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要拍的是一場大戲, 劇組工作人員布景已經完成了,劇組拍攝不是按照劇情順序拍,某些個劇本裡同一個地方采景的劇情,會放在一起拍完, 這很考驗演員的狀態。
這是一場下雨的打戲, 人工造雨, 池侑和另一位男主演要在雨裡打鬥,拍攝這場戲, 池侑在泥地裡反複地滾了好幾回, 修長的身形如一頭獵豹般敏捷。
這場戲一拍就拍到了天黑,池侑淋了一下午, 他一下戲,小孫給他拿來毛巾和熱薑湯, 餘乘扉還沒走,在他化妝間待著。
池侑回到化妝間, 安靜的化妝間內就坐了一個人,彌漫著一股子低氣壓。
“等了很久?”池侑把臟衣服脫下來, “我說了很無聊, 先走也沒關係的。”
“我沒覺得無聊。”餘乘扉說,“你那導演是不是故意為難你呢?”
“啊?”池侑愣了下, 衣服掛在肩膀上, 笑了起來,“啊, 沒覺著無聊, 心疼我呢?”
餘乘扉:“我跟你說正事兒,彆打岔。”
“楊導拍戲都這個風格。”
“要有人欺負你,你就跟我說。”
“你有後台啊?”
“你有。”餘乘扉說, “我就是你後台。”
池侑覺著他說這話時,說得特彆霸氣,特帥。
他還真有說這話的底氣,在這圈子裡混了這麼久,當初池侑跟他在一起,要想要哪個資源,隻需要跟他提一嘴,他就能給他弄來。
在這入夏炎熱的天氣,充滿煙火氣的城市,狹小的房間,他們度過了一周的快活時間,一周的時間到期,餘乘扉離開了。
他是上午離開的,晚上,池侑回到那間房間,按照一周前的習慣,回家,進門先去洗個澡,好像沒什麼不一樣,又好像哪兒都不一樣了。
餘乘扉的東西都拿走了,除了浴室裡那套洗漱用品,池侑也沒扔,依舊放在那兒,他站在花灑下,關了水,洗漱台上,兩支牙刷放在杯子裡。
他圍著浴巾從浴室出去,打開衣櫃找衣服,翻了幾下,突然笑了聲。
他套上衣服,拿著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起身去倒水喝。
那邊響了幾聲,接了。
“才走了沒到一天,就想我了?”餘乘扉漫不經心道。
“扉哥。”池侑喝了口水,道,“我家好像遭賊了。”
“遭賊?”餘乘扉第一反應是私生粉,“你的行程泄露了?”
“嗯……”池侑指尖輕觸著杯沿,“我衣櫃裡丟了幾件T恤。”
餘乘扉:“……沒丟。”
“你拿了啊?”
“可能清理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放進去了吧。”他說。
池侑:“你還挺不小心的。”
“……嘖,你怎麼看出來的?”餘乘扉穿著池侑的T恤躺床上,扯了扯衣領,他拿的這幾件衣服也沒多起眼。
感情他還覺著這事兒做得天衣無縫。
“我天天在家穿著呢。”池侑說,“而且我記性也還不錯,你穿了什麼顏色的內褲我都記著。”
池侑曾經說過,看過一眼的東西,他都能記個七七八八。
餘乘扉:“……”
“我再給你買新的。”餘乘扉說,“舊的寄回去都得費錢,麻煩。”
“其實你想穿的話我也不介意。”
“我說了我不小心的,不是故意的。”
“不會已經穿上了吧?”
“……沒有。”
“真沒有?”
“沒有。”餘乘扉斬釘截鐵道,“你腦子裡能不能彆整天都是這種事兒。”
“真的沒有的話,那和我視頻吧。”池侑說,“我看到了,就相信你。”
靠。
餘乘扉掛了電話,從床上坐起來,胡亂的把T恤給脫了下來,塞進被窩裡,手機響了起來,是池侑打的視頻過來了,他確保衣服不會露出來,接通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池侑就看到餘乘扉頭發亂糟糟的,肩膀鎖骨都露在畫麵裡,他頓了頓:“裸.聊?扉哥,你挺會玩兒啊。”
餘乘扉:“……”
池侑麵露猶豫:“我也要脫嗎?”
餘乘扉:“……”閉嘴吧。
“嘟”的一聲,電話掛斷了。
池侑樂不可支。
一周前壞掉的空調修好了,往外吹著涼爽的風。
一周……也沒有很長吧。
池侑躺在床上翻了個身,聞到了枕頭上的氣味,明明是洗發水的味道,但又好像不一樣。
他伸手攬過了枕頭,輕輕吸了口氣。
分彆不難熬,可怕的是在熟悉的空間,另一個人的抽離,房間裡處處都好像還殘留著他的身影,甚至還能想象出他在這房間裡的活動軌跡,想念的情緒會侵蝕人的心臟。
餘乘扉才走沒兩天,池侑在劇組碰見了餘承彥,這兄弟倆輪番的來劇組,餘承彥是這部劇的投資人,所占比例不多,尹羨之能進組,多少有他的原因。
“咚咚”,休息室的門響了兩聲。
小孫去開了門:“餘總。”
池侑在看劇本,聽到聲音,轉頭看了過去,男人西裝革履的站在門口,池侑叫了聲“餘先生”。
餘承彥笑了笑,進來同他閒聊兩句,從尹羨之聊到了餘乘扉身上,“你跟我弟弟關係倒是要好,他這人,從小到大人緣都太差,這麼大了,也沒個知心的朋友。”
他談起餘乘扉,是一副長輩口吻。
“是嗎,他人挺好的。”池侑隨口道。
餘承彥靠在化妝台上,突然伸過手,池侑偏頭避了下,他坦然自若收回手,說:“還以為是臟東西,原來是痣,你這顆痣長得還挺是地方,生得漂亮。”
誇一個男人漂亮,這話多少有幾分微妙。
池侑扯了下唇:“餘先生眼鏡該重新配一配了。”
餘承彥推了推眼鏡,也不惱:“我最近聽說了些傳聞,不太好聽,池先生要聽聽嗎?”
池侑懶懶散散道:“既然不好聽,那就還是彆來臟我耳朵了。”
“你們這行,這些話都聽多了吧。”他道,“乘扉是我弟弟。”
他摘下眼鏡,擦拭了下:“不知道他和你說了什麼,不過,我不允許任何對他彆有用心的人接近他。”
光聽這話,似還真是一個好哥哥。
池侑:“他不是孩子。”
“你又了解他多少?”餘承彥架上眼鏡,“他和我從小一起長到大,沒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池侑抬眸:“人都會為自己的自以為是付出代價。”
池侑相信自己的直覺,餘承彥伸手過來那一刻,是在試探他,如果他沒拒絕,他大概會更進一步的試探。
這個人的氣息,宛若一條毒蛇,那濕噠噠黏膩的令人不適。
池侑有點明白餘乘扉為什麼會這麼討厭這家夥了。
當晚,劇組聚餐,池侑沒有去,這種私下聚餐,他一般都不怎麼參加,碰見餘承彥的事兒,他也沒和餘乘扉說,但沒過幾天,這事就被餘乘扉知道了。
“他去找你了?”視頻那頭餘乘扉神色緊繃。
“不是來找我。”池侑說,“是來找尹羨之的。”
“都一樣。”餘乘扉說,“你跟他說話了?”
池侑:“你在我這兒安插眼線了呢?”
餘乘扉:“我是防著彆人欺負你。”
誰敢欺負他,他多少也算個腕兒。
“他去找你乾什麼了?”餘乘扉直白的問他。
池侑:“警告我離尹羨之遠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