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會多想(2 / 2)

許是才睡醒,展靳頭發淩亂,睡眼惺忪,眼尾還泛著一層薄紅,平添一分多情的勾人感,看人的眼睛都像是帶著勾子。

“你覺得……算嗎?”他的回答亦是微妙。

展靳:“是你的話,算。”

江臣遇心臟又跟犯了病似的亂跳了起來。

展靳讓江臣遇進來,給他拿了雙拖鞋,彎腰時看到了他提著背包手裡拿著一塊生薑,“你買的?”

江臣遇道不是,“住你隔壁的大嬸塞給我的,說是可以煮薑湯,你家有鍋嗎?”

“薑給我吧。”展靳道。

“你歇著吧。”江臣遇道,“還沒吃早飯吧。”

“你來給我做早飯的啊?”展靳話在舌尖一繞,“有心了,同桌桌。”

展靳這兩天沒怎麼吃東西,身體確實沒多大勁兒,渾身泛著懶洋洋的氣息,說話語氣更欠欠兒的了,江臣遇卻沒之前踩一下貓尾直跳腳的樣了。

“所以你個病號。”他說,“躺著去吧。”

江臣遇進了廚房,他熬過薑湯,大概知道怎麼做,但展靳還沒吃早飯,一碗薑湯肯定不夠。

空腹能喝薑湯嗎?他拿出手機搜索,發燒應該吃什麼,他走到冰箱前,先看展靳家裡現有的存貨。

展靳平時是做飯的,廚房裡的用具都有用過的痕跡,調料瓶也用了小半,江臣遇翻箱倒櫃,找到了米,淘米煮粥。

展靳說他是驚喜。

嗤。

探個病而已,少見多怪。

江臣遇抬頭,“嘭”的一聲撞到櫃子上。

展靳沒回房間睡覺,他去了衛生間洗漱,兩把水潑在臉上,清醒不少。江臣遇來了,那麼突然的出現在他門口,上次也是這樣。

這人總能做一些讓他意料之外的事來。

兩人一個在廚房,一個在衛生間,心情各異。

展靳

收拾好,從衛生間出來。

廚房裡煮了粥,江臣遇沒在,幾分鐘後,門口門鈴響起,江臣遇出去了一趟,買了點東西回來熬薑湯。

他熬薑湯間,展靳倚在廚房門口看著,江臣遇看他沒勁兒的樣子,讓他去躺著,又拿了體溫計來給展靳量體溫,麵麵俱到,赫然是一副展靳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樣。

展靳半推半就躺上了床,看著勤勞的小蜜蜂忙前忙後。

“這件衣服要洗的嗎?”江臣遇拎起展靳出門前換下來的衣服,皺巴巴的了。

“不用管,放那吧。”展靳道,偏頭咳了兩聲,江臣遇去倒了杯溫水過來,遞給展靳。

展靳支起上半身,傾身低頭過去,抿著玻璃杯杯口,手上去拿杯子,指尖順著江臣遇的指尖,劃過他的手背,一寸寸往下,握住他的手腕,就著他的手喝水。

房中窗簾厚重遮光,房內光線暗淡,修長脖頸揚起,喉結滾動的輪廓隱隱綽綽,視覺減弱,導致觸覺和聽覺都更為敏銳。

展靳吞咽的聲音,噴灑在他指關節的呼吸,握著他的手,和來回撫摸著他手腕的大拇指指腹,都一清二楚,江臣遇手沒拿穩,一顫,水倒的快了,從展靳唇邊溢出來。

“砰”的一聲,水杯被放在了床頭櫃上,江臣遇慌忙抽了幾張抽紙,按在展靳唇邊,擦拭過他頸間,以防濕了他衣服,下意識把他衣領口扯了起來,擦了幾下,感覺不對勁。

他扯了什麼東西?

啊……展靳的衣服。

他低頭。

胸前是和女性不同的平坦,還有肌肉線條。

“我就知道,你沒打好主意。”展靳慢悠悠的道。

江臣遇:“……”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磕巴了好幾下。

“哦。”展靳說,“我不信。”

江臣遇:“……”

江臣遇的手還沒離開展靳肩膀,被他另一隻手往下一按,擦水的紙從他掌心滑落,飄到了蓬鬆柔軟的被褥上,唯一的阻隔掉落,肌膚相觸。

展靳頸間的脈搏跳動著,發燒的緣故,皮膚很燙,呼吸也連帶著發燙,他喟歎一聲,吐出一口氣,“你手有點涼啊,還挺舒服。”

江臣遇身體僵硬,好燙手。

“我好熱啊。”展靳按著他的手,到了體溫計附近,“差不多了吧?”

什麼差不多了?

