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星玫瑰15 你要承認你的無能,承認……(1 / 2)

譚真堅定的製止讓季馬處於一種既怒不可遏又委屈得想哭的邊緣,他開口的腔調都有點變音:“你就這麼看重它?”

“是的。”譚真一點也不客氣:“它比你更強,比你有用得多,身為新生意識集合體的價值遠超於你,捏死你不比捏死一隻螞蟻更難。”

“我……”季馬張了張嘴,被屈辱哽住了,沒人能受得了被直白地拿出來和敵人對比,而且貶損得一無是處。

譚真繼續著麵無表情的全方位侮辱:“它控製的微小機械單元可以藏匿在任何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你讓它離開一點作用都沒有,我們之間的交談依然可能被它聽見。基於這點經由它們修複的登陸艙控製權一定全權屬於它,連湯力也難以搶奪。你在登陸艙上安裝炸.彈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實現,即使你、我、湯力都為你的計劃儘最大努力,甚至做好為此犧牲的準備,也絕無成功的可能。”

季馬聽不下去了,想貼著失敗者的標簽掉頭就跑,但譚真下一句話讓他停下了。

“所以我一點都不關心它,它又死不了。”譚真說,“我是為了你。”

為了你——這個詞擊中了他:“什麼意思?”

“我已經遷就了你許多次,你的莽撞行事,自說自話……那些都隻是冒險而已,但凡冒險,都有著拚一把就能獲得超常收獲的可能性。”他說:“這次不一樣,貿然與複製人敵對一點取勝的幾率都沒有,這是送死。”

寂靜中譚真靠近了半寸:“你明白嗎?”

完全是說正事沒有起伏的語調,但他貼得太近,氣聲也太輕,因為矮上一些而微微仰視著攙扶他的男人。季馬感到渾身一陣不自在,錯開視線不敢直麵那雙鏡子般的灰眼睛。“明白什麼……”

“季馬,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這一刻我發自內心地想讓你活下去。”

季馬說不觸動是假的,他沒見過譚真表露出這樣鮮明的態度,而且是明確傾向自己的,就好像一直以來捂在懷裡的種子生根發芽,你做好了這是一顆會咬你一口的曼德拉草的準備,但那其實是一朵療傷的接骨花。

“我知道對一個正值血氣方剛年紀的軍校生而言,在威脅麵前退縮比死更難,但這正是我們流落異星後最關鍵的一課……你要承認你的無能,承認宇宙中存在無法跨越的天塹,承認人類有窮其一生也做不到的事,盲目掙紮隻會讓你更快滑向深淵。”

恍惚間季馬感覺到對方拉著自己衣領的手好像在發抖,幅度很誇張,好像骨頭會像堆成人型的積木一樣馬上坍塌掉,但當他捉住那隻手,在碰到皮膚的瞬間那人近在遲尺的強烈恐懼就消失無蹤了。灰眼睛的青年一如既往冷靜沉穩,冷冰冰地複述著一個刻印在石碑上的判決。

“所以不要反抗,不要做無謂的努力。”他抬眼道:“我們一起順流逃走吧。”

毫無疑問譚真說服了他,直到登陸艙準備完畢他都再也沒提過炸掉複製人的事。濕糧罐頭號配備的登陸艙風格和大號的集裝箱差不多,區彆在於可以載人,而且與空間站位置對接完畢後一分鐘內就能返回深空。

登陸艙內部被劃分為一個個細長的轎廂,空間隻能容許人站立。季馬從眼部的小窗左右觀望,左邊是一臉喪氣的譚真,看表情就知道他不好奇,所以好奇的責任隻能落到自己頭上。他窺視右側,右邊暫時是空置的,一台登陸艙核載人數是五十人,不知道這群複製人要如何取舍。

接著他就從窗口看到右邊的轎廂內部有什麼東西在動,乳白色的膠質灌注進去,水位漸漸上升,直到填充滿整個轎廂,不留一絲縫隙。季馬目瞪口呆,這不拘泥於形態的生物把所有成員都儘可能塞到了一起……這讓他不自覺聯想起關於把一整個行星上的人壓縮成肉球就隻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的糟糕笑話。

季馬連忙把這個見聞分享給旁邊的譚真,轎廂之間無法傳播聲音,終端等金屬設備又被摘下來了,他隻好連比劃帶口型地應用他剛發明的手語,說了半天譚真表情毫無變化,一點都沒接收到他的意思。

季馬放棄了,最後隻是對著窗戶豎起拇指。

譚真輕輕頷首。

登陸艙啟動了,變化的重力壓得人體非常不適,但譚真沒有把頭轉過來,維持著會令他感到難受的姿勢一直看著季馬。

這是個窄小的僅能看見人臉的窗口,從地麵到濕糧罐頭號一共需要四十五秒。前五秒季馬在對著他露出傻兮兮的笑;接下來的十秒他努力適應重力差,一副扭曲的表情;接下來的十秒扭曲變成了震驚,他僵硬了一下,口中湧出大量鮮血直接噴在他們兩人之間的窗口上;接下來的十秒透明清晰的視野被塗抹臟汙,仍能看出另一邊的轎廂發生了短暫的掙紮和搏鬥,以人類的手掌拍在血汙模糊的窗口上緩緩滑落為結束;最後的十秒,死一般的寂靜。

對接成功。光線明亮起來,他們回到了濕糧罐頭號的船塢層,隻有一小半機位能用,另一半損壞的區域已經被湯力封閉起來了。

轎廂門打開,譚真扶著牆壁向外挪了一步,想要朝右側的轎廂內看,但在那之前複製人們已經紛紛走出來,麵對熟悉的母艦欣喜地歡呼慶賀。

甚至係統播報也適時地給出了結局。

【您已成功返回濕糧罐頭號,帶領船員渡過宇宙中的危機,您是一名合格的星海旅行者,接下來的旅途將暢通無阻。】

【副本目標已達成,十二小時後輪回者將強製退出副本,在此期間輪回者可原地進行休整,或通過係統麵板隨時返回主城。】

可是譚真生不出一點任務結束的解脫感,他挪過來看向旁邊血淋淋的轎廂,裡麵倒著被電子鐐銬綁了個結結實實的季馬,還剩下一口氣,哨兵的體質總歸要強一點,但傷在胸腹部,這口氣也喘不了太久了。

譚真看向一個朝他走過來的複製人,單刀直入地問道:“他還是自己行動了嗎?”

“他把炸.彈帶了上來,但是沒引爆。”瑞瓦說:“至少在我動手之前他還沒引爆。”

譚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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