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黎弛暈過去了。
他向人問醫療部在哪,一路問了過去。
他到了醫療部,還沒進去,就看到了裡麵一道清瘦的身影走了出來,清俊的臉上沾了一抹灰,頭發淩亂,眼眶睡眠不足的泛著紅。
祁倦看到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更狼狽,但是……就特彆的,想見他,顧不上自己是個什麼樣的想見他。
他大步往前走去。
兩人對視半晌。
“你摔了?”祁倦問。
黎弛“嗯”了聲,小聲說:“沒什麼大事兒。”
祁倦問:“摔到哪了?”
“已經好了。”黎弛說,“你受傷了嗎?”
他以為祁倦來這兒,是傷了。
“嚴重……”黎弛張了張嘴,倏地被攬進了一個懷抱。
“黎弛。”祁倦想問的話挺多,話到嘴邊,最終化成了一句,“跟我結婚。”
黎弛:“……”
這次不是隔著耳機失真的聲音,而是真真切切的在他耳邊的聲音,黎弛被這句話給砸蒙了。
他臉上茫然又空白。
祁倦剛才……說什麼了?
“我……操!”祁倦一抬眼。
黎弛身後開著的房門,黎冉麵無表情的端著一個托盤,看著門口的他們。
“黎弛,和我結婚。”她學嘴道。
黎弛:“……”
祁倦:“……”
操。
操操操。
這不亞於恐怖片效果,特麼直接給他嚇萎了。
黎弛剛才還蒼白的麵色,隻一秒鐘,漲紅了臉,心臟砰砰砰的撞著胸膛,冰涼的渾身回了溫。
祁倦說要跟他結婚。
不是幻聽,他姐也聽到了!
“你走路沒聲呢?”祁倦鬆開了站得筆直的黎弛。
“有啊。”黎冉說,“你哪還注意得到彆人。”
祁倦搭著黎弛肩膀:“人都被你嚇著了。”
黎冉:“……”是被她嚇著的?
黎弛麵上紅潤,黑眸沉靜,除了嘴唇還有點乾澀,氣色沒有之前那麼差了。
“人也來了,甭著急了。”她這話是對著黎弛說的,“先進來。”
黎弛在下瞭望塔的時候摔下去了,腦袋撞傷了,但是這會兒,掀開他額前的頭發,他傷口都快愈合了。
黎冉忙去了,把他們兩人扔在了那兒,黎弛坐在沙發上,手搭在腿上,指尖蜷縮著,垂著的睫毛輕顫,瞥向一旁祁倦的大腿。
祁倦在膠布,抬起黎弛的臉,還是給他額角那地方貼上了紗布。
雖然被黎冉撞見,但祁倦臉皮厚,尷尬不到幾分鐘,已經是沒事人了。
說了那話的人,說了就完事兒,根本不管彆人死活。
本該是疲倦的時候,黎弛反倒精神得不行了,心底這會兒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那事兒。
“餓了沒?”祁倦說,“我去弄點吃的。”
黎弛一下睜開了眼,抓住了他的手:“彆走。”
祁倦說不遠,就在門外。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黎弛起了身。
“怎麼著,我還能走丟?”祁倦哼笑道。
黎弛抿唇不說話。
兩人一道朝外麵走,走到門口,祁倦摸了下黎弛的後腦勺:“還生氣呢?”
黎弛也是這會兒,才想起來他應該還是生氣的,但這麼折騰下來,氣早消了。
“沒有。”黎弛說,“這會沒力氣生氣。”
祁倦:“……”
他樂了聲。
“你下次,有事能不能先跟我商量?”黎弛說。
祁倦:“這事跟你商量了你能答應?”
黎弛又氣了:“所以不管怎麼樣,你決定的事兒都不會采取我的意見是嗎?”