江臣遇腦子發懵,條件反射的動了下手指,昏暗的環境掩蓋了他麵上的赤紅,“你……!”

“嗯?還不行?”

“我又不是變態。”

黑暗中,展靳看著他發亮的眸子,彎了彎唇。

“我是說體溫計,差不多,可以拿出來了吧?”展靳含笑道,“你想什麼呢,阿遇。”

江臣遇:“……”

體溫計拿出來,房間光線太暗看不清,展靳伸手去開燈。

“我去看一下廚房裡的粥。”江臣遇奪門而出。

他在客廳繞了兩圈,去看熬的薑湯和粥,臉上沒有表情,卻是很紅,紅得比展靳這個病號更像是病了。

他發愣的看著翻滾的薑湯。

*

展靳知道以江臣遇的性格,和他共處一間得不自在,跟個炮仗似的碰一下就炸。他算著時間,粥快好時才推開門走出去。

江臣遇麵上不見異樣,讓他喝了粥吃藥。

江臣遇拿著退燒藥的說明,一邊扣藥一邊問起他為什麼會發燒,“你那天……沒直接回家?”

展靳坐在沙發上,“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發燒這事跟你沒關係,彆急著攬責任。”

“我沒……”

“那你今天來我這兒,是覺得這病是因為你的關係,還

是擔心我?”

江臣遇沒說話,身旁沙發陷了下去,他扣藥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頓。

“是責任,還是擔心我?”

兩個原因全然是兩種不同的起因和情感。

這話像是一個分界線,也是在戳破兩人關係那層膜的危險邊緣試探。

良久,他扣下最後一顆藥丸,低聲說:“擔心。”

門口敲門聲響起,打破了房內似一根線緊繃到極致的氛圍,展靳起身,江臣遇道了聲“我去”,按著肩膀讓他坐下把藥吃了。

沒多久,江臣遇回來,手裡提了一袋子雞蛋,他道隔壁大媽送來的,他推不過,被塞到了手裡。

這個年紀的大嬸在超市搶購從來沒輸過,江臣遇又不善於推辭,回來麵上有幾分這個年紀男生情緒外露的尷尬,他甚至都不知道這袋子怎麼就到了他手裡的。

展靳看他表情樂了一陣,“沒事,放那吧,去了這麼久,聊什麼了?”

江臣遇把東西放在了桌上,“你兩天沒出門,她好像挺擔心的。”

吃完藥展靳又有些犯困,江臣遇來得早,六點便來了,展靳前天睡了一天,昨晚沒怎麼睡,他來那會,展靳才剛睡下沒多久。

展靳躺在沙發上,手臂遮著眼,江臣遇蹲在旁邊推了推他,“去床上睡。”

他想把展靳扶起來,但展靳沉得慌,還是展靳配合著他從沙發上起來,進了房間,江臣遇拉上被子給他蓋上,說等他醒來再走。

展靳閉上眼,江臣遇盯著他的臉發愣。

結果展靳沒睡著,江臣遇睡了。

肚子上被砸了一下的時候,展靳還愣了愣,江臣遇以一個及其彆扭的姿勢趴在床上,腦袋枕在他腹部,一頭栽下來都沒醒。

這是多久沒睡啊。

一覺睡到了黃昏,夕陽映紅半邊天,房間窗簾拉開了半扇,沒那麼暗,床上,江臣遇迷迷糊糊睜開眼。

他身體陷在柔軟的被褥間,翻了個身。

有人。

晃出虛影的眼中漸漸清晰,展靳背靠著枕頭,拿著手機在回消息,察覺到身旁人的動靜,他側過頭,“醒了?”

江臣遇陡然回過身,裝了彈簧似的,“嗖”的一下坐起來,低頭一看自己,外套脫了,衣服還在,“我怎麼在你床上?”

“是啊,你怎麼在我床上。”展靳關了手機,扔一邊,“同桌,你真是太可怕了,還學會夢遊爬床了,我差點,清白不保。”

江臣遇:“……”

他手裡好像還抓著東西,江臣遇低頭一看,是展靳的衣擺。

他抓著燙手山芋似的鬆了手,整個人靈魂出竅。

“我……”他艱難的問,“對你做什麼了?”

