,早兩年咱也不是沒來過,他們也沒給看出來呀?”
那時候沒這個B超機器,還真看不出來。
林姝怕他胡思亂想,就比林夏更專業的角度給他講了講,最後提醒他,“姐夫,你可千萬彆讓大娘給我姐吃什麼偏方啊,人家大夫開了藥,就得謹遵醫囑,按方抓藥,你吃亂七八糟的就藥效相衝的。”
錢立生:“我曉得,肯定不會的。我媽那就是病急亂投醫,她不懂瞎著急,現在大夫有說法能治好,她還著啥急呀。”
林姝就問他結果咋樣。
錢立生的臉騰得紅了,很尷尬,“我說三妹,你一個女人家家的,問我們男人的事兒乾啥。我好著呢,大夫檢查過,化驗結果啥的得過幾天來拿。”
他是不好意思說,他和林夏夫妻生活好著呢,一晚上能兩三次,他有什麼毛病?
他指定沒毛病。
有林姝陪著做檢查,林夏突然有一種感覺,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妹妹長大了,竟然也能給娘家撐事兒了。
以前三妹跟隻小兔子似的,啥事都不敢摻和,風吹草動都能嚇到。
現在真的大不一樣,真是好得很。
她就感覺自己和三妹感情更深一層,不像以前隻自己一味地關心妹妹。
倆老太太知道以後也挺高興的,她們已經從食堂打了飯,讓幾人趕緊吃。
林母:“女婿呀,你可彆生氣我們讓你去檢查啊,這檢查了你沒事咱們都放心。”
錢立生一副很大度的樣子笑道:“娘,你說什麼外道話呢?不說女婿是半個兒,就我和林夏的感情,那你關心我我隻有高興,要是生氣那我成啥了?再說了,檢查了以後,我也放心,要不我也嘀咕呢。”
方荻花也跟林夏道:“這事兒就是早發現早治療,大夫說我要是早兩年去醫院把眼睛弄好,就不用白受那麼多罪。”
林夏:“誰說不是呢,以後可得注意。”
她又叮囑林姝和倆老太太多注意。
大家又叮囑她不要著急,注意休息,好好吃藥。
林姝少不得還得叮囑她跟錢立生說清楚,服藥期間不能同房,要先治病。
要是他不能忍,回頭她剛治好一點又嚴重了,那再沒孩子就賴他。
林夏一點都不嫌妹妹煩,反而高興她關心自己,“知道啦。”
等二姐夫妻倆走後,方荻花和林母又商量要走。
倆老太太一致覺得自己沒大毛病,住在醫院裡啥也不乾還淨花錢,這不單單是犯傻,簡直就是犯罪。
林姝就給她們講道理,讓她們放寬心,“咱們自己回去,萬一沒除根兒複發了,再回來麻煩不?出去住招待所,一個床位一晚上一塊錢,醫院床位費才兩三毛一張,你們算算劃算不?”
方荻花:“親家母,兒媳婦說的對。”
林母見她倆統一口徑,隻好同意多住兩天。
她納悶地看著方荻花,以前總覺得這女人又硬棒又厲害,不是個善茬兒,這幾天接觸下來她瞧著方荻花是她見過最講道理的老太太。
閨女一說,她立刻就改口,一點都不鬨著要回去。
人家婆婆那麼給閨女麵子,她這個親娘還能撅了?
那肯定得聽閨女的。
下午林姝就安排她們三個的體檢。
倆老太舍不得,林姝就說錢已經花了,不做白不做,人家不給退錢。
方荻花對林母道:“大妹子,咱就彆多問,閉著眼睛上就行了。”
有銀行大幾千的存款壯腰子,方荻花就顯得財大氣粗,不像林母那麼舍不得。
三人照了B超,什麼甲狀腺、肝膽胰、乳腺宮腔等照了個遍。
另外給倆老太太抽血做幾項化驗。
檢查完她陪方荻花和林母回病房,抱著寶兒跑半天她也累得慌。
她把寶兒放小床上,隨手把隔壁薑大娘給的一個小撥浪鼓塞他手裡玩兒。
林母摁著還有點出血的胳膊,“這白抽咱那麼一大管子血?這也太黑了,我說不抽不抽……”
方荻花:“人家給化驗檢查,沒聽大夫說麼,能查很多毛病,有人肝硬化都查出來。”
林母:“本來沒毛病,讓他一查淨毛病,也不知道哪頭兒劃算呢。”
雖然方荻花以前也是這樣說的,但是這會兒她改口風了。
這見過世麵的老太太那和以往自然是不同的。
方荻花:“大夫說了,每個病都有潛伏期,早發現早治療,晚發現那就是晚期,隻能等死了。”
邱婆子她老頭子不就是麼?
