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難題11 她選擇離去,正是慈悲地……(2 / 2)

“算是敵人吧。”姚淑一提到這點心情還是有點複雜,無論如何,他們剛剛合力殺死了一個有思想能說話的智慧生物,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她做了點心理準備才敢回頭看地上鮮血淋漓的屍體,沒成想見到的卻是隻剩腰部以上的部分,並且還在漸漸分解消失的殘骸,很快怪物的屍體全部化成一團黑煙消失了,地板上隻留下兩件掉落物,準確地說,是兩張紙。

沈垂文撿起了它們,一張窄窄的像是票據一樣的東西,翻過來印著“五人份午餐暢享券”,另一張大家都很熟悉,是一頁被撕下來的日誌。

現在幾個輪回者對於這類線索式的東西都已經形成習慣了,沈垂文想都不用想就直接塞給譚真:“隻剩下兩張了。”

“隻剩下一張。”

譚真甩了甩手中另一張日誌,道:“這頁是在座椅下麵找到的,瑪麗安身上那張應該算是餐車裡的,按照閱讀順序這張在前。”

姚淑臉色發白地盯著他:“你、你的手……”

灰眼睛的青年有一隻手隻能垂著,是在剛才利用【王車易位】騙瑪麗安那一刀時弄的,整隻手掌活像是從中間被劈開了,無名指和中指根本合不攏,有些看了駭人的慘白筋骨從中間刺出來。血倒是不流了,應該是用了什麼恢複類的卡牌。

“副本結束就會複原了。”譚真百無聊賴地解釋道,對自己身上的傷毫不介意,僅是有些厭倦。“所以快點,過來讀線索。”

人就是這麼容易被拿捏,頭兩次的時候你還會在意他命令你的語氣,第三次以後你就連質疑這事都忘了。這可是一個能化腐朽為神奇的戰術家,而且在某方麵還有點冷血硬漢氣質,在他麵前乖一點總沒錯。

【收集散落的日誌4/6】

【收集散落的日誌5/6】

1月5日,陰天

一切都結束了。

她離開了家,自此與我再無瓜葛,留下的隻有一封簡短的信。信上表明參加罷工遊行的將是一個名叫裡秋·斯坦福裡斯的女孩子,和埃莉諾·哈裡森此人沒有半毛錢關係,她在信中向我保證她之後的一切行為不會對我在職場中的風評產生任何影響,儘管她無法告訴我是怎麼做到的。

我的腦中不停回憶起那張放在她床上的便箋,沒有落款,也沒有一個正式的道彆,但我知道她離開了——帶著紮根的決心,在某一個早上安靜地走開,這就是埃莉諾的風格。

她早就清楚要去追求和能舍棄的東西,接受不了的人隻有我。

第二天我照常去工作,原本熟悉的珍珠號在我眼裡是如此空曠,我不知道正在走向哪,直到瑪麗安撞上我。她給我一塊擦臉的毛巾,問我發生了什麼,之後幾天她一直留意著我,還發動一些人私下幫我找女兒,儘是些善心的無用功。她是個好姑娘,總是對外表現得浮誇,但你知道她是會真正關心你的人,如果我不是一無所成的托瑞,我也許會去乞求她的青睞吧。

3月20日,鎮上下了第一場雨

我的生活淋濕透頂,依然還要繼續。列車三天一圈地轉,從聖布魯尼亞前往塞客塘之間,在這上麵的我們可謂是消息最靈通的一群人了,但談話間依然對埃莉諾的事不抱希望。他們說,要找人,就得去塞客塘找,帶上一手提箱的鈔票去,有人在那的麥場中間建了所監獄,一抓到罷工的人就丟到那去。我沒有一手提箱的錢,瑪麗安幫我借到了一多半,但這些都沒能用到——那個聲稱能和監獄通氣的家夥試圖騙走一些,但我看得出他沒見過我那藍眼睛的女孩。不在那還能在哪呢?不在那……列車上的情報一下子低沉起來:那麼就哪兒也不在了。許多人消失了。

埃莉諾消失了。隨著時間過去,我開始學著接受這個事實,她或許已經死了。

死亡對於我們而言並非避不可及的話題,相比起虛無地幻想她在遠離家鄉的地方,和一個未知的人建立起家庭幸福地度過餘生,客觀的死亡更頻繁地出現在我們的詩句裡。正如我曬足了酷暑的太陽時往往會盼望深秋的陰影,我們談論死亡,拿它押韻腳或者開開玩笑,它就成了我們一個具體的朋友。漸漸地從那些書本中埃莉諾了解到人的一生會經曆許多種死亡,在呼吸停跳之前大腦會因缺氧而停止運作,在□□衰老之前靈魂或早已逝去,還有本我的、可能人的、介殼與爬蟲腦的諸多種類的死亡。埃莉諾放下那些大部頭後以一名學者的口吻傲慢地說,那麼這樣一來,或許有一個你曾被我殺死:不會做煎餅的你。也有一個我將被你殺死:膚淺而無聊的我。

是啊,誰能說不是我殺了她?是我教會埃莉諾詩與愛惜,為她塑造出一隻詩人般敏感的靈魂,難道我不是凶手?是我駕駛著火車造出這樣令任何一顆柔軟心臟心生絕望的家園,難道我不是凶手?她根本……她在這個操蛋的社會活不下去的,而我在撫養她之前就該知道。

又或許,為人父母本身就是一種罪孽,她選擇離去,正是慈悲地將我從罪孽中解脫出來。

珍珠號又出了事故,就在一個月前,我承認我狀態不佳,而且這些事逐漸尋常。列車長急匆匆處理了受害者的屍骨,聽說對方無親無故,自然也不需要太多籌備。很快鐵軌光亮如新,而列車長又可以一如既往地踏著鋥亮的皮鞋在餐車裡走來走去,指責每個乘務員服務不到位了。

最終我也學會了漠視死亡,生活反而輕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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