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正在以很酷炫的陣型衝鋒的白棋們差點一個趔趄在陣前表演狗吃屎。
“你, ”白國王托一把穩住自己肩上的皇後,對禮象道:“你平時沒必要發言的時候可以不說。”
“好好好,我閉嘴, 我乾活總行了吧。”白禮象為自己難覓知音的幽默與口才哀悼片刻,白眼一翻轉身跳上一頭驢……還是騾子?總之是外觀類似馬屬細節十分抽象的動物玩具, 驅策著那駕坐騎一馬當先闖入戰火中央,由於她身形矮小且出奇地靈活, 一人一騾的搭檔像餐桌下的傑瑞那樣從眾多想要阻攔她的高頭大馬踢下穿過,直至來到早已盯住的戰場中央,騾子在那塊碧綠的草塊積木上踏了踏前蹄。
“就是這兒啦~”白禮象召出卡牌施放了一道魔法靈光, 亮紅色的光柱從地表直衝天際, 任何有常識的人都看得出這是一顆特彆的信號彈。
信號在空中炸開, 戰場幾乎每一個角落都響起了不祥的窸窸窣窣聲,一個玩具兵茫然地望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那裡原本停著一隻毫不起眼的烏鴉,它本以為那是森林裡被戰爭驚出來的野生動物, 但它卻在信號出現在天際的下一秒展翅衝向雲霄,和無數黑壓壓的鳥雀蛇蟲彙聚在一起, 以光柱點睛隱約組成了一頭飛龍的形狀。
終於來到晴空下的第三頭巨龍沐浴著陽光擺動它的四肢和尾巴,頭顱轉動,心情暢快地長嘯一聲。
這是很多玩具士兵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
那道聲紋如有實質,聽見它的玩具士兵紛紛如白龍剛才遭遇的卡頓那樣凝固在了時間的果凍裡, 偏偏這次集合了大量暗麵玩具力量的攻擊出自戰場正中心,幾乎所有參與攻城的黑方戰力都被波及了。包括棋子在內, 他們隻覺得原本隱隱有些刺耳的龍吟隨凍結的時間被拉長到幾近於無,像淺淡無色的雲縷,又像一場漫長的好眠。
他們睜著眼睡著了。
白禮象戳了戳自己身邊硬邦邦沒有一點反應的黑棋戰車, 對方原本是見狀不對打算趕來製止她的,現在還凝固在一個伸手向前的姿勢上。白禮象嘿嘿奸笑一下,用指尖抵著她的額頭一推,失去身體控製權的黑戰車咣當仰麵倒地,手臂無措地直指天空。
白禮象樂得更猖狂了:“哼哼哼哼還是我們這邊的魔法技高一籌吧!”
不同於棋盤正麵以機械重工風格為主的圖紙,背麵的積木們更擅長利用詭秘的搏殺技術和巫術進行戰鬥。在神殿裡的第三頭龍——或者說那個由積怨已久的暗麵動物們組成的龐大集合體的強烈要求下,六名白棋選手在那裡與它進行了一場扯鼓奪旗的酣戰,過程是收視率飆升的,結局是白棋險勝的。事後巨龍不情不願地向他們打開了神殿核心隱藏的寶庫,它多年來收藏的圖紙都在那裡。
白皇後知道時間不等人,雖然他在上麵布下了拖延時間的後手,但執行效果如何卻存在很大變數。於是一翻到那頁圖紙他便拍板定下——就要這個。他們急匆匆湊了一支擁有石化敵人能力的部隊修繕完畢就往地麵戰場趕,期間有幾名隊友表示了質疑,他們認為此舉太過冒險,但譚真堅持此刻的冒險是值得的。白龍和留下的士兵堅持不了太久,而敵人正在高歌猛進的勢頭上,對新兵種有防範的概率又極低,主打的就是一個攻其不備。
白棋們心中不知該如何評價這位隊友,有些時候他的決策簡直是瘋狂的博弈,但這種冒險又建立在絕對理性的權衡之上。事實也證明他的決定總是正確,有如海麵茫茫迷霧上的燈塔,無需多言便吸引著人們向他身邊聚集。
這便是及時得到救援的白龍所見到的,己方陣營的棋子習慣性地將他圍攏起來以免他被混亂的戰場衝撞,那些被他從地下城帶來的醜陋積木正趕往遠處追趕沒有被石化效果影響的漏網之魚,而城內原本哭喊奔逃的小工兵們也在他的指揮下冷靜下來,敢於試探著走出城門拆卸並搬運失去反抗能力的黑方士兵,一切井然有序地運轉起來,直到白皇後親自走過來摸著它的頭顱安慰會親自動手拚好它,它這才意識到噩夢真的已經結束了。
此時場外彈幕已經炸了鍋。
“現在什麼情況?黑方全都不動?我卡了?”
