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情況發生得實在是太突然,留給他們的餘地也實在是太少了。
安室透手心沁出冷汗,瞳孔失焦,思緒在頭腦中亂竄,回憶起過去的種種,那些年少的回憶,那些曾經的過往,那些無法割舍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倒計時的數字不斷地減少,仿佛死亡的鐘聲在不斷地敲響。
該死,他該怎麼……
猝然,木下沉靜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刺破了安室透紛亂的思緒:
“彆擔心,交給我吧。”
緊接著,是清脆的炸裂聲。
什麼?安室透瞪大了眼睛,扭頭望去。
隻見木下一腳踹碎了包廂的玻璃門,玻璃的碎片向外破出,取而代之的是狂風灌入。
狂風卷席而入,仿佛要將整個包廂掀翻,木下站在包廂口,麵朝外側,頭發被狂風吹得淩亂。
安室透伸出手肘掩住眼睛,遮擋住被狂風卷席而來的風沙,等適應後,他緩緩放下手臂。
夕陽西下,天邊的晚霞華彩如火般熱烈,薄薄的一層紅光籠在木下的身上,他白皙的皮膚上染上一層奇異的紅潤。
摩天輪已經升到了最高點,木下站在這遊樂園之巔,背對著安室透,笑著回首。
夕陽就在他的背後,他的麵容隱沒在金色的光線中,望過來的兩隻一黑一藍的瞳孔亮得發光。
他背景處火燒雲的紅色,與他本身眼睛明亮的湛藍色,形成鮮明的色差。
木下向安室透伸出手,嘴角翹起:“相信我嗎?”
安室透半跪在地上抬首仰視木下,感覺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
他好像想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想,隻是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握住了木下。
他們牽著手,下一秒……
兩人一躍而下。
沒有安全繩,沒有降落傘,維係他們的,僅僅是相握的手。
視線中地麵上原本渺
小的事物在眼前急速放大。
風劇烈地從臉頰邊刮過,帶來一絲痛感,強烈的失重感讓安室透的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心跳越來越快,負擔過重,他似乎聽到了自己的耳鳴。
他回過頭,想看看身旁的木下。
……木下在笑。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而是在儘情地……笑。
純粹的快樂從木下的眼眸中濺出,熱烈又喧囂。
他笑得仿佛他們不是從高達400米的高空垂直落下,因失重而自由落體,而是像鳥兒在縱情享受天空般肆意。
天是粉紅與橙黃的,地是嫣紅的,遠處的湖是波光粼粼,發著光的,近在咫尺的木下……是鋪天蓋地的。
木下遮擋住了太陽,遮住了彩霞,占滿了安室透整個視線。
那一刻,耳鳴消失了,他的心跳仿佛與風聲交織在一起,聽得格外清晰。
咚咚咚咚!心臟竭儘全力地蹦出血漿,讓血液輸送至全身。
安室透凝望著木下,移不開視線。
過了幾秒還是幾十秒,還是更長時間?安室透有些分不清,隻聽到木下大喊了一聲:
“夏油!”
下一瞬,夏油傑的咒靈就接住了兩人。
木下與安室透掉進了宛如是緩衝墊般柔軟的咒靈裡,摔得七葷八素。
可即使如此,安室透也沒有放開牽著木下的手。
木下七手八腳地從柔軟的咒靈上爬起,盤腿坐著對呆呆的安室透咧嘴一笑。
他要是在分享什麼好東西般,笑容燦爛:
“刺激吧……零。”
安室透沒有回話。
安室透沒有聽清木下說了什麼,由於剛剛的高空墜落,他的耳邊到目前仍然隻能聽到他自己的心跳聲,連來自他們包廂在高空中的爆炸聲都微不足道。
但他通過木下的唇形猜到了他說的話。
但安室透沒有回話。
現在的他……不想說話。
安室透像是感到夕陽刺眼般,用那隻沒有被牽著的手半遮住眼睛。
在手背的遮擋下,他不動聲色地凝視了木下一會,忽然產生了一股衝動:
“木下……”
安室透沒有克製,他隨著心中的那股衝動傾身向前,唇在木下的眉心蜻蜓點水般地觸碰了一下。
感受到腦門上一觸即離的柔軟觸感,木下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他直勾勾地回視安室透,像是沒反應過來安室透做了什麼。
安室透看著木下,嗓音輕緩:
“摩天輪的傳說……我相信。”
“……我相信永遠。”
木下發出不成意思的音調,回應道:“誒?”
頃刻後,木下頭猛地後仰,鬆開牽著安室透的那隻手,像是不敢置信般雙手大力拍向自己的臉頰。
“啪!”地一下,木下的臉紅紅的。
夕陽照著他,讓人分不清他的臉是被他自己拍紅的,還是因為夕陽的緣故。
安室透笑著收回視線,沒有做進一步的解釋,而是回望他們跳出來的那間摩天輪包廂。
他們出來的那間包廂已經被炸毀,損壞了半截又被炸得黑漆漆的包廂冒著滾滾濃煙。
如安室透所料,摩天輪因為這場爆炸已經停止了運轉,但不幸中的萬幸,摩天輪並沒有整個癱倒,而摩天輪的包廂也大多是空包廂,沒有幾位顧客。
但不能因為隻爆炸了一間而排除其他包廂內沒有炸彈的可能性。
他們最好還是儘快通知警方來進行檢查。
安室透目光思索地觀察著摩天輪,忽地,他的視線頓住了。
他看到……距離地麵不遠的一間包廂內有一個人。
安室透凝神望去,那個人給他一種似有似無的熟悉感。
……是萩原研一!
他怎麼會在!?
下一瞬。
在安室透驚愕的視線下,那間萩原研一乘坐的包廂……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