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公元229年,孫權稱帝。】
真真正正的三國鼎立,真真正正的“三分魏蜀吳”。
荀彧闔然長歎。
曹操去世,同年曹丕篡漢,劉協隻能任其拿捏。
大漢氣數已儘,已儘啊……
不過,不管怎麼樣,曹操能夠堅持到最後都不稱帝,已經足夠讓他心中熨帖了。
而此刻,不同位麵之中,四處奔命的劉備、少年挑重擔的孫權,儘管時空不同,在他們胸中激蕩著的豪氣卻是相同的。
帝。
皇帝!
他們登基了!
此後,天幕卻沒有再給出更多如此豪氣萬丈的畫麵。
播放的規律從未被打破,大喜之後便一定是大悲。
【劉備駕崩】
【公元223年,劉備白帝城托孤,劉禪繼位。】
【曹丕駕崩】
【公元226年,曹睿繼位。】
接連兩條悲報過後,劉備來不及細想“白帝城托孤”是托給了誰,就見天幕上一人一手執羽扇,不知何時已然變得悲壯磅礴的樂聲裡,遙遙向北指去。
【出祁山】
【公元228年,諸葛亮伐魏。】
【五丈原隕落】
【公元234年,諸葛亮病逝於北伐途中。】
那平原流星落、風過燭滅的場景足以讓每一個愛惜人才的君王心中都輕輕一顫。
然而,似乎是覺得這些還不夠,天幕又接上。
【薑維北伐】
【公元240年,薑維接替諸葛亮北伐大任。】
【魏滅蜀漢】
【公元263年,鄧艾偷渡陰平,劉禪降魏。】
畫麵中,直到最後,都沒有給這位“蜀漢帝王”出場。
在字幕之下的,是一位身穿甲胄、風塵仆仆的將軍。他收韁勒馬,在飄動的紅底漢旗中,淚流滿麵地遙望著蜀地。
隻一眼,就足以將萬般心緒表露。
看到這一幕,正在禦馬奔逃的劉備猛地漚出一口血。
如果說白帝城崩逝對他來說隻是淺淺地在心上劃了一刀的話,那麼這接連的蜀臣北伐、以及那位滿麵愴然的將軍回望的一眼,就足以讓他的心臟像是被萬箭射中般,血流不止。
雖不知他之後建立蜀漢還要迎接多少困難,但絕對不會是件容易的事。
而這樣一路建起的國,蜀漢的基業、多少人的堅持——
為什麼要降??
將兵們還在外奮戰、國主卻率先投降,這簡直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砸在了劉備臉上。
蜀漢的軍民,蜀漢的命運……
劉備咽下了又一次湧上喉頭的血,悶哼出聲。
關羽張飛連忙策馬後撤,迎了上去:“大哥,如何?”
劉備用手掌擦去唇邊的血,咬了咬牙,搖頭。
“無事。”
還好,還好。
還好那都是未來的事,所有的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都還來得及。
諸葛亮、薑維,以及蜀漢未來所有的人。
請、暫且再等候備一些時日吧,我們終會相遇。
三國之中,蜀漢已亡,大家卻並沒有看到魏吳大爭。
【西晉】
【公元265年,司馬炎稱帝。】
【吳主降晉】
【公元280年,西晉一統。】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三國之爭太過精彩,又或許是這個西晉出現得太突兀,不止東漢末年的這些人,就連之前的朝代,都看得有點莫名。
蜀漢是沒了,吳也降了,那魏呢?
怎麼就一統了?
劉邦撕了一口烤肉,邊嚼邊嘀咕:“司馬炎?哪兒來的?”
同樣有此問的還有曹丕。
他盯著司馬懿,眼中情緒晦暗。
“司、馬、炎?”
三國之中有明確下場的都出來了,而天下一統,卻不見魏的蹤跡。
這很難猜嗎?
司馬懿攏著袖子,頭低了下去。
他們都沒有再說話,一對相伴了多年的君臣,在這種情況下,心照不宣的沉默著。畢竟,在不知道全部情況,還是不要擅自發表意見的好。
不過好的是,這天下終究是一統了——東漢末年的這個亂世,也終究是結束了。
隻不過這個統一好像太短暫了一些。
上一刻,天幕上還是天下一統,下一刻,已經無縫替換上了四個大字,比那西晉的一統要大上許多倍的大字。
【八王之亂】
【公元291年,司馬氏內亂。】
愴音淒淒,天色暗沉,所有的畫麵都成了昏暗的色調,不見天日,沒有陽光。
而這個看起來像之前“七國之亂”的八王之亂一出,之後就是長達數息的空白,沒有任何的字出現,天幕上閃現的,都是一幕接一幕的戰亂,殘垣、戰損、災難。
【公元316年,西晉滅亡。】
王莽篡漢,在位時間固然短暫,可這所謂“一統”了的西晉,也與之並不不相上下。
太短了。
很快,就像東西周、東西漢一樣,西晉之後就是東晉。這個王朝短命得像是從未有過安定的時刻一樣,轉瞬就消逝了。
而東晉之後——
趙、後趙、燕、漢、代、涼、魏、大秦、北魏、宋……
陡轉急促的音樂中,畫麵上代表著國號和注釋的字飛快地一行接一行閃過,讓人幾乎看不清上邊到底寫了什麼。
彆說是未經這個時期的前人,就算是從這個時期過去的後人,也完全做不到一行不落地看下來。
而在這其中,許多人第一眼能夠認出並記下的,就是一些眼熟的國號。
秦朝上下:……秦?趙?燕?魏、北魏??
