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醉酒(2 / 2)

“王爺變了很多。”

“你怕了?”燕昭翎輕輕哼笑,身上氣息森冷。

夜間風起,涼颼颼的風往衣服縫隙裡頭鑽。

“人哪有一塵不變的。”

從前的燕昭翎人人可欺,如今的燕昭翎人見躲之,宮憫回之一笑,望著他的眼,拿著酒杯和他一碰,一陣風吹過,晃晃悠悠火苗一下滅了下去,照耀在兩人間的火紅色燭火消失。

亭中唯一的亮處暗下,夜色籠罩。

那一刹,宮憫的輪廓在燕昭翎的視野中變得模糊不清,他語調低低的,在夜裡驀地多出了幾分溫柔:“我願王爺,諸事順遂,平安喜樂,足矣。”

燕昭翎眸中晦暗不明,捏著酒杯的手骨節微微凸起,指尖泛了白。

月光灑在這片地上,亭中的油燈滅了,兩人對坐著,氣氛到了點上,這酒便也就喝到了興頭上,燕昭翎飲酒不宜過度,但宮憫勸不住,一勸這人就用懨懨的黑眸看向他,好似他小氣,不肯讓人喝。

這烈酒哪能像他那麼喝,當水似的。

“王爺,你這是來我這兒騙酒喝呢?”

“本王給你銀子便是。”

他那是憐惜這酒,宮憫站起身去拿他手裡的酒壺。

燕昭翎躲了一下,宮憫手撐著石桌,腰帶勾勒出了勁瘦的腰,不說細,隻看著薄而有力,他傾身過來,弓著腰,肩頭撞到了他腦袋,燕昭翎從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藥味兒。

“好王爺,莫要喝了,把酒給我吧。”

上方傳來宮憫的聲音,求饒般,又有著點醉酒後的慵懶,攪亂了一池平靜的潭水,燕昭翎緩慢抬頭,鼻尖從宮憫肩膀上劃過:“本王不給,又怎樣?”

耍賴?這不像燕昭翎乾的事,他低頭一看,燕昭翎神色沒變,隻眼中有些許的渙散。

這不是宮憫第一次見他醉。

在兩人關係還算可以時,一次壽宴,他肚子餓了,宮憫拽著他去廚房吃東西,兩人偷偷摸摸的進了廚房,宮憫踩著凳子去看案板上的東西,燕昭翎就在旁邊捏著衣擺,緊繃著唇給他望風。

宮憫不知道拿筷子沾了點什麼,自己嘗了嘗,還喂給他喝:“小羽毛,你嘗嘗這水是不是有股怪味兒?”

燕昭翎嘗了,而後暈頭轉向不知所雲,白日裡眼睛直冒星星,後頭還是宮憫牽著他回去的,燕昭翎那會兒喝醉了挺乖,不吵不鬨的,由著他帶著滿宮的跑。

哪像現在。

燕昭翎拿著酒壺,身體後傾,宮憫伸手去拿,差上了一點距離,他拽住了燕昭翎的手腕,一把拽了過來,低頭道:“不給,那便搶來。”

“你——”燕昭翎眸中變幻莫測,說,“不知羞。”

宮憫忍俊

不禁,他搶他酒喝,他都沒說他不知羞,他反倒說他不知羞,“王爺知羞,就快鬆手吧。”

二人靠得近,彼此的呼吸都不分你我了。

燕昭翎鬆開了酒壺,宮憫鬆了口氣。

但這口氣沒鬆一會兒,他見燕昭翎起了身,往回走去,宮憫把酒壺放在桌上,追了上去,彎腰湊到他眼前,今夜喝了點酒,往日那欠欠兒的勁頭兒便又上來了。

“王爺生氣了?”

“這便生氣了?我還沒做什麼呢。”

“王爺?”

“好王爺,你說句話。”

“小羽毛~”

他前後左右的轉悠,燕昭翎驀地停下了腳步,腳下一轉,又換了個方向走,宮憫雙手背在腦後,跟在他身後在這府邸裡邊轉悠。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在府上轉了大半圈,中途遇見值班的下人,下人看到燕昭翎,嚇了一跳,剛想行禮,見燕昭翎身後又冒出個人,朝他擺了擺手。

不讓他喝酒還不高興了。

大半夜的轉了大半圈,兩人回了住處,宮憫看著燕昭翎徑直從自己門前走過,直接進了他住的屋子,這一番行雲流水的,仿佛演練了千萬遍,就是進去時被門檻絆了一下。

“唉——”宮憫拽住他,他站穩又走進去了。

宮憫想看看他想乾什麼,也沒攔著。

難不成,每回生氣都在腦海裡排演過千萬遍怎麼暗殺他?

