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憫要強來,他若是閉眼,豈不是顯的他很享受?
宮憫不知道他想了些什麼,隻嗅了嗅,一雙桃花眼微波粼粼:“王爺沒喝藥?”
“……嗯。”燕昭翎喉結一滾,也不知在失落個什麼勁兒。
他聞到了宮憫身上的香火味兒,和藥味兒混雜在了一起。宮憫見他皺了皺眉,問他怎麼了,他道了聲難聞,宮憫後退了兩步,拎著衣襟嗅了嗅。
宮憫又進宮了,燕昭翎懨懨的垂下眼,捏起一點曬乾的藥材,隨口問道:“太後召見你,所為何事?”
“舊疾發作,頭疼難忍。”宮憫低頭拍了拍身上衣裳。
“隻有此事?”
“王爺以為呢?”
“隨口一問。”燕昭翎摩挲了一下指尖的藥渣,抬腳要走時,又聽宮憫說:“還有王爺。”
“哦?說了什麼,叫本王也聽聽。”
“無關緊要的話罷了,王爺想聽,我慢慢說與你聽。”
他像是釣魚般的,一點一點的放下餌,底下那條魚也是謹慎,沒有直接咬鉤,兩人幾番來回,各自都在這敏感的話題上踩了幾下中間的那道線。
隻是這藥,還是要喝的。
那晚過後,燕昭翎矜持了許多,衣裳都不在他麵前解了,好似他是個占人便宜的登徒子,防他防得緊,宮憫覺著他這模樣也是有趣得緊。
寄給家中的信一直未得回信,而那日看見的那紅色的東西,也不曾再見過。
五月端午,天氣暖和了起來,京城中辦了場擊鞠賽事,貴公子們聚在了一塊打馬球,燕昭翎受邀前行,宮憫也收到了二皇子遞來的帖子,那日臨行前,府上隻叫了一輛馬車,宮憫和燕昭翎共乘。
他上了馬車,坐在了離燕昭翎最遠的位置,燕昭翎掀開眼看了他一眼:“坐那麼遠做甚?”
馬車車軲轆滾了起來。
“馬車都是王爺的人。”宮憫說。
燕昭翎:“是又如何?”
“王爺要對我做些什麼……”宮憫側過臉,唇邊淺淺的弧度瞧著有幾分的玩世不恭,“我都沒處去說,事後王爺再倒打一耙,給我安個罪名,我可就得冤死了。”
這是在指那晚的事兒呢。
燕昭翎:“……”
他扯了扯唇,把玩著茶杯,露出一口陰森森的白牙,道:“那你好生防著吧。”
今日的這場馬球聲勢浩大,來的人不少,都是在京城中的權貴,場上熱鬨非凡,打馬球總該有些彩頭,這彩頭便是由陛下那頭拿出來的,為場上增添些趣味兒。
偌大的場上,健碩的馬匹哼哧哼哧的喘著氣,座席兩排都是人,宮憫跟著燕昭翎在陛下前行了禮,兩人在席上入座。
“君衍!”
宮憫聞聲,看到了二皇子,“見過二皇子。”
“免禮免禮,我記得你從前最愛這些,等會上場一起玩玩?”
宮憫道今日便算了。
兩人在這兒聊得火熱朝天,旁邊燕昭翎麵色淡淡,茶都喝了好幾杯,旁邊有一小廝走過來,被人撞了一下,直直朝燕昭翎跌去,燕昭翎餘光瞥見,喝茶的動作一頓,還未有所反應,手腕猛的被人拽了一下,他的身體往另一側傾斜,那人撲倒在了桌上。
“啊……好險。”宮憫攬著燕昭翎的肩膀,這一聲低低的,隻有燕昭翎聽見了,他捏著茶杯的手驀地緊了緊。
他們都還沒什麼特彆的關係呢,宮憫對他的占有欲竟已經強到了這種可怕的地步。
宮憫看著那摔得不輕的小郎君,問:“沒事吧?”
上回這小郎君和燕昭翎一接觸,燕昭翎那多年隱疾直接治好了,他身上有些怪,因此這些日子裡,他叫紅妱暗地裡留意查過一些,發現背地裡還有一股勢力在查他。
“沒事。”小郎君蒼白著臉,看著這桌上的狼藉,跪下認罪。
燕昭翎並不看他,手肘抵了一下宮憫,這麼多人看著,也不知害臊。
宮憫適時的鬆開他:“王爺沒事吧?”
“無礙。”
這回打馬球一事,在話本中出現過,正是這次馬球,讓二皇子與燕昭翎比試馬球,輸給了他,將主人公拱手讓了人。
燕昭翎不與那小郎君計較,二皇子訓斥了幾句,他還心情頗好的勸了兩句,就是勸的話叫人聽著有些嚇人。底下的人過來收拾他這桌子,都抖了兩抖。
底下的彩頭一場換一次,場上打馬球的人打得很是激烈,這種場合
,不免會碰到宮憫從前相識之人,燕昭翎本以為他會難受,憶起從前風光,再看如今沒落,這落差多少會叫人唏噓感慨不已。
不想宮憫看這馬球是看得起勁兒,還點評上了。
“這多年了,他怎麼這馬球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宮憫看著一人球仗直接掃空道,手中還拿著一塊糕點怡然自得的吃著。
“這場又得輸了。”宮憫歎道,“怎的還往自家門前打,閣下不如閉上眼,叫這球仗自己玩。”
“這馬跑得可真好。”
燕昭翎:“……”
是他想岔了,宮憫這萬事不過心,恐怕是落差為何物都不知道。
他倒也沒完全想岔,對過往的人,宮憫還是在意的,從前年少輕狂,也曾得罪過人,所以今日牢牢坐在燕昭翎身旁,沒人來尋仇找麻煩,清靜。
他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心中感慨,燕昭翎可真是好用。
前幾場看起來打得激烈,細看又會發現場上人頻頻出糗,像是被拉來湊數一般,到了中場,下人將下一輪的彩頭告知,是一副銀針,出自名家之手。
“君衍。”二皇子又走了過來,那身行頭,看起來是等會要上場,他道替宮憫去贏個彩頭。
燕昭翎放下茶杯,睨他一眼:“本王的人,犯不著旁人幫他贏。”
二人間幾句話間,針尖對麥芒,無聲硝煙彌漫,氣氛突如其來的微妙。
宮憫:“……”或許他並沒有那麼想要那副銀針呢。
怎麼沒有人來問問他呢。
強買強賣啊。
燕昭翎要上場玩玩,下人牽來了他的馬,宮憫站在場邊,看他翻身上馬,坐在馬上的身姿挺拔,他接過球杖,垂眸看著馬邊的宮憫,牽了一下馬繩,一言不發的騎著馬走遠了。
宮憫在原地站了片刻。
風從耳邊吹過,寂靜無聲。
攤上事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