啊??
你們是哪裡冒出來的?
漢朝君臣:??
漢不是沒了嗎?東漢都已經結束了啊?
怎麼的,難道還有劉氏子孫流落民間,打算趁機光複漢室不成?
不能吧?
要說劉備是光複漢室那還能夠理解,這晉之後,都隔了多久了?你們不複魏複吳,跑來複漢?
李斯從深深的惶恐中回過神來,見到這一情景,他差點眼前又是一黑。
這什麼?
大秦采用郡縣製,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八王”,那漢說是設立什麼什麼郡、什麼什麼都護府,看著應該也是和郡縣製差不多的,怎麼到了這個幺蛾子晉,又出來這麼——這麼多個王?還是有能力攪亂天下的王?
難不成分封製又起來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前方,發現嬴政臉色也算不上很好,有些沉鬱。估計是差不多也有這種猜測了。
李斯把那點還沒來得及揮散掉的對未來的恐慌全化作了對這後世統治者的不滿,化恐懼為憤怒,在心裡發泄似地開罵:我們辛辛苦苦力排眾議才廢掉的東西,說是垃圾也不為過了——如果這還有人巴巴地撿的話,那長沒長腦子啊?嫌周的教訓不夠是吧??廢物就彆掌國啊?搶個狗屁政權呢,配嗎??真是害人不淺!
我呸!!
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的大型朝代輪替大會過去,【南北朝】應然而出。
看到這三個大字的時候,許多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剛剛連呼吸都不敢,都在屏氣等待著那個難以概括的時代快一點過去。
南北朝後,齊、梁又現,緊接後梁、陳,北周。
用一句話來概括這個晉之後的時期的話,那一定是:這不是能一句話概括的時代。
從公元291年八王之亂伊始,到557年北周建立,在天幕上不過短短數息時間,而究其跨度,甚至隻有漢朝的二分之一有餘,但其中所含著的內容,卻堪比從上古至東漢了。
太亂、太多、太雜了。
這個時代之混亂,僅憑這幾個呼吸間閃過的畫麵和文字,就足以窺得其真。
無數人仰望著天幕,都忍不住為這一堪稱浩劫的時期而感到悲戚。
朝代的更迭,伴隨的永遠都是血和淚,而即便是像戲稱“無痛亡國”的西漢,也是同樣有過衝突,有過流血的。
隱藏在這些看似冰冷的文字之下的,是無數無數,用屍骨摞起來的鬥爭。
百姓何其悲苦。
當政者無能、當政者無道、當政者無為,都會帶來王朝的動蕩,而最終承受這份“天罰”的,永遠都是百姓。
百姓又何其無辜?
楊堅是帶著皇後一起看天幕的,看到這裡時,就算已經身處算是相對和平的時代,他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司馬氏無能,竟害得天下大亂,境遇如此。”
這甚至已經和種族無關了,麵對社稷塗炭生靈,隻要是還把自己當做這天下主人的、一個基礎合格線以上的君主,就沒有人會不為此感到痛心。
獨孤伽羅搡了搡他,勸慰道:“不要多想了,那羅延。你看,我們如今不是在休養生息嗎?這中原的氣數,已經被慢慢養回來了。”
正如她所安慰的那樣,直到【隋】的出現,觀看天幕的人才有了真實地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但——
僅限於隋之前的朝代。
隋後的人,則是紛紛苦笑起來。
隋雖然是好,雖然是一統了,但,那也僅僅是相對而言,也僅僅限於楊堅時期。
要知道,史上赫赫有名的二世亡國者,另一位,可就在這大隋呢。
不過天幕不知道是出自什麼想法,在隋的大字消失之後,就隻給了這“隋”一個畫麵:
【公元617年,李淵起兵,進入關中。】
在這之後的,比【東漢】接任【新】朝來得還要快的,正是另一個盛世。
【唐】
【公元618年,李淵稱帝,國號唐。】
嘈雜亂促的亂世之音終於告一段落,琵琶聲聲,街市攘攘,人群喜悅。
行走在大街上的,是身著鮮亮衣飾的百姓;作為背景襯於人後的,是燈火闌珊夜色如晝的建築;而從天邊漸漸響起的,是不歇的琴箏與頌曲。
天音嫋嫋,人民喜樂。
即便天幕上正在顯示的是代表著戰爭的毛筆大字——【玄武門之變】,可其後的樂曲,依然讓所有在看著天幕的觀眾都隱隱覺得:這並不是一個亂世、這並不是一個常規意義上的“戰爭”。
他們甚至覺得,這場“戰爭”,不會給這個叫做【唐】的時代帶來任何的動蕩、和流離。
因為,在那往往都意味著不幸的“戰爭”字樣下,正清清楚楚地寫著:公元626年,秦王李世民繼位。
【貞觀之治】大字顯世。
城中燈火通明,耄耋翁垂髫兒皆於其間自如行走,女郎輕笑、兒郎對酒,樂聲不止、人聲不散。
沒有人需要擔心會隨時丟掉性命、沒有人惶恐在家中突然被擄掠,亦沒有人需要因為在夜裡出門而惶惶不安。所有的人都坦蕩而驕傲地,生活在、這被稱頌為“盛世”的時代。
八方來賀、萬邦來朝。
第一個真正意義上歌舞升平、國泰民安的畫卷,終於展現在了眾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