展靳耷拉著眼簾,半晌,輕笑,“你說呢。”

還真信了。

江臣遇睡覺很規矩。

除了抓他衣服不讓他下床以外,倒也沒做太過分的事。

上床都是他抱上來的。

江臣遇下了床,背影透著慌張地進了衛生間。

他和展靳睡了。

江臣遇一巴掌拍臉上,清醒點。

是他和展靳在睡在了同一張床上。

衛生間燈光籠罩在他身上,門口敲門聲響起,他心尖尖顫動,似洪水猛獸般看向門口。

“想吃點什麼?”外麵展靳問,“我要點餐了。”

*

清晨,校門口學生統一的穿著校服進出,但有的人哪怕穿著最普通的校服,扔進人群裡,也是鶴立雞群的存在,招搖顯眼。

這樣氣質獨特的人,秦瑞認識倆,一個孤冷得似一匹獨行狼,一個群星環繞,眾人簇擁,兩人在某種程度上都是食物鏈的頂端。

今天一早,秦瑞進校門先是碰見了江臣遇,再又看到了校門口的展靳,乍一看,還以為他是紀檢部的人,渾身上下處處都非常的符合校規,散發著模範生的氣場。

展靳在和學生會的人說話,秦瑞叫了他一聲,揮了下手打招呼,“靳哥,你發燒好全了?”

展靳轉過頭,大病初愈,氣色不錯。

秦瑞身邊站著江臣遇,他顯然是想走,沒走成,站在秦瑞身邊,眼眸深沉。

“你這一請假,班上半數人惦記,女生心都跟著飛了。”秦瑞道,“咱江哥,隔三差五問你呢,你消息不回,電話也不接,渣男。”

江臣遇想拿臭襪子堵秦瑞的嘴。

“是嗎?”走在前麵的展靳轉過頭,“同桌,你這麼擔心我啊?難怪那天……”

江臣遇怕他說出驚世駭俗的話,勾著他肩膀往一邊走了,秦瑞走著走著發現沒了人,扭頭一看,見兩人站在不遠處的樹下。

江臣遇長得凶,充滿攻擊性的駭人,展靳溫和得似一汪平靜的潭水,內斂得不露鋒芒,和江臣遇站在一塊,也沒有被他氣場蓋了下去。

兩人氣場針鋒相對,卻又意外的融洽。

不愧是他靳哥。

秦瑞的話也不算誇張,展靳生病,關心的人是不少,他一上午收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慰問,這包括他的同桌,不過同桌的慰問不一樣,是做。

展靳水杯裡的水就沒有涼下去的時候,江臣遇趁他不注意,會拿著他的水杯去倒熱水,回來又悄無聲息的放回原位,不厭其煩。

午間,展靳擰開蓋子喝了口熱水潤嗓子,江臣遇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飯,“請你。”

展靳睨向他。

他補了句,“說好的,下次請你。”

“你打算請我吃什麼?”展靳問。

江臣遇:“你想吃什麼?”

“嗯……”展靳沉吟片刻,支著腦袋側頭看著江臣遇,笑盈盈道,“吃魚,炸魚,烤魚,清蒸魚,小魚乾兒。”

江臣遇:“行。”

“走吧,小魚兒。”展靳起身一拍他肩膀,“今天先吃烤魚。”

江臣遇跟在展靳身後起了身,走了兩步,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魚”是什麼魚,落後一步走在展靳身後,臉慢騰騰的紅了。

媽的。

天氣好像越來越熱了。

燥出一身汗。

兩人之間有了微妙的轉變,相處間莫名走向一種非常成人化的氛圍。

展靳發現江臣遇比以前更敏感了,上課時腿不小心碰到,他會飛速的把腿給收回去,接支筆碰到手指,他都會紅了耳垂。

但肢體接觸不似以前那麼抗拒了,打籃球時胳膊撞胳膊,也是常有的事,現在升溫了,大家打籃球外套一脫,裡麵穿得都是短袖,胳膊肘碰撞在所難免。

展靳打球會叫上江臣遇,運動會那次似讓江臣遇融入了班級集體,某些時候他不會那麼抗拒集體活動,偶爾會一起來打球。

這幾次打球時,展靳蹭到江臣遇的手臂、小臂、手腕,江臣遇也沒以前那麼大反應,沒事人似的。

月底期中考試,學校打亂了位置順序,按照成績排列,展靳和江臣遇不在一個考場,展靳在第一考場,和江臣遇的考場隔了兩層樓。

第一考場都是尖子生,試卷一發,大家埋頭便寫,試卷翻麵的時間相隔都不會太多。

為期兩天的考試結束,學生各自拿著東西回自己的教室,展靳沒見著江臣遇,前排潘雲熙也不在。

老吳在講台上絮絮叨叨講著話。

講了十來分鐘才放人。

展靳在校門口被人攔住,攔他的人正是和江臣遇一起不在的潘雲熙。

“展靳。”他顫著下唇,“你能不能,彆利用江臣遇幫你做那些事,如果不是你,阿遇怎麼會惹上那種人……”

他說話顛三倒四,展靳聽得皺了眉,直接問他,“什麼意思?”

“他被他們叫走了。”潘雲熙眸中閃爍著水光,“他們是來找你的,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他惹上了多大麻煩——”

展靳不想聽他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我問你人在哪?”

