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光線下,黎弛像被惡狼撲倒的小綿羊,沒有反抗之力。
祁倦慢慢鬆開了他,身上外套拉鏈沒拉,他直接脫了下來,攏在了黎弛身上。
“你不該來這兒。”他說,“這裡很臟。”
“你不是也來了嗎?”黎弛不服氣道。
祁倦身上隻剩一件黑色背心,他懶懶散散的垂著眼簾:“不會有人把我拽進這種地方脫掉我的衣服——”
他一頓,掃了黎弛身上的外套一眼:“除非我樂意。”
黎弛臉一燙。祁倦拎起地上的袋子,沒在這久待:“回去了。”
黎弛跟上他,身上的外套有祁倦的味道,他低頭拎著領口,悄悄聞了兩下。
黎弛問祁倦手上提著的袋子裡麵是什麼,祁倦瞥了他一眼,說回去就知道了。
是給他的嗎?黎弛想問,又覺得這話問出口的話太明顯了,明天是他的生日,他想,祁倦可能偷偷給他準備了生日禮物,但是又想給他一個驚喜。
回到家還是淋濕了,而一回去,黎弛就知道了祁倦袋子裡麵是什麼,是給他的,但不是禮物。
浴室裡,伴隨著“哢嚓哢嚓”的聲音,一節又一節的頭發掉落在了地上,黎弛頭發有些長了,可能以前受過傷,他不喜歡彆人碰他頭,這幾年他的頭發都是祁倦幫他給修的。
家裡剪刀鈍了,祁倦弄了把新的剪刀。
“剪短點吧。”黎弛身上穿著換上的乾淨衣服,說,“天太熱了。”
“後麵短一點,前麵這兒留一點兒。”祁倦裸著上半身,說,“太貼頭皮像個鹵蛋。”
黎弛:“你嫌我醜?”
“親起來紮嘴。”祁倦說。
“好吧。”黎弛又高興了,“那隨你吧。”
他又補充了一句:“我都沒嫌你胡子紮嘴。”
是沒嫌,臉上皮膚被蹭兩下就紅了。
祁倦:“那我下次留著胡子跟你上床。”
黎弛挺喜歡他有點胡茬的樣子,英俊的眉眼痞帥中又帶著點頹感,懶洋洋的,又有點凶的樣子,他哼哼道:“我都行。”
他又狀似不經意的問:“你今天去那兒,就是為了買這把剪刀?”
祁倦掃了掃落在黎弛後頸的碎發:“不是,我還給你買了個小禮物。”
黎弛眸子一亮,壓著嗓音裡的雀躍:“是什麼?”
祁倦撥弄了兩下黎弛的頭發,他的頭發很軟,摸著很舒服,他弓下腰,剪刀放在了洗漱台上,在他耳邊道:“袋子裡,自己拿出來看看吧。”
“剪完了嗎?”黎弛不想顯得很著急。
祁倦:“嗯。”
這兩年手藝是愈發嫻熟了。
黎弛都沒往鏡子看上一眼,袋子放在了台子邊上,他打開一看,裡麵是一個盒子,祁倦洗著手,從鏡子裡看到了黎弛把東西拿了出來。
“這是什麼?”他問。
祁倦:“你可以拆開看看。”
盒子拆了,黎弛有些不明所以的擺弄了兩下,看到了說明書。
“嗡嗡嗡”的聲音響了起來。
黎弛愣了愣,麵紅耳赤的想要關掉,反而鬨出了更大動靜,身側伸過來一隻手,按到了關機鍵。
這東西霎時間有些燙手,祁倦給接了過去。
“喜歡嗎?”祁倦還拿在手上研究了兩眼。
黎弛:“……”
“你不是很好奇地下一層有什麼嗎?”祁倦把東西放在了他手中,握住了他的手,“都跟了我好幾天了吧,應該也有幾次,是我沒發現的。”
“跟蹤遊戲好玩嗎?”他問。
黎弛反應過來,祁倦不是不跟他算這筆賬,而是在這兒等著他。
他說:“明明隻要你開口問的話,我什麼都會告訴你的。”
“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全。”
“撒謊。”祁倦輕笑著將手指抵在了他唇邊,“一個看起來就很難搞的男人,和一個看起來很好搞的男人,你覺得他們會舍易求難嗎?”
