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黎弛坐在沙發上,低頭說他一個人睡不著。
他頂著淩亂的頭發,臉上還有壓出來的睡痕,打哈欠沁出的淚意濕潤了眸子:“我不怕疼,你壓到我也沒關係的,姐夫,你彆丟下我。”
他好像是覺著自己隨時會被拋棄,格外的沒有安全感,而祁倦是他依賴的對象,情感的寄托。
“所以你跑來打地鋪?”
黎弛抿著唇覷他。
祁倦氣笑了聲:“你他媽就是仗著我心疼你,你怎麼不乾脆睡我身上來,誰也睡不成得了。”
跟他在這玩苦肉計。
黎弛抬起頭:“你心疼我?”
祁倦:“……”
這小兔崽子反應還挺快。
黎弛又垂眼:“我不想吵醒你。”
不想吵醒他,所以沒睡他身上來?
操,你還真想過呢。
還買個屁的沙發,趕明兒人真睡他身上來——
嘖。
他懶懶散散的眸子直直的看了黎弛半晌:“□□得加錢啊小朋友。”
祁倦不想把一些事兒弄得太刻意,黎弛都做到這程度了,再躲著人,黎弛怕是要多想了,他扶著脖子活動了一下:“哥還沒跟人睡過呢,便宜你了。”
黎弛緊繃的唇角一揚,點頭緊跟著道:“嗯,我占大便宜了。”
祁倦眸光一頓,輕哂。
……
黎弛皮膚白,身上留下的印子過了好幾天才消,他姐那邊,祁倦還讓人留意著消息,他不知道的是,黎弛背著他也開始查起了這件事。
他有點在意。
當然,隻是有點兒。
一點點而已。
兩人還是如常會出基地做任務,提高自身能力也是為自保,待得久了,旁人也都默認了這對姐夫小舅子是一對組合,做任務都是一帶一,鮮少會分開。
祁倦有次腿傷了,那一陣都是黎弛外出養家,祁倦還擔心他長得惹眼,被不長眼的盯上,直到他腿好了,跟著老吳他們去出任務,在路上碰到了黎弛他們的隊伍。
祁倦親眼看到他捏碎喪屍腦袋,掏出晶核,扭頭看向了一個男人,指尖上的血直往下流,他衝男人笑了笑,笑得十分滲人。
那男的當時腿都在打哆嗦,祁倦坐在車裡看到了,後來他才聽人說,那男的這幾天都在騷擾黎弛。
當時黎弛轉頭看到了他們的車,當即還愣了愣,用肩膀蹭了蹭側臉,蹭了一臉灰。
祁倦手伸向窗外,打了個響指,比著大拇指,吹了聲口哨:“ So cool。”
然後從那天之後,黎弛每次清完一片地的喪屍,總會回頭看向他。
等著挨誇呢。
他不在的時候,黎弛從來都是陰沉又不好惹的惡犬,誰碰上一下都得被咬上一口。
而祁倦雖然外貌優越,但是是塊難啃的硬骨頭,根本沒人敢對他來硬的。
黎弛他姐的消息,祁倦陸陸續續得到過幾次,有確定的,也有不確定的,大半年間,他們去找過兩回,末世找一個人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兩回都撲空了。
這大半年,兩人配合得越發默契,祁倦的身體占據很強的優勢,他的眼睛耳朵都能比彆人更敏銳的捕捉到周圍的動靜,體力好速度快,逃命時無人能超,扛著黎弛跑時就像是扛了一個行走炮彈,噗噗往後發射子彈。
兩人互交過後背,一起衝鋒陷陣過,也一起度過暴風雨後的寧靜,吹過乾燥的風,並肩看過夜晚的星辰。
祁倦這把他放哪都能混得風生水起的性子,在基地日子也還過得去,從隊員,混成了隊長,節節攀升。
高溫天氣持續了大半年,這段時間慢慢的降了下來,晝長夜短,密林間危機四伏。
“嘭”——祁倦拎著棍子甩到了麵目全非的喪屍臉上,回手回擊了身後圍攻的喪屍,臉上沾了血跡,他抬手用袖口擦了下。
他這邊的地上倒了五六個的喪屍。
這次任務碰到了點麻煩,這麻煩不是指喪屍,而是……
藤蔓從叢林深處爬出來,拽住了地上喪屍的腿,仿佛積攢儲備糧,拽著往深處而去。
——他們碰到了變異植物。
植物變異是最近出現的狀況。
他們的車車輪子都被纏住了,前有狼後有虎,祁倦頭也沒回:“派派!怎麼樣了?”
