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中的白棋都為這個猜想感到震撼, 同時他們也突然意識到對方做法的合理性——雙方陣營的巨龍真的是潛在的可利用資源,但他們一開始都自然而然地忽視了這條路,因為龍們與其他朝生暮死的積木士兵不同, 明顯是有思想的智慧生物,而且以一副玩具城主人的姿態登場,正常來說沒人會想到可以拆掉它們用來補充兵力。
那無異於謀殺一條生命。
皇後離開指揮室, 來到被禁錮的黑棋麵前, 不是哨兵,而是通訊另一端的國王發出了早有預料般的聲音:“你看到我們的新兵種了,還夠驚喜嗎?”
“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就應該這麼做。”黑國王和氣地解釋:“它還是一頭完整的龍時被限製無法攻擊敵人,拆成碎塊再利用卻能夠成為有力的武器,這意味著什麼呢?它是個好夥伴,我很抱歉,但我想這就是比賽設計好的通關方式,也是通往勝利的正確路線。”
白皇後麵色冷峻:“我還是小瞧了你之前所說的決心。”
“是的,為了任務我們會竭儘所能。”黑國王說, 似乎在闡述的是什麼與生俱來的本能, 並且她為自己的天職感到光榮。“現在雙方已經有了壓倒性的實力差距,黑方的勝利已成定局,我可以透露給你我們是怎麼做到的。你應該也發現了, 我們這些選手與巨龍並不是它們一開始試圖營造的上下級關係, 玩具士兵聽它的話, 同時也願意聽從我們的指令, 雙方的權限應該處於平級位置。正是利用這一點, 我們趁它放鬆警惕時率兵襲擊了它。”
女孩的聲音帶上一絲少年人得勝的驕傲:“可惜這一招你們不能拿來複刻,因為它們再也不會放鬆警惕了。”
她的話音剛落,皇後突然被一道巨大的影子籠罩。
它未有停頓、目標明確地朝發出聲音的位置抓去, 一掌按住了盾牌組成的囚籠,連帶兩旁侍立的重甲兵一起在地上拖行出數十米長的痕跡,白龍震耳欲聾地咆哮:“雜種!一群雜種!你們膽敢傷害此地的主人!”
“你可不是什麼主人,你是遊戲設計出來的玩具之一。”黑國王說道,然後即刻掛斷了通訊。
白龍鬨出的動靜簡直驚天動地,它不顧一切地摔打抓撓那隻囚籠,仿佛要以此泄儘心中所有憤怒。眼見巨龍咆哮間噴吐出的火焰快要將士兵摧毀,皇後隻得出言勸阻:“白龍冷靜一點!那隻是個通訊,真正說話的人不在那裡。如果你傷到俘虜會受懲罰的!”
“我才不在乎!”巨龍叫嚷起來,接著居然放開了俘虜,俯衝回來一把將皇後按在爪下,吐息著烈焰的碩大眼球含著赤裸裸的怨恨。
“還有你。”它哭號著說:“我那麼期待著你們的到來,相信棋子會給事情帶來轉機……可你們帶來的隻有災難。”
“我並沒有……”
“你當然有!我聽見你在和她商量如何偷襲我們的方法,你們全都一樣!”
說完它將皇後叼在嘴裡直衝上天空,後者無比慶幸積木人狀態的自己感受不到疼痛,但看著下方越來越遠的大地,如果白龍存心要從這裡把自己扔下去那麼身體四分五裂的麻煩也夠他喝一壺的。
“我從未打算那麼做,以後也不會。”皇後一字一頓地,誓言般地說道。“你和黑龍是兄弟嗎?”
聽到這句話的白龍明顯頓了一下,咬著他的力道也放鬆了些許。
皇後在心底歎了口氣,抓住巨龍的牙齒固定住自己,另一隻手臂攀著龍皮膚上的積木凹陷把自己從牙縫間抽離。這項行為對他而言真是個刺激的冒險,從進入玩具城以來這還是他頭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進行如此大幅度的運動,強風中他又看了一眼高度,屏住一口氣,慢慢挪動四肢移動到巨龍臉上,在那扁平的鼻竇上方覆蓋的層疊鱗甲中間給自己找了個位置。
在這裡他能看見它的眼睛,它也能看到他的。青年以此來提醒它自己並非獵物,而是白棋的皇後。他撫摸著白龍的麵部,手掌在相對較薄的眼瞼下輕輕滑動:“你在為它痛苦,是嗎?它不僅僅是你的仇敵。”
白龍在高速掠過的氣流中閉上眼睛。是的,它隻有這麼一個同類,記憶中從玩具城誕生之初它們就存在於這方棋盤上,那不正是同胞兄弟才有的緊密關聯嗎?多少年來城中滿是沉默的士兵和無知的動物,它隻有和這位敵人見麵時才能說上幾句話,有時它們在補充包投放期間會飛出各自的堡壘,在兩軍交戰的上方遙遠地盤旋,用無情的言語叱罵對方的卑鄙和孱弱,它們都渴望著有一天能摧毀另一邊的軍隊,將對方的領土收歸麾下,但……不是通過這種方式。
它從未想過讓黑龍死!它甚至從未想過它們還能夠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