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黑龍卻不像這邊一樣隨心所欲。
它無聊地趴在城牆上咬尾巴尖,目睹那群本該是自己軍隊的積木兵對著剛來的黑棋俯首帖耳。是的,棋子們的確也擁有積木軍隊的指揮權,但那六個人適應得未免也太快了, 他們在聽過短暫的介紹後立即接管了兵工廠, 現在正在清點磚塊的數目。
可能有人會好奇為什麼黑棋就能到場得整整齊齊, 沒有人被玩具城拆掉拿走。那是因為他們幾乎殺死了上一輪的所有對手後同時進入了下一輪。遊戲項目是在一個逐漸升溫的烤爐裡存活更長時間, 黑棋抱團搶先找到逃生的老鼠洞, 後麵的人是死是活和他們也就沒關係了。
從晉級到這裡的玩家構成可以看出, 提前組隊進入遊樂園的優勢相當大,黑棋方也是如此: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套著一件圍裙。
這玩意作為隊伍標識實在是醒目得不能再醒目, 因為除了漫畫中僅作為背景板登場的媽媽角色之外沒有審美正常的人類會把圍裙當作日常裝扮。這套圍裙正麵印著一個碩大的圖標, 像平底煎鍋裡盛著一隻荷包蛋, 雖然我們的主角現在暫時丟失了相關的記憶,但場外觀眾們卻可以獲知,這個標記正屬於“黎明前線”。
“國王。”一個在圍裙下身穿綠衣背負箭筒, 活似某係列遊戲狂熱粉絲的積木人來到陣前:“清楚陣容了, 現在我們總計有六支步兵, 還有一些零散的積木塊,據它們說隻夠拚成一支工兵,想要想再增加戰鬥部隊……還要再多弄來些積木才行。”
多弄來一些, 但是從哪弄呢?那當然是從白龍的地盤搶了。
他向之彙報的那位少女“嗯”了一聲, 極小幅度地點點頭。她銀發紅瞳, 輪廓比同伴都小上一圈, 看得出本來年紀就不大,變成誇張的卡通積木形態更添幾分不真實的稚氣。少女也不知有沒有專心聽對方的話,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落在懷中抱著的那捧繡球花積木上, 仔仔細細分辨每一株瓣和蕊,好像要將它們分毫畢現地印在眼底。
對方也耐得住性子,或說反而帶著幾分期許觀望著少女在那格物致知,最終等來了她展顏一笑,從花束中掐了一隻小小的藍骨朵遞到他手中:“給,皇後,這是你要的攻略。”
“謝了。”弓箭手打扮的黑棋皇後欣然接過花朵:“這個要怎麼用,放在耳邊聽就行嗎?”
“嗯,但要在沒人的地方聽才行。”黑國王點點頭:“有其他人在場它會害羞的。”
還怪可愛的。黑皇後心想,又追問了一句:“你的花真的什麼問題都能答嗎?”
這次少女卻遲疑了:“卡牌說明上寫為了我的人身安全著想,把很多問題列為禁忌,比如說提問決不能觸及宇宙的起源、命運的終結、人類存在的意義、哲學的最後……”
“不不不,我不問那麼複雜的。”眼看溝通要往一個誇張的尺度狂奔而去,黑皇後連忙打住了。
黑國王露出一個柔和的“那麼請提問”的表情。
黑皇後扯扯自己身上這件醜陋得沒人看得出印的其實是地平線上冉冉升起朝陽的圍裙:“我就是想問,這件狗屎一樣的製服到底是誰設計的?”
黑國王:“……”
好在她不必真的向自己強大的底牌提出這個問題不可,因為就在下一秒,咻咻的尖嘯聲響起,人們抬頭望去,玩具城碧藍如洗的天空上炸開了一簇絢麗的煙花。
巨大的陰影掠過頭頂,堡壘上一直摸魚的黑龍張開雙翼停落在棋子們身邊:“神明……要來了。”
“那就是給你們帶來福音的天上神祇?”這邊,白國王也在眺望著天空,同時早有預料似地大吼一聲:“彆抱!”
可他說晚了。恢複完整身體的魅魔禮象已經狂奔過來一個飛撲掛在皇後身上,後者被衝擊力撞得一歪,發出不詳的嗆咳聲。
……禮象遲疑且愧疚地爬了下來,重獲新生一時太高興,忘了隊裡的皇後是玻璃做的。
要是比賽開始之前先把自己人撞死了那可真是……罪過罪過!
皇後看了看血條,表示自己無大礙,以及打聽一下軍工廠內部是什麼模樣。這位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的禮象領先所有人進了終點,應該已經在軍工廠觀光半日遊了。
“不知道,我掉下來時暈乎乎的,還沒清醒過來四肢就被拆掉了。”禮象有點僵硬地嘿嘿笑了一下,看來那段變成積木人棍的經曆多少給她留下了點陰影。“然後就沒什麼感覺了,我隻記得我像堆垃圾一樣在傳送帶上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