他抬起黎弛的下巴,讓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貼著他耳朵道:“你這樣的,才是他們的目標,他們就連接吻,都會粗暴的,搞爛你這張嘴。”
“……我會的。”黎弛聲音很低,“我就隻想要你,就算彆人很容易搞,我也不會想搞彆人。”
祁倦怔了一瞬。
媽的,這猝不及防的真是……要了命了。
“你會嗎?”黎弛問他。
祁倦低低的笑了起來:“我隻送過你這個。”
黎弛沉默了片刻,彎唇抱著祁倦,甜膩膩的笑道:“你送的,我都喜歡。”
祁倦說他如果下次還做這種事,“作為懲罰的話,出門的時候就帶在身上,隻是會有點聲音,但是車子開在路上會很吵,他們應該都不會聽到,或者跟我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帶著,食堂那麼吵,他們不會聽到的。”
這些字一個一個的往黎弛腦袋裡崩,砸得他渾身跟發燒了一樣的燙,呼吸粗沉,咬牙埋頭,半晌,悶聲道:“你要想的話……我都可以。”
“不過你得忍住不出聲的話,會很辛苦,不然要是被發現了可怎麼辦啊,他們就都會知道,你是多麼的輕浮……”
“……我會的。”
祁倦悶笑出了聲,隨手把東西扔到了一邊:“算了,我還是,比較喜歡我親自來。”
黎弛這才反應過來,被祁倦耍了,抬起頭咬了他一口,祁倦還是笑得雙肩顫抖,說他是小狗,黎弛又咬了他幾口。
不知道深夜幾點,黎弛隻覺得天黑了很久很久了,臥室裡隻開了床頭那盞暗淡的燈,增添了幾分旖旎氛圍。
黎弛昏昏沉沉的犯了困,想睡了,又被祁倦搖醒了,他睜開眼,麵前是一扇床頭櫃的櫃門,他想起祁倦之前說話的話,抬手捂著了腦袋。
他不想撞,疼。
祁倦卻是笑了聲:“打開看看。”
他聞言,伸手去打開了櫃門,愣了愣。
裡麵擺放著一個盒子,盒子打開,是兩枚對戒,銀色的圈上,鑲嵌著紅色的寶石。
這是他第一次和祁倦獵殺高階喪屍,他送給祁倦的晶核。
“生日快樂。”祁倦在他耳邊說,“我的小狗。”
昏昏欲睡的人又清醒了。
幾分鐘後,黎弛趴在床上,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房間裡的燈光太暗了,他都看不清戒指的紋路了,但他還記得戒指套進無名指時,那清涼的觸感。
他還有些不太適應的,屈指又張開,跟貓似的眯著眼,渾身透露著心情的愉悅。
“該睡了。”祁倦扣住了他的手,插進了他的指縫中。
“我會一直戴著的。”
“嗯,碰到煩人的家夥,就跟人說,你已經有我了。”
“你也要戴著。”
“好。”
“碰到煩人的家夥,你要跟人說,你有我就夠了。”黎弛學著他的話說。
祁倦笑了聲。
黎弛撞了他一下:“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
“那你重複一遍。”
“……我有你就夠了。”
“再……再重複一遍。”黎弛有些飄飄然。
末世第一年,人們隻顧著逃亡,末世第二年,四處饑荒,到現在,天氣都已經恢複了常態。
入夏的天氣熱,漫山遍野的花開,蚊蟲也多了,現在的蟲子特彆的毒,變異的毒上加毒,祁倦和黎弛今年第二次跟隊去和彆的基地交換物資。
回來路上車子拋錨了。
早上剛下了雨,地上還是濕的。
祁倦戴著鴨舌帽,彎腰在車子前蓋檢查。
“怎麼樣了?”王派派拿著礦泉水過來,“喝口水吧。”
祁倦:“嗯,放那吧。”
“哥,先喝口水吧。”黎弛說,“我來看看。”
祁倦靠在了一邊,擰開了礦泉水,王派派看他擰半天擰不開,還以為他手斷了:“我給你擰吧,嘖,看得我著急。”
祁倦勾唇一笑,甩了甩手:“不好意思,手上戴了戒指,不太方便。”
王派派:“……?”誰他媽問你這個了?
黎弛瞥了祁倦一眼,抿了抿唇角的笑。
祁倦長舒一口氣,擰開了蓋子,喝了一口水。
“您手沒斷呢。”王派派陰陽怪氣道,
“你怎麼知道我和黎弛一人一個?”祁倦晃了晃手,“好看吧。”
王派派:“……”
他皮笑肉不笑道:“兄弟倆還戴戒指呢?關係真好。”
一開始,這貨還說把人家當弟弟呢,真好意思。
“是啊。”祁倦輕飄飄道,“情侶對戒呢,你還是單身,應該不懂這個情趣。”
王派派:“……你他媽——”
“派派,派派!冷靜!”老吳從王派派身後拉住他,“彆衝動,咱們打不過他!”
王派派:“彆攔我,老子他媽今天開車撞死他!”
王派派被老吳給拉走了,祁倦樂得不像個人,黎弛合上了車蓋,說差不多行了,試了試,車子能發動了。
天邊出了太陽,祁倦眯著眼盤腿坐在車子引擎蓋上,忽而,他叫了黎弛一聲,黎弛在車裡應了聲。
“看,有彩虹。”祁倦打了個響指,指向了另一邊的山頭。
一道彩虹構出彎彎的橋梁形狀,一頭沒入了山中,猶如空中閣樓,透著大自然的魅力,讓人心曠神怡。
風吹了過來。
黎弛從彩虹挪開了眼,看向了車前引擎蓋上男人的背影,彎唇一笑:“嗯,看到了,好漂亮。”
他伸出手探出窗外,窗外的風從他指尖穿梭而過,也許有一縷風是從祁倦身上而來。
從前種種在腦海裡劃過,心臟原本空蕩的地方,被填得滿滿當當的,他像那被他修好的壞掉的鐘,他也一樣的,被修好了。
最漂亮的風景,他已經看過了。
他眯著眸子,屈了屈指,無名指上,戒指在陽光下折射著光芒。
他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