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目光定在木下的身上,神情罕見地有些迷惘。
不單單是木下,長時間浸在水底,也讓太宰治出現了缺氧和失溫的症狀。
太宰治感覺他似乎是要死了,不然為什麼……
他會像瀕死的人般,神誌混亂,遲鈍,又煩躁不安?
木下對太宰治笑了笑後,再次轉過頭,繼續朝河麵遊去,很快了。
幾秒鐘……還是幾分鐘後。
木下緊緊抓住太宰治的手,用儘全身的力氣帶著他破出水麵。
……他們回到了人間。
破出水麵的那
一瞬間,空氣湧入他們的肺部,讓木下和太宰治都感到一種無比的滿足和舒適。
活過來了!
木下如獲新生,他大口呼吸著,遲來的氧氣吸入讓他的腎上腺素與多巴胺大量分泌。
待稍微平複下來後,他伸手把貼在臉上的劉海往耳邊挽去,回頭對太宰治說:
“我拉你上去。”
太宰治沒有說話,他似乎還沉浸在某種迷思中,沒有回過神來。
木下也不管太宰治有沒有回話,拉著太宰治的手就往岸邊遊去,一腳深一腳淺地從河邊走到岸邊。
兩人的渾身都濕透了,風刮過兩人的衣裳,但卻奇異地沒有令他們感到寒冷,這是因為有炙熱的光照在兩人的身上,帶來與水底截然相反的,溫暖的感覺。
兩人入水時還在地下室的附近,可等他們出來時,已然出現在陌生的地方。
他們順著河流,不知飄到了何處。
木下回首望向他們出來的那條河,期望看到熟悉的標誌,以找到回去的路。
河水在微風中輕輕起伏,抖動著,泛著漣漪。
與地下室附近河流的環境不同,這裡的空氣很清新,含著幾分溫意。
河的對岸有一片小樹林,小樹吐出淺綠的葉子,樹梢上繞著一層輕霧,陽光從薄霧的地方射到嫩樹葉上,反射出一閃一閃的光。
有一隻不知名的白肚鳥兒停在樹梢,小爪子勾抓著纖細的樹枝,輕盈活潑地在每棵樹間跳來跳去,賣弄自己的歌喉,那清脆的啼叫聲在樹林中回蕩。
樹影與那鳥雀倒映在河麵上,宛如是一副描繪世外桃源的畫卷。
一下子,木下竟有些看癡了。
“感覺有些理解你為什麼喜歡入水了。”
木下目光緊緊追隨著河對岸,感歎道。
“真美啊。”
太宰治像個應聲蟲般,附和道:
“是啊……真美啊。”
他也在看著。
他看著木下明媚的神色,看著木下生機勃勃的眼睛,看著木下臉上自然浮起的紅暈。
看著……木下牽著他,那隻到現在都還沒放開的手。
兩人靜默地在河岸邊站了一會兒,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驀然,太宰治打破了這安逸和諧的氣氛。
太宰治被握著的手往回一抽,第一下沒能抽回,還是第二下木下鬆手,他才成功抽回。
太宰治語氣似乎隱隱帶著些不滿:
“木下……你為什麼要拉我上來?”
他像是在提醒般,補充道:
“你知道我喜歡入水的吧。”
木下瞥了太宰治一眼,沒好氣地說:
“剛剛不還說我超級好懂的嗎?怎麼現在還要需要來問我?”
太宰治的手不自在地垂在身邊,他本想把手插進風衣的口袋,但由於衣服已經濕透,他乾脆脫下並抖了抖自己還在滴水的風衣,隨意地猜測道:
“因為我們是朋友,見不得朋友在眼前溺水,所以才救的嗎?”
木下被太宰治打斷了欣賞風景的心情,也開始倒騰起自己身上濕漉漉的衣服。
他否認道:“說什麼呢?我可沒有救你。”
木下脫下外套,內襯的高領打底衫由於吸飽了水,緊緊地貼在木下的身上,勾勒出他身上的線條。
他心平氣和地說:“我也救不了你。”
“能救你的,隻有你自己。”
木下整理起自己那件外套,一絲不苟地將其折疊好。折疊完畢後,他微微揚起臉,以一種平靜的目光無聲地看向太宰治。
陽光均勻地落下,在他的臉上打出一層淺淺的光暈,他長長的睫羽上還沾著水珠。
木下忽然一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無奈而又柔和的笑意:
“難道不是你一開始主動拉上了我的手嗎?”
他歪頭,發絲上的水珠如珍珠般滾落,沿著脖頸的曲線滑入衣領,消失不見:
“我隻是……沒有放開啊。”
太宰治一時無言:“……”
木下無視太宰治古怪的表情,把折疊好的衣物掛在手肘間,回首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麵,感歎道:
“沒想到入水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啊。”
“有機會,我們下次再來試試吧。”
木下的語氣帶著一絲躍躍欲試。
太宰治抓著風衣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他若無其事地用較誇張的語氣說:
“誒?難道你是在邀請我一起殉情嗎?”
木下垮著臉猛地回過頭:“才不是!還有你,你之前在水中是什麼意……”
“……太宰?”
與木下的聲音同時響起,一道聲音呼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