“被白方克製了,他們現在所有能破解石化法術的單位都同時中招,已經沒有化解的可能,就算主持人還不出來宣判結果也已經是白棋贏了。我押對了!耶!”
“這也太不平衡了吧!比賽公平性呢?”
“上麵的一看就錯過了暗麵那段轉播。哪裡不公平?白棋前期存在硬實力差距的情況下周旋得就很漂亮,後期更是頂住高壓沿著線索一路打出了遊戲隱藏的□□觀,所有優勢都是他們靠實力掙來的!”
“這六個真不簡單,作為樂園選手各方麵素質都在,即使有短板也都能相互補上,如果能活到最後一直組隊的話我感覺他們有冠軍相。”
上麵的發言也是很多觀眾的想法。獎池內白棋各位選手的支持率一路飆升,主持人樂開了花,當然隨之而來的瑣碎即使有二十隻手都忙不過來。他的所有附肢被電話或屏幕占滿的同時桌上有個液體溫度計上下浮動,主持人瞥去一眼,儀器上某個數值吸引住了他的視線:“狂歡派對熱度”。
此時溫度計內不斷攀升的液柱已經超過這個刻度。他若有所思,接著露出了一個不詳的微笑。
場外再怎麼瘋狂都無法波及到眼下的玩具城,忙碌的積木們正在遵照白棋的指揮秩序井然地將被持續石化控製的敵人分批次搬運回複原的兵工廠進行拆解,其餘五顆黑棋則被白皇後如法炮製關在盾牌製作的囚籠裡,和他們倒黴催的哨兵朋友排成一排。等他們醒來不僅要麵對自己已經成了光杆司令的局麵,還要尷尬地直麵曾經相互背叛的隊友,從這一點來看白皇後心中絕對有特彆陰暗的部分。
至於修複那兩頭龍的承諾實施起來則更加複雜一些,原因在於玩具城沒有龍的圖紙,他們已經跑遍了整張地圖,無論是正麵還是反麵,甚至龍的小窩都被毫無隱私觀念的白棋們翻了個底朝天,但還是沒發現指導如何拚裝一頭龍的圖紙。人們發現了一個被忽視的盲區,這兩頭龍是最早出現在玩具城的積木,可它們不能參與戰鬥,又從未受過如此嚴重的傷,長久以來居然沒人發現大家根本不知道該怎麼修繕這兩頭巨獸。
最後隻好由白皇後來憑借記憶和【簡明機械維修講義】嘗試畫出圖紙,清醒著的白龍也能提供指正。隻要有了它作為參照,黑龍也可以一比一複刻出來,據說它們兩個的外形是完全相同的。
就是不知道重新拚裝出的黑龍還是不是原來那一個,會不會保留從前的性格和記憶?架在兵工廠中等待的白龍十分忐忑,搬運積木塊的工兵像群小螞蟻一樣在它身上爬來爬去,它想分散這種煎熬,便不停向皇後追問白棋們的地底奇遇記。白皇後本想等到黑龍拚好一起解釋,但被問得煩了也不得不給他講故事。他說了玩具城存在背麵,也說了背麵的居民們在那裡經曆的漫長而無望的等待,白龍聽罷沉默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