“……”祁倦停下了腳步。
他感覺說這話的黎弛,不是質問,隻是在發泄他的情緒,緊繃著唇角,嗓子發緊,如緊繃的弦,不定戳到哪個點他就炸了。
理性來講,這件事這麼安排的確是更合適,但感性而言,黎弛不一定不知道,隻是接受不了這種結果。
祁倦明白,所以他沒有和黎弛分析他曾經和項鷹講過的那些話。
“哭什麼?”祁倦擦拭了下黎弛發紅的眼尾,“床上哭都夠要我命了,床下哭是要叫我心疼死嗎?”
黎弛:“……”哪有他這麼安慰人的。
“祁倦,我很害怕。”良久,他顫著嗓音低聲說。
祁倦頓了頓,輕輕牽扯了下唇角。
誰不怕呢。
要不是因為害怕失去他,又怎麼會和提出請求。
祁倦牽住了他的手。
掌心一熱,黎弛指尖蜷縮了兩下,回握住了那隻手。
“又叫我的名字,不是說了,得叫哥哥。”
“……不叫。”
“脾氣不小。”祁倦說,“還是想留著到彆的地方叫?”
“我又不是你弟弟。”黎弛說,“我是你男朋友。”
“知道了,男朋友。”
“……”
……
基地外麵進出的人忙碌,來往的人皆是風塵仆仆。
祁倦又餓又困,但實際上沒多想吃東西,還沒緩過勁兒來,他難得的沒什麼胃口,買了吃的,他們又回了一趟醫療部,進門便聽到裡麵反複的問話聲。
“什麼?這裡疼?不是?那是什麼?”
沒營養的問話來回進行了好幾遍,隻是因為對方是個外國人,男人一頭自然卷的卷發,五官深邃,有著很明顯的國外人特征,開口是一口德語。
他抓耳撓腮的想描述,可眼前的人聽不懂他的話,他中文又差得蹩腳。
“他說想喝水。”祁倦道。
那男人看到他,眸子一亮:“你還記得我嗎?你救了我一命,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你!”
他說完,又想起他們聽不懂他的話,有些苦惱。
祁倦沒什麼印象,用德語回了他,道不用在意。
男人見他能聽懂他的話,態度更為熱忱了,救命恩人加語言的親切感,讓他想要和這個英俊的東方男人親近。
黎弛問祁倦他們在聊什麼,祁倦告訴他,男人在說他旅個遊很倒黴的碰上了這種事兒。
“哥。”
祁倦耳邊一道溫熱的風卷過,黎弛在他耳邊悄聲說:“不要和陌生人交流太深。”
他聽不懂祁倦他們在說什麼,但他知道——
“他不是善茬,他手上的繭子,還有慣常受傷的疤,你看他的右手……”
他極力的在證明自己話裡的真實性。
他討厭男人看向祁倦眼神裡的熱忱。
祁倦耳朵很敏感,黎弛這麼靠著他說話,熱氣全噴灑在了他的耳朵上,酥酥麻麻的發癢,他注意力渾然已經不在黎弛說了什麼話上麵,隻掃了眼男人的手。
“他看你的眼神也好奇怪。”黎弛說。
祁倦心道他更奇怪:“是嗎?”
“可能是我的錯覺吧。”黎弛垂眸說。
可能因為黎弛一直趴在他身上,和他距離明顯的超過了正常朋友的距離,男人多看了黎弛兩眼。
“你弟弟長得很可愛。”男人想說他也長得很帥,隻是前半句話剛說出去,就見祁倦把黎弛的腦袋從他肩膀上摁了下去,半邊肩頭擋住了黎弛的身形。
“就算可愛,你一直盯著也太失禮了。”祁倦還是漫不經心的語氣,但話裡流露的侵略性令空氣也緊繃了一瞬。
男人道了聲抱歉:“或許你可以給我留個聯係方式。”
祁倦掀了掀眼,言簡意賅道:“He's my boy。”
突然轉換的英文通俗易懂。
男人愣了愣,把這一句聽明白的黎弛也愣了愣,心中一動,甜滋滋的紅了耳垂,閉上那張抹黑彆人的嘴。
——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