如果早發現,早治療,興許還能活幾年呢,發現太晚了,沒倆月就沒了。
她覺得應該讓老頭子也檢查檢查。
林母也就是心疼錢,並非真覺得檢查不值當。
倆老太太正嘀咕大夫那些話的時候,林姝聽見外麵有人喊:“三弟妹!”
那大嗓門,就很像陸大嫂。
鄉下人沒有什麼通訊手段,村裡喊人基本都靠吼,尤其女人喊調皮的孩子回家吃飯,那真的是扯著嗓門一聲傳三裡地。
林姝走到窗邊往下一看,果然是陸大嫂開著拖拉機拉著魏玲過來了。
林姝:“?”
她跟倆老太太說一聲趕緊下去。
陸大嫂拖拉機在醫院門口一停,立刻又吸引不少視線。
“瞅瞅哎,昨兒下午那個拖拉機大嫂又來了。”
“這大嫂,開拖拉機比男人還帶勁!”
“一看就是市三把紅旗手!”
魏玲軍嫂的采訪剛完成,又馬不停蹄做另外一個各行各業勞動女性的專訪,以體現軍民一家親的主題。
她聽說拖拉機廠正在進行拖拉機維修培訓,知道裡麵肯定有女同誌,就過去采訪。
領導讓師傅推薦倆同誌,那師傅就推薦陸大嫂和另外一個。
魏玲聽說她陸家莊的,又姓陸,就問了林姝,這一下子對上,陸大嫂就開始誇三弟妹如何如何厲害,開拖拉機那是比自己還牛的,婆婆和親家嬸子來住院就是林姝開拖拉機拉過來的。
魏玲一聽又驚訝又佩服,登時來了興趣,就讓陸大嫂開拖拉機拉著她到醫院來找林姝,想給她們妯娌倆一起做個采訪,還能在東方紅拖拉機上拍照呢。
聽了魏玲的話,林姝又有點不好意思,“魏玲同誌,你都采訪過我了。”
魏玲:“林姝同誌,是你太優秀,我又發掘到可采訪的點啦。”
林姝就沒再拒絕,大大方方地接受采訪,不過她時刻記得自己是一個喪夫小寡婦,不要笑,要讓臉上保持淡淡憂傷的表情,但是又要展現堅強不屈的眼神兒。
這對一個戲精來說,沒什麼難度。
她可是能對著鏡子練眼神殺的女人。
采訪很順暢,最後魏玲幫她們拍了照片。
“回單位我就先洗照片,爭取明天給你們送來,包括上一次的。”她和林姝、陸大嫂聊得來,就很體貼她們。
普通人拍照都恨不得立等可取,她自然曉得。
拍完照林姝看天還沒黑,就想請魏玲吃個飯。
能和這個時代的知識女性多聊聊,她也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了解很多信息。
信息可是很寶貴的。
魏玲笑道:“怎麼能讓你們請?該我請的,走吧,我知道旁邊有個國營茶館兒的。”
林姝就回去和倆老太太說一聲,她們讓她隻管去。
去了茶館兒,林姝和魏玲聊天,主要打聽一下現在的政策、各地的行情等等,還想問問哪裡能買書看。
她和公爹都有一顆上進的心,不管醫書還是雜誌、文學書籍等,都有購買的意願。
魏玲覺得和她一見如故,從林姝說要請她吃飯她就覺得兩人已經是朋友了。
她跟林姝說話就更隨意些,“書店買不到想看的書,回頭我給你捎幾本。”
她有很多小說,古今中外都有,收藏得好好的,沒被破壞呢。
這些書也並非都是禁書,反正圈子裡很多人都看呢。
林姝就跟她道謝。
倆一會兒她們就散了。
魏玲也沒回單位,而是直接回家,她家在市委家屬院兒,三層的小白樓。
家裡給她在地下室準備了一間衝洗室,她還備著藥水和器材,回家隨時都能衝洗照片。
等她把照片從藥水裡撈出來夾在繩子上晾乾的時候她弟推門進來。
魏玲不滿道:“魏藍,我說了不要打擾我工作!”
魏藍:“我有點煩惱,你陪我說說話。”
魏玲譏諷道:“你就是閒的,我看你彆在市委上班,還是下車間吧,保管累得你腳不沾地,沒功夫煩惱。”
魏藍一副你怎麼這麼冷酷無情,連親弟弟都不同情的眼神控訴她。
一片紅光中,他突然看到一張照片!
他一躍而起,衝過去盯著那張照片,“姐,你認識這個人?”
那上麵赫然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啊。
魏玲瞅了一眼,“對呀,這是我的采訪對象,陸家莊的軍嫂林姝同誌。”
魏藍熊熊燃燒起來的希望瞬間被大冰山壓死。
軍嫂,那他……沒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