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憫:“釣魚釣的是雅興,抓魚是真餓了。”
言之有理。
兩人抓了四條魚,串起來烤了。
等外頭的人來尋,也不知要猴年馬月,還是得自力更生。烈日當頭,衣裳也乾了,他們一邊找出路,一邊留記號,免得在這山中迷路,山裡危險多,兩人一直在一塊兒,互相搭把手,燕昭翎麵色蒼白得厲害,宮憫就地找能用的藥材,所獲無幾。
無水源時,餓了就吃野果,宮憫這方麵略有經驗,見山中還有棕櫚樹,去折了一根,裡麵的心也可食用,補充體力和水分。
入了夜,山間冷,他們尋了個山洞,確保沒占了彆的玩意兒的家,在洞口撒上驅蟲和蛇的藥,才在裡麵過夜。
這晚宮憫沒睡實,第二天一早醒來,是覺燕昭翎體溫過高,號了脈,脈象有些古怪,他叫醒了燕昭翎,燕昭翎迷迷糊糊睜開眼,捂著頭坐了起來,宮憫問他哪不舒服,他道頭疼。
這發熱隻熱了小半天,又消了下去。
天氣太熱,走了半段路,兩人就熱出了一身汗,索性碰到了水源,宮憫捧著水喝了兩口:“多喝點,親起來都沒那麼軟了。”
燕昭翎:“還刮破你嘴了?我嘴上不是你磕出來的印子?”
“我說我嘴。”宮憫指尖碰了碰唇,說,“跟我親嘴這般難為,王爺對我或許是厭倦了吧。”
燕昭翎:“……”
他悠悠的歎了口氣。
燕昭翎本因今早身體一事,跟死了丈夫的小寡婦似的拉著個臉,被他這麼一打岔,心頭浮躁都散去了不少,左右這裡沒人,他低頭在他嘴上親了一下:“行了,繼續走吧。”
宮憫勾了勾嘴角,站起了身,背對著燕昭翎:“這般敷衍,許是心裡沒我。”
燕昭翎:“……差不多得了。”
“罷了罷了,終歸是遭了王爺嫌棄。”
這股勁兒可比台上的戲班子還會演。
兩人稍作停留,尋了些吃的,宮憫轉過身。
“王爺——”
身上一沉,燕昭翎直愣愣地栽在了他身上。
*
入了夜,偏僻小鎮上的酒館還未打烊,坐著三三兩兩的客人。
“三娘子,你這可就不地道了啊,我這常客,這酒怎麼還比他們收錢收的多!”男人拍桌道。
“哎呦王大哥,你這可是上好的桃花釀,我這店裡的招牌,彆人想喝,我還不賣呢。”
“老板娘,這花生米都炒焦了啊,你叫我怎麼吃?”另一桌食客道。
“焦了才好吃呀,可下酒了。”
門口有客人前來,女人拿著團扇遮麵,倚在掌櫃麵前的桌上,看著兩位客人進門,恰當的說,是一位客人背著另一位客人,二人衣袍有些臟,逃難似的,背人那位生得倒是俊俏,背上另一位低著頭,看不清臉。
“有房間嗎?”男人啞聲問。
她看了眼他背上的人,男子道:“我弟弟病重,途中碰見了土匪,狼狽了些,還請見諒。”
聽這口吻和語氣便是文雅人。
這逃難來的,正是宮憫,他在樓下周旋了一番,才打消老板娘顧慮,出門在外,財不外露,宮憫付了銀錢,要了間房,上樓後托小二弄了點熱水和藥。
他先給燕昭翎脫了衣裳,擦了擦身,再洗了個澡,洗去那一身粘膩,才覺鬆口氣,眼下染著倦怠,坐到床邊,開始頭疼。
燕昭翎脈象一日比一日弱,身體垮得厲害,宮憫不眠不休背著他走出去,碰著一位上山砍柴老翁,坐了趟順風車才下了山。
給他擦身時,他看到了燕昭翎腿上的疤。
不像什麼刀傷,疤痕有些鈍,似被利爪撕裂的傷口。
“嗯……”燕昭翎低低呻.吟了聲。
宮憫知道又來了。