王派派在用火燒藤蔓,綠色有嬰兒手臂粗壯的藤蔓往後退了退,他扯著嗓子道:“有用,有用!它怕火!”
“火係異能都過去幫忙,先把車弄出來,其餘人對付喪屍,注意彆讓這麻煩的東西纏住。”祁倦道。
他們也是第一次碰見這東西。
伴隨著一道淩厲的電光閃過,祁倦身後的喪屍倒了地,他眼尾一瞥,是從黎弛那邊來的,兢兢業業燒藤蔓間,還分了神在他這邊。
“乾的不錯。”
祁倦手上棍子轉了一圈,避開了地上藤蔓,待王派派他們那邊把車輪子邊上的藤蔓處理乾淨,他們迅速上車,黎弛上了越野車斷後收尾。
車子路過祁倦身邊,打了一個漂亮的漂移,祁倦身形矯捷如獵豹,從開著的車窗一躍而進。
後麵喪屍追逐,拖拽住了車身,祁倦上半身探出車窗,把彆在腰上的槍拿了出來,舉起來對了幾秒,又塞了回去。
子彈不夠。
他拿出一個彈弓,直接用石子彈了出去。
正中紅心,漂亮。
他頭頂黑發被風吹得淩亂,黑色風衣領口被吹翻,腰腹的肌肉緊繃,瞄準一個個將追逐在他們車後的喪屍。
一根藤蔓從密林深處鑽出來,趁祁倦不備,繞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外拽了拽,力道很大,祁倦尚且能和它對峙,他扯住了藤蔓。
這藤蔓太難纏,他們車速慢了,眼見車輪子又要被卷上,祁倦果斷道:“你先跟老吳他們走。”
“祁隊!”前邊的車上有人喊了聲。
王派派看到了後麵的車上被藤蔓拽下一人,心突突跳,從副駕駛探出頭:“倦兒!”
黎弛餘光隻見身旁的人翻了出去,藤蔓這玩意沒有神經,不好控製,黎弛還沒找到它的根——他咬了咬牙,每回總是這樣……自說自話。
越野車一個漂移,轉了個漂亮的彎。
祁倦沒一點空隙去給彆人回應,腕上勒出了紅痕,一旦被纏上,藤蔓均數都蜂擁而至,他兩隻手扯住藤蔓,才弄斷一根,腳上又爬上了,跟蜘蛛絲似的開始往他身上包裹。
王派派他們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祁倦下半身都被藤蔓包裹住跌倒的畫麵。
……
叢林深處,一路跟隨的藤蔓褪去,祁倦腳下才慢了下來,這一下連他都有點吃不消,他喘著氣,把背後的人往身上推了推。
黎弛腦袋搭在他頸間,雙手無力的垂落,手腕上還有被束縛過的紅痕,他耗儘異能到了自己極限,才控製住了喪屍,用火逼退藤蔓,他倒下的瞬間,藤蔓又成堆的湧上來,出去的路被擋儘,祁倦背著他隻能往林間深處跑。
藤蔓沒敢往這邊來,祁倦走得每一步都更為謹慎,他聽著耳邊微弱的呼吸,長靴踩在枯樹枝葉上,幾次都沒能出去,在這裡麵打轉。
忽而,他停下了腳步,另一道腳步聲也停下了。
離得很遠,但他耳朵敏銳了許多,確信有人在跟著他們,他狀似辨彆路況,轉頭往後麵看了幾眼,長時間的沒有進水,唇已經有些乾了。
他抬腳準備加速的那一瞬,身後的人走了出來。
“喂,彆跑了!”
回過頭,是一個男人,他一眼認出了對方。
熟人。
他見過,在末世前。
黎弛他姐的前男友,那本書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