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高考已經過去近一周,正常來說,□□她應該忘得差不多了。可誰讓來問她的人多呢,為了不重複費口舌,她早就把自己記得解題過程寫了下來。
當然,僅限數學、理化以及語文的部分題目,像閱讀理解和作文太長了,真寫不動,政治更不用說,基本都是長篇大論,懶得寫。
不過跟人對多了,答案她大致上記得。
對完答案,數學和理綜估分跟之前差不多,兩門加起來一百九十五左右,語文不出意外在九十分以上,政治差點,八十分左右。
算下來,她總分最低三百六。
跟其他考上比起來,這分數可能是天花板級彆的,但對程蔓而言,分數隻能說不太差,畢竟她前世怎麼說都是重點高中的尖子生,而這次考試的難度隻有初中水平。
但考慮到她穿越已經有兩年,而學習這件事,從來都是不進則退,再加上她扣分點主要是政治,也能理解。
除了程蔓,家屬院裡估分三百以上的沒幾個,而且都是軍區小學的。
其中吳麗估分三百二左右,還有一個估分三百一十多,有一個分數在三百左右,可能高幾分也可能低幾分。
剩下的分數差距就大了,最高的考了兩百六,還有個估分兩百三四,兩百分左右的也有兩個。
基礎薄弱的那幾名軍嫂,成績基本都在一百五以下,大概率過不了線。
至於被吳舜玉勸到軍區小學複習的獨苗苗,在高考的最後關頭選擇了放棄,自然也不用對答案。
家屬院這邊對答案時,程亮跟楊玲也重新估了下分。
看完完整試卷後,程亮又想起來了幾個題,對完總分漲了幾分。而楊玲雖然是高中生,但複習時間門短,分數比程亮還低十幾分。
不要臉地說,知道楊玲分數後,程亮自信心都膨脹了不少。
不過程亮自信心膨脹不止是因為楊玲的分數,機械廠也有不少參加高考的人,試卷和標準答案出來後,他們也各自估了分數。
程亮作為機械廠子弟,又在國營飯店上班,人脈廣的很,打聽到了不少人估出來的分數。
跟大家一對比,程亮才發現兩百四十多分真不算低,起碼是中上遊。
像他妹那樣能考三百多的還是少。
對這年代的考生而言,高考前的複習時間門是短暫的,高考後的等待是漫長的。
不過時間門再難熬,這一天終究會到來。
彆誤會,不是收通知書,通知書下發前還有個初選,時間門是十二月底一月初。
這一年參加高考,結束後不但沒有標準答案——當然這個問題已經被廣大考生自發解決,考試成績也不會通知本人,還有錄取線,也是保密的。[1]
不過招生委員會會根據考試成績和招生計劃,按照比例確定初選名單,進入到名單的會收到體檢通知,合格的才有機會進入到學校擇優錄取環節。[2]
換句話來說,沒有收到體檢通知的等於沒有過線,落榜了。
家屬院裡收到體檢通知的人不少,基本上三個人就有兩個人過線,不過周日到機械廠一問,程蔓就知道比例沒有她想象中那麼高。
體檢在一月初,程蔓跟家屬院的軍嫂們一起去的,正好她是婦聯乾事,能兼顧工作帶隊。
檢查並不嚴格,結果當場就能出,除了有個軍嫂近視度數比較深,基本都沒什麼問題,程亮的檢查結果也一切正常。
至此,高考流程才算是全部結束,坐等錄取通知書就行。
坐等不是坐在家裡等,工作還得繼續做,之前因為程蔓負責了學習小組的工作,其他比較麻煩的事都被交給了邢曉紅辦。
現在高考結束,特殊待遇自然隨之取消,吳主任上來就交代了一項重要工作——協助政治部和後勤的人準備集體婚禮。
嗯,年底了,又到集體結婚的時候。
正好家屬院外麵新蓋的房子晾的差不多了,現在辦婚禮,剛好能趕上在新房過年。
不過這事是政治部主辦,婦聯就是個跑腿的,同樣跑腿的還有軍屬安置辦的人,所以程蔓加入後工作量不大。
目前她手頭比較麻煩的事是給人做思想工作,勸人彆離婚。
而被勸的人,基本都是參加高考的軍嫂們的丈夫。
高考結束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也到了。
比如彭欣的丈夫,之前雖然被吳舜玉勸好,但那並不是因為他改變了想法,願意支持妻子參加高考,而是因為害怕司令媳婦的枕頭風,不得不捏著鼻子給她個麵子。
如今他麵子給了,吳舜玉也沒有要他低頭的理由,他當然要趁錄取通知書下來前的這段時間門,逼彭欣放棄高考。
其實他也不想那麼強硬,畢竟孩子都有了,日子也要過下去,夫妻鬨太難看了不合適,所以他隻在心裡期盼彭欣沒考好。
彭欣考得確實不算很好,分數才兩百出頭,第一誌願大概率沒指望。但她丈夫不懂這些,隻知道她過了線,現在隻等錄取通知書了。
現在不讓她放棄,等通知書下來更難。
於是體檢過後第三天的晚上,夫妻倆又吵了起來,而且聲音不止樓上樓下,住後麵一棟的程蔓也聽到了。
當時程蔓和陸平洲剛吃完飯,正準備收拾碗筷,突然聽到外麵傳來碗盤碎裂的聲音,緊接著彭欣的叫喊聲響起。
剛開始程蔓沒聽出彭欣的聲音,但作為婦聯乾事,阻止夫妻吵架是她們的工作之一。
所以聽到動靜後程蔓直接走了出去,站到前麵一棟下麵聽著,等確定聲音是彭欣家裡傳來的,且兩人越吵越厲害,趕忙對陸平洲說:“你能不能去幫我喊下吳主任。”
陸平洲沒應聲,隻問:“你呢?”