這幾日每到這個時辰,他都會被燥醒,仿佛要將他過往那些年沒發泄過的欲望都補回來一般,不管不行。
再這麼下去,他身體就該虧空了。
“宮憫,本王要死了……”燕昭翎額角布著細密的汗,看著床頂,“你就獨自走吧,將我屍身隨便找個地埋了。”
宮憫臉隱沒在暗中,神色不明,語調還是一如既往的輕佻:“我都說了,你便是死了,我背也要將你背回去。”
燕昭翎閉眼蓋住了眸中晦澀。
他似真的撐不住了,紅色蠱蟲比先前都大了,今日異常的活躍,燕昭翎渾身發燙,側身蜷縮著身體,額角青筋都隱忍了出來,他忽而拽住了宮憫的衣襟,宮憫沐浴後沒係緊,衣服直接散了。
他拽著他,去吻他的唇,宮憫也情願低頭配合他。
燕昭翎狹長眼尾泛了紅,指尖發著顫,宮憫低頭吻過他眼尾,燕昭翎閉了閉眼,吞咽了一下,又覺就這麼死了,心有不甘,不甘的多,最不甘的,是還沒在宮憫這留下什麼痕跡。
“等本王死了,你便找個人,好好過日子……你這樣貌,想來也不難尋……尋得好人家的兒郎,姑娘……本王還未成婚,不知給多少禮金合適,我府中有幾處……”
他斷斷續續交代遺言般,話多到不同尋常。
還真是大度。
宮憫先歇了一下手。
燕昭翎睜開了眼簾,宮憫去桌邊倒了兩杯茶,走到床邊,燕昭翎支起了上半身,也渴了,接過了他的杯子,握在手中,還沒喝,聽宮憫說:“王爺可知道成婚之禮?”
宮憫的手穿過他臂彎,火紅燭火印得他麵龐也緋紅,他道:“若是新婚之夜,便要如這般喝合巹酒。”
以茶代酒,宮憫喝了杯中的茶,燕昭翎舔了舔唇,喝了杯中的酒。
“如此,也算是成了一次婚。”
宮憫放下了杯子。
燕昭翎心神一蕩,捏著杯子的手泛了白。
“不算。”燕昭翎說,“不算,還有周公之禮。”
禮不周全,又如何算是禮成。
“宮大夫。”燕昭翎低聲道,“今夜我若要與你行禮,你願,還是不願。”
是宮憫先勾他,是宮憫越過了那條界限。
他還是想要放肆了。忍耐了大半輩子的毅力,在此刻土崩瓦解。
房中靜了片刻,隻響起兩個字:“我願。”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風簌簌作響,火紅蠟燭邊緣淌下燭淚,燭火搖曳,床簾輕晃,宮憫吻過他的耳朵,在他耳邊問他,那一年的狩獵場上,背著他一路的人,是不是他。
他腿上的傷,是不是那時弄的。
話出口時,他心底已然有了答案。
燕昭翎說,他不想一個人走,那條路太冷,太遠,遠到再也見不著想見之人。
不待宮憫回答,他又說:“罷了,等我死了……你要為守三年寡,三年之內……不可嫁娶。”
宮憫說好。
燕昭翎半闔著眼,白得病態的臉上掛著汗,眼尾那抹紅又染上了潮濕,一口咬上了宮憫,宮憫悶哼了聲。
他想,他分明不是這般大方的性子,又為何要故作大度。
他終究還是低下頭,抵在他耳邊,告訴他:“我騙你的。”
露水情緣是騙你的,尋個人過日子也是騙你的,你走了,我就為你守寡。
他心裡沒這麼容易裝得下一人,心也沒那麼大,能讓他放在心上的沒幾個,放了,就沒那麼輕易的能叫人出去。
“從前你尋我比試,每次都輸,輸了又會再找我比。”宮憫低笑了聲,“所以待彆人,我不在意輸贏,可我就想贏你,小羽毛,你說這是為什麼啊?”
燕昭翎晃了晃神。
“王爺舍不得我,又何不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