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針吧,都燒暈過去了,你等會兒是有什麼事兒嗎?不是要緊的事還是打針吧,怕無聊的話我在這兒陪你。”潘雲熙一通話說下來,沒有插嘴的縫隙。
“他都醒了。”江臣遇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說,“也不是小孩兒了,還需要人陪。走吧。”
潘雲熙:“他是病號呀,總得有個人照顧。”
江臣遇:“發燒,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潘雲熙張了張嘴,發現沒法反駁。
展靳輕笑了聲,“同學情,互相照顧一下不行嗎?”
潘雲熙:“是啊是啊,而且他病成這個樣子……”
江臣遇眉頭皺了一下,知道潘雲熙同情心泛濫的性子,不再往下說,潘雲熙讓江臣遇可以先走,這裡有他就行了。
江臣遇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展靳,雖然這小白臉長得挺俊俏的,睫毛長,皮膚白,眼尾病態的潮紅瞧著脆弱,嘴邊笑容也溫溫柔柔的,跟易碎品似的,但他總有種這人是狼披羊皮的感覺。
“東西你去買吧,這裡我來看著。”他對潘雲熙說。
潘雲熙:“啊?”
江臣遇:“放心,我不動他。”
這小白臉看起來連他一拳都受不住,發個燒都能乾暈了。
潘雲熙猶豫了一下,道了聲“好吧”,“我買了東西就回來。”
醫生早在他們爭執不下的時候先照顧彆的病人去了。潘雲熙走後,剩下兩人之間的氣氛凝固。
展靳:“好看嗎?”
江臣遇:“什麼?”
展靳:“我好看嗎?”
江臣遇:“……非要我說你醜?”
“不好看,你還一直盯著看啊。”展靳說。
江臣遇:“……”這人是真欠。
展靳偏頭咳了兩聲,喉結攢動,轉頭去了櫃台,江臣遇跟在他身後,聽到他說:“麻煩開點退燒藥吧。”
“你什麼意思?”江臣遇皺眉。
玩他呢?
說要打吊針時他皺眉,說不打了,他也是不樂意的樣兒,展靳半邊身體靠在櫃台上借力,姿態閒散,道:“我看你挺不樂意留下來的,大家也彆互相折磨了。”
江臣遇沒說話。
展靳鞋尖戳了戳他的球鞋,一雙嶄新乾淨紅白相間,和一雙刷得乾淨但已經有些舊了的球鞋湊在一塊,很不搭。
江臣遇往後挪了一步,倏地抬眼。
“你跟潘雲熙怎麼認識的?”展靳問。
這個問題江臣遇最後也沒回答。
小公寓浴室水聲停下,衛生間的門打開,一陣還沒排出去的熱氣從裡麵湧出來,展靳換了身T恤,發尾微微潮濕,他擦了擦頭發,把毛巾搭在了一邊,吃了退燒藥,坐在床邊往後倒去,陷進了柔軟的被子裡。
他睜著眼看著天花板。
要相信科學。
展靳眼簾一點點往下墜,直至完全重合,這回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沉睡中。
不怎麼生病的人,一病起來如排山倒海,展靳這一休養,到了開學都沒有再和朋友約著出去玩過。
二月天還是很冷,天空被厚重的雲層遮擋,陰惻惻的,早餐攤天不亮便出攤了,小吃攤前偶有一兩個穿著校服的學生買早餐,一條路都是煎餅油條豆漿包子的香味。
展靳叼著一個麵包,提著書包一陣風似的進了校門。早上睡過了頭,錯過了學生進校的高峰期,這會兒路上沒什麼學生,他往教學樓衝去,校服衣擺蹭過路邊花壇裡的矮樹。
“展靳!唉!展靳!!”
衝到中途,他聽見有人深情並茂的叫他的名字,他腳步慢下來,側頭看向右邊。
一個稍許有些啤酒肚,頭發稀疏的中年男人從右側小道上走來,腳下鋥亮的皮鞋“噠噠噠”的響著。
來人是他班主任,老吳。
展靳拿下嘴上的麵包,“老吳早,我沒遲到吧?”
“早。”老吳長得一臉慈祥相,他笑著跟老媽子一樣道:“沒遲到沒遲到,怎麼這麼晚才來?早上就吃麵包啊?”
說了半天,才說到正題,“這是咱班新轉來的同學,你帶他先去我辦公室,我等會兒過去。”
展靳一早注意到了他旁邊有個人,不過這人戴著個鴨舌帽,還低著頭,他也沒認真看,聽了老吳這話,他才把目光放在他身後那人身上。
那人抬頭,和他對視,帽簷下一雙眸子深邃。
還是一身熟悉的刺兒頭氣質,和上次見麵相比,那張英俊的臉蛋有幾道紅印子,也不知道跟誰打了一架還是自己撓的,如果是打架打的,打架還撓臉,趕得上扯頭花了。
不,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人,是江臣遇。
他的出現一下喚醒了展靳腦子裡的“劇情”。
要相信科學。
就是眼下這種情況,有點不太科學。
老吳走了,留下他們大眼瞪小眼。
“走吧。”展靳拿著老吳交給他的資料,沒有翻看,隨手夾在拿書包的那隻手上,“轉學生。”
太嚇人了真是。
展靳咬了兩口麵包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