“我上去看看。”
陸平洲眉頭微皺,不是很讚同程蔓的提議,說道:“我上去,你去喊人。”
程蔓卻問:“你以什麼名義上去?”
陸平洲張嘴,啞然。
他跟彭欣的丈夫周偉雖然認識,但兩人不是一個團的,關係也普普通通,他上去確實不如程蔓這個婦聯乾事名正言順。
“放心吧,我隻是上去看看情況,不動手,他們夫妻吵得再怎麼厲害,總不至於牽連我一個無辜外人。”程蔓拍拍陸平洲的背,“我走了,你快去叫人。”
看著她背影匆匆遠去,消失在拐角,陸平洲不再猶豫,從另一邊跑向吳舜玉家。
聽到彭欣夫妻吵架不止程蔓,等她繞到十三棟前麵,就看到一樓的人都從家裡出來了,住一零二的軍嫂看到她,趕忙招手道:“程乾事,樓上吵架了!”
不等程蔓說話,她丈夫便道:“還要你說!程乾事肯定是為了這事來的。”
程蔓點頭:“我上去看看。”
說完彆過兩人,從中間門的樓梯上去。
一樓兩戶人看到,紛紛跟上去看熱鬨。
上到二樓,二零一的住戶也打開了門,三樓兩戶也有人在。看到程蔓,你一句我一句地說彭欣和丈夫吵架的事。
程蔓邊聽邊點頭,走過去敲門,並大聲喊道:“周副營長!彭欣同誌,你們在嗎?我是婦聯的程蔓,聽到你們家有動靜,請開一下門!”
在程蔓自報家門後,裡麵聲音停了下來,過了將近半分鐘,彭欣紅著眼眶過來開門:“程乾事。”
“吵架了?”程蔓直接問。
彭欣鼻子一算,點頭:“嗯。”
程蔓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我去跟周副營長聊聊。”
“沒用的。”彭欣哽咽著說。
“有用沒用,聊了再說。”程蔓說著轉頭,看向外麵圍觀的人。
對門軍嫂很上道,笑眯眯上前攬過彭欣的肩膀說道:“來來來,到我家坐一坐,你家孩子在不在?”
得知彭欣孩子被關在了房間門裡,趕忙叫自家孩子去喊人。
彭欣和孩子離開後,程蔓也看清了她家客廳裡的景象,碗盤摔了一地,飯菜到處都是,顯然,兩人是在飯桌上吵起來的。
彭欣丈夫周偉年紀不算小,今年剛滿三十,但他的長相很老成,三十出頭看起來像四十歲,額頭皺紋有好幾層。
程蔓進來時,他正坐在彎腰低頭坐在凳子上,聽到聲音抬起頭,額頭溝壑更深,這讓他看起來有點凶,
他的語氣也的確不算好:“你來乾什麼?”
程蔓很坦然:“我聽到你和彭欣在吵架,過來看一看,勸勸架。”
“勸架?還是勸我?”周偉嗬嗬笑了聲,眼神卻很冷淡。
程蔓一聽,就知道他肯定是後悔之前聽吳舜玉的話,沒早點勸彭欣放棄高考了。
雖然在參加高考這件事上,彭欣的態度一直很堅決,但在他第一次妥協前,這念頭其實沒那麼強烈。
而且當時隻是預考,複習時間門也不長,如果那時候他能堅持,為了家庭,她很有可能會放棄。
可現在……彭欣落榜了還好,如果考上了,她肯定不會輕易放棄。
周偉後悔啊!