……

“怎麼了靳哥?”隨後出來的秦瑞見展靳臉色不太好看。

展靳推著自行車:“去個地方,有人找事。”

秦瑞看他臉色,清楚了事情恐怕不簡單,“去哪啊?要不我帶幾個人?唉——靳哥!”

展靳騎上自行車,先走一步,潘雲熙說的地方不遠,在一個較為偏僻的小巷子裡,那一片也可以說是小混混聚集地,無業青年以及校園敗類都愛往那紮堆。

小巷子冷清,街邊堆著垃圾,一排排都是老房子,展靳先到,他往裡走,先聽到了聲音,而後看到了人。

江臣遇和幾個體校生。

還沒動手。

聽到動靜,他們都往巷子口看了過來,展靳身上校服工整,抬腳往裡走,江臣遇驚愕了一瞬,走了兩步,拽著展靳的手臂,側著身,“你來這乾什麼?”

展靳沒回答他,看著裡麵的人,“找我的?”

沒過多久,秦瑞他們隨後趕到,雜亂的腳步聲從巷口傳來,一群年輕小夥聲勢浩大走來,很有架勢,體校生那邊臉一下全黑了。

秦瑞打頭,雙手揣兜,揚著下巴,鼻孔看人。

“慫不慫啊?還叫這麼多人。”體校生嘲諷。

展靳:“你不也帶人了。”

兩方僵持間,展靳扣住江臣遇肩膀,把他往秦瑞他們那邊一推,“你們出去吧。”

他對對麵道:“找我是吧,行,今天一次性解決吧。”

“你小子,挺有種啊。”

他慢條斯理的拉下了校服拉鏈,脫下校服扔到了江臣遇懷裡,“秦瑞,帶人走。”

江臣遇:“展靳,這事有我——”

秦瑞來回看了幾眼,“得嘞,靳哥。”

他擺了擺手,一夥人又浩浩蕩蕩的往外走,秦瑞攀著江臣遇的肩膀推著他走,江臣遇不想跟秦瑞動手,被他們裹挾著往外走。

到了巷子口,風聲呼嘯。

江臣遇要進去,被秦瑞攔下。

“你就讓他一個人在裡麵?”江臣遇揪著他衣領,眉間戾氣橫生。

秦瑞:“江哥,靳哥能應付,小事兒。”

他認識展靳這麼多年了,展靳什麼水平,他有數,況且展靳不想他們摻和的事,最好就不要多摻和,“靳哥吧,其實骨子裡和你一樣的,獨,他決定一個人解決,那他就能解決。”

秦瑞對展靳就是有這樣一種迷之自信。

認識展靳這麼久,他就沒見展靳在誰手裡吃過虧,看著溫溫和和沒脾氣,實際上心底蔫壞兒,這麼說不太好,但也是實話。

江臣遇慢慢鬆開了秦瑞的衣領,心裡還是跳得慌,沒底,腦海裡印出那會展靳遞給他的眼神,心又漸漸安定下來。

沒過多久,裡麵傳來了一道腳步聲。

展靳從出來了,手背上青筋隱隱爆起,從江臣遇懷裡拿過了自己的校服。

頭發亂了些,臉上劃了一道細小的口子,拳頭上紅了,骨節破了些皮,江臣遇找茬似的一一找著展靳身上的傷處。

“今天謝了,改天請大家吃飯。”展靳回頭道。

秦瑞:“解決了?”

展靳“嗯”了聲,秦瑞看他有話要跟江臣遇說的樣子,有眼力勁兒的一揮手,領著大家走了。

“你的手……”江臣遇伸手去碰展靳的手,被展靳反手一扣,壓在了牆上。

展靳:“江臣遇,你什麼意思啊?”

他口吻還是懶懶散散的,沒給人什麼壓力,“幫我頂了啊?”

江臣遇:“我正好碰見了,沒想太多。”

展靳背靠在牆上,搭著後頸,轉動了一下脖子,望進他沉黑的眸子裡,碎發搭在微微上揚的眼尾。

“江臣遇。”他問,“你是喜歡我嗎?”

江臣遇:“……”

他沒想到展靳問得這麼突然,一時之間啞了聲,嗓子發緊,緊張感侵襲全身,身體繃著,嘴唇也繃著,喉中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緊張到了極致,掌心都在冒汗,大腦一片空白,宕機般“嗡”得一聲,從左耳貫徹到右耳,回蕩在大腦中。

“算了。”展靳又說。

江臣遇呼吸在那一瞬間變得急促,急了,他想告訴他,他不是說不喜歡的意思,他嘴唇微動,沒來得及出聲。

展靳垂眸,道:“我喜歡你,你這麼對我。”

“我會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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