他在燕昭翎府上,燕昭翎要想對他乾點什麼,那是輕而易舉。

隻見燕昭翎脫了外袍,坐在床邊,又脫了鞋,宮憫確信了,他這隻是單純的進錯屋子了。

宮憫看他都躺床上了,還自發的蓋上了被子,上前蹲在旁邊看了他一陣,燕昭翎閉著眼睛也不說話。

宮憫:“這是我睡的床。”

燕昭翎:“……”

“王爺?小冰塊兒?醒醒。”宮憫說,“你睡這兒,我睡哪?”

燕昭翎睫毛輕輕顫了顫,過了片刻,他往床裡挪了挪,留下了一個空位,被子也分出了一些。

宮憫哪見過這陣仗,卡殼了一瞬。

還真是對他挺放心,平常的警覺性都上哪去了。

他遲遲沒動,燕昭翎睜開了眼,沉靜的黑眸半闔著,懶懶的看向他,宮憫和他對視了片刻,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似是在說“怎麼?還不夠?”,因為下一刻,他就又往裡麵挪了挪。

嘖。

難怪說,男人醉酒後最好攻破防線。

宮憫犯了渾,想叫他長長記性,他穿著褻衣上了床,兩人小時候是睡過一張床,但如今長大,到底是不一樣的,他側身躺著,撥弄了幾下燕昭翎的睫毛,燕昭翎的睫毛顫得厲害,握住了他的手。

“阿憫,睡覺。”

宮憫指尖微動。

“阿憫”是他幼時才會這麼叫的,那會燕昭翎還是淒淒慘慘的處境。他盯著燕昭翎側臉看了半晌,確信他是醉了。

還醉得不輕。

“看看你都乾了什麼壞事啊,小羽毛……”宮憫放下手,枕在了腦下。

醉意叫人困倦,微醺最是撩人,醉得厲害了,那就是一塌糊塗。

燕昭翎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因落水發了燒,夢中的他尚且年幼,吃藥怕苦,宮憫經常給他帶糖來。

幼時的宮憫每日得到的糖也是定數的,都省下來給他了,幼時的燕昭翎舍不得吃,第二日糖掉到了泥裡,他撿糖時,宮憫又尋來了,道糖臟了不能吃了,吃了會病。

兩人坐在門檻上,燕昭翎嘴裡含著糖,宮憫在一旁撐著臉看著他吃糖,突然湊過來,親了一下他的臉,夢中的燕昭翎愣住了,然後睜大了眼睛,捂著臉偏頭看向宮憫。

小羽毛,等長大了我娶你吧,這樣你就不用吃苦了。”他說,“等我能賺銀子了,天天給你買糖吃。”

燕昭翎驚慌失措,糖黏住了嘴,夢中費老大的勁兒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

認識那麼久,宮憫竟是把他當成了姑娘!

夢裡的燕昭翎簡直又羞又氣,平白被他占了便宜去。

窗外一縷日光落入了房中,燕昭翎猛的睜開了眼睛,宿醉的大腦昏昏沉沉,還沉浸在那夢中。

因他想起,那不是夢,那就是曾真切發生過的事。

不等他緩過來,他又發現了一事,腿上沉甸甸的,像是被什麼壓著了,身後還有東西杵著他,他轉頭一看,一張俊俏的睡顏霎時間闖入了視野。

“砰”——

房中一聲悶響響起,燕昭翎抬頭太猛,一腦袋撞到了床頭上,壓在他腿上的腿也動了。

這麼大的動靜,宮憫想不醒也難。

他睡眼惺忪的睜開眼,入目是一張快繃不住的臉,宮憫打了個哈欠,抬手揉了揉頭發,昨晚燕昭翎睡著,壓著他頭發好幾次,他中途都醒來了好幾次。

“你為何在我床上?”燕昭翎沉聲問,聲音沙啞。

宮憫枕著手臂趴在床上,似笑非笑道:“王爺,這是我的床。”

燕昭翎:“……”

“王爺昨夜,可嚇死我了。”宮憫哼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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