程蔓感覺到了她的後悔,知道這時候怎麼跟他講道理都不會有用,以疑惑的口吻說道:“說實話,我不太理解你為什麼那麼反對彭欣參加高考。”
“是,你肯定要說孩子還小,她去外地讀書,誰來照顧孩子?可我記得她填的誌願有兩個在臨江,可能離家有點遠,來回不方便,但一周回來兩三次肯定沒問題。”
“哦,你肯定還會說,一周回來兩三次不夠,可我記得你們家孩子也不小了,不會做飯,去食堂打飯吃總行吧?冬天衣服攢著彭欣回來洗,夏天衣服自己隨便搓一搓,應該不難吧?”
現在可不是孩子上初中高中家長都不放心,要來回接送的年代,在這時候,五六歲的孩子能幫著乾家務,七八歲的孩子能踩著凳子做飯。
彭欣大兒子都九歲了,照顧自己肯定沒問題。
“孩子能照顧自己,您這麼大個人,自己打飯洗衣服肯定也沒問題,所以我很不明白,為什麼你一定要把彭欣困在家裡?”
程蔓輕笑一聲:“還是說您怕了。”
“我怕什麼?”
程蔓卻沒回答,而是閒聊般問:“周副營長是什麼學曆?初中?高中?不會是小學吧?”
臨江這邊因為是空軍駐地,而開飛機的大多是軍校畢業,所以學曆普遍比較高。但駐地非軍校畢業的人也不少,因為每個航空團機務大隊,負責飛機日常維護和維修工作。
而周偉正是機務大隊的,所以學曆沒那麼高,他皺著眉說:“我是初中畢業,怎麼了?”
“初中啊,那難怪。”程蔓語氣輕飄飄的,夾雜著些許了然,又有些不屑。
周偉出身一般,學曆也不出眾,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不是傻子,聽出了程蔓話裡的深層含義,臉色黑沉問:“你什麼意思?”
程蔓不怕他,挑明了問:“您不願意彭欣同誌上大學,是因為怕她學曆超過你,心裡自卑吧?”
周偉猛地站起,大聲說道:“程乾事!我看在你是婦聯乾事的份上才聽你說這些,可你這麼誣陷我,彆以為我不敢揍你!”
“你要揍誰!”
隨著聲音響起,陸平洲撥開門口堵著的人走了進來,將程蔓拉到身後,直視著周偉問:“周副營長,我妻子聽到你們夫妻吵架,過來勸架,你這個態度不合適吧?”
平時見了陸平洲,周偉也願意笑臉相迎,畢竟兩人差著級彆。但今天他實在笑不出來,不過吳舜玉也來了,他忍住沒發火,隻僵著臉說:“是你媳婦說話太難聽!”
程蔓聞言從陸平洲背後探出頭:“你覺得我說話難聽,倒是給出合適的理由反駁我啊!可彆說是家裡沒人照顧孩子沒人管,剛才我都給你分析過了,這些都不是問題,隻要你們夫妻齊心協力,辦法總比困難多。你連努力都沒有,就無理取鬨不讓妻子上大學,我懷疑你因為怕被妻子比下去,而阻撓妻子進步,有毛病嗎?”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她這態度吧,著實有點囂張,陸平洲和吳舜玉都忍不住朝她看去。
程蔓有所察覺,卻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她男人跟領導都在,她囂張點怎麼了?而且她這又不算多嚴重的指控,周偉告狀都沒用,再說天塌下來有吳舜玉頂著,她怕什麼啊!
於是對上周偉憤怒的目光後,程蔓不但沒有退縮,還抱緊了陸平洲胳膊大聲說:“像我們家老陸,從來不怕我進步,非常支持我考大學,高考那兩天為了讓我心無旁騖,特意請假接送我。看看他,再看看你,周同誌你不覺得羞愧嗎?”
那麼多人看著,陸平洲倒是知道謙虛了,心裡飄飄然,麵上卻不以為然,輕咳一聲說道:“咱們是夫妻,互相理解是應該的,而且我也沒怎麼樣,隻是做了身為一個有擔當、有責任感的男人,成為丈夫後應該做的事。”
說著撇一眼周偉,劃清界限道:“我可不是那種因為媳婦進步,把自己比下去,就想儘各種辦法拖後腿的小心眼。”
某小心眼:“……”
被夫妻互捧炫一臉的吳主任和圍觀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