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程蔓愣住,“他什麼時候做的決定?”
“去年就有想法,跟我談過一次,但……你也知道我的成績,當初考研就費了很大勁,出國留學這種機會根本輪不到我。”
所以那次談話以不了了之收尾,之後徐坤沒有再提,李文欣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前段時間錄取名單下來,她才知道他申請了出國留學。
聽著李文欣的講述,程蔓眉頭漸漸皺起:“結果下來前,他沒跟你透露過這件事?”
“沒有,不對,應該說如果不是我發現他在出國名單裡,他到現在可能都不會告訴我這件事。”
李文欣難過的當然不僅是徐坤要出國,也因為他的故意隱瞞:“我知道他是怕我反對,可我跟他是夫妻啊,他身邊所有人都知道他申請了出國留學,就我不知道這件事,我真的、真的……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是什麼心情。”
程蔓雖然沒經曆過,但能明白李文欣的想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問:“知道這件事後,你跟他談過嗎?他為什麼突然想出國?”
李文欣搖頭,慘淡一笑道:“可能是後悔了吧。”
進入八十年代後,國內各大高校都有出國留學的名額。大四那年輔導員就問過程蔓想不想出國,隻是她對國外沒什麼向往,再加上有家庭就拒絕了。
後麵機會就落到了王浩身上,但他家庭條件不好,想早點出來掙錢,也放棄了這個機會,最後他們專業出國的是楊敏。
徐坤專業成績也很好,當時也有機會出國,但那會他們感情正濃,如果他要出國,兩人之間的關係很難維持下去,掙紮過後他選擇了放棄。
但隨著國門越開越大,大家對國外了解越來越多,出國也漸漸成為了熱潮。
這兩年學生的畢業去向,首選是出國,然後才是考研考博或者參加工作。
這些人倒沒都覺得國外的月亮更圓,也有人是考慮到國外科學技術更先進,想出國學習更先進知識。
但不管怎麼樣,這幾年出國的人是越來越多了,受到這種氛圍的影響,徐坤難免心生後悔。
聽到李文欣這話,程蔓想徐坤出國的事大概是不會變了,問道:“你會跟他一起出國嗎?”
“我出不去的。”李文欣搖頭。
能出國留學的隻有專業裡成績名列前茅的那些人,而她的專業排名一直在中遊,彆說出國留學,考博她都沒什麼信心。她也不可能自己申請國外的學校,國外不僅學費貴,開銷也大,她根本負擔不起。
要不是因為這樣,去年徐坤提起出國這件事時,她也不會反對,這次知道他要出國,她也不至於這麼難過。
這件事確實是徐坤做得不對,他跟李文欣怎麼說都是夫妻,出國這麼大的事,他怎麼能連說都不跟她說一聲?
但程蔓也知道,夫妻之間的事不是評出是非對錯就行的,眼下最要緊的,是要搞清楚徐坤的想法,以及李文欣打算怎麼辦。
是準備出國讀完書就回來,還是畢業後留在那邊發展。
如果徐坤選擇前者,李文欣是要在國內等他回來,還是直接跟他離婚;如果徐坤想的是後者,李文欣是要跟過去,還是怎麼辦。
想到這程蔓說道:“跟他談一談吧,既然他出國這件事不會有變化,那在他出去之前,你們肯定說清楚以後要怎麼樣。”
私心來說,如果李文欣不出國,程蔓是不希望她花時間等徐坤的。
因為程蔓覺得,在出國這件事上徐坤根本沒有尊重過李文欣的意見,程蔓不是覺得他應該聽李文欣話放棄出國,但他們是夫妻,怎麼能因為一次意見不同就放棄溝通呢。
而且都畢業了,他還不告訴李文欣這件事,到現在都不說他打算什麼時候再提?踏上飛往國外的飛機之前嗎?
種種跡象都能證明徐坤已經變了,不管他對李文欣說的是畢業就回來,還是安定下來後把她也接出去,程蔓都覺得不可信。
李文欣等得再久,得到的可能都是一場空。
隻是她們關係再好,涉及到感情的事程蔓也不好說得太直接,萬一李文欣最後被徐坤哄好,她可能裡外不是人。
因此,程蔓隻隱晦提醒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不管是什麼結果,我都希望你能多考慮自己。”
李文欣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沒有再哭訴,隻紅著眼睛“嗯”了一聲。
……
因為李文欣的事,中午聚餐程蔓情緒不高,再加上飯桌上大家都在煽情,弄得她也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多喝了兩口酒。
酒是白的,度數不高,離開飯店時程蔓還很清醒,但後勁挺足,回到家沒一會程蔓就吐了,腦袋昏昏沉沉,實在扛不住就回房間睡覺了。
這一覺睡到了晚上七點,直到陸平洲上來叫她才醒。
醒後程蔓腦袋又暈又疼,坐在床上捂著腦袋半天動彈不得,陸平洲見了有些無奈,伸出手邊給她揉太陽穴邊問:“今天怎麼喝這麼多?”
“畢業了嘛。”
陸平洲不信,說道:“我看彆人畢業都很高興,你看起來怎麼這麼難受?”
“我也沒有很難受吧。”程蔓說著靠近陸平洲,在他懷裡蹭了蹭說,“我隻是……聽說了一件事。”
“什麼事?”
“徐坤要出國了。”
陸平洲雖然沒有刻意去程蔓學校晃悠過,但他們家就住在學校外麵,她那些同學他自然都是見過的。
而李文欣和楊敏都是程蔓最好的朋友,他當然都認識,也通過他們認識了徐坤,一聽便道:“李文欣跟你說的?”
“嗯。”程蔓點頭,簡單敘述了遍前因後果。
陸平洲眉毛漸漸隆起:“這人……平時看著還算靠譜,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誰知道呢。”
“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不高興?”
“差不多吧。”程蔓歎氣道,“我就是覺得人心太容易變了,以前徐坤對文欣多好啊,可這才幾年,他就變了。”
陸平洲跟著譴責道:“這人不行。”
程蔓卻並不滿意,上升群體道:“不止他一個人不行,是你們男人都不行,機械廠姓林的那個,做生意掙了點錢就拋妻棄子,前陣子剛二婚,聽說媳婦才二十歲。還有咱們巷子裡那個姓張的……”
前一個姓林的陸平洲是知道的,得知這消息時程蔓就跟他吐槽了很久,但說到姓張的,他一時對不上號,問道:“哪個姓張的?”
“每天早上在巷子口擺攤賣油條那對夫妻啊,那男的平時看起來挺老實吧,結果家裡條件剛好一點,就開始拈花惹草。”
其實程蔓知道的不止這兩個人,隨著改開政策的落實,這幾年下海做生意的人越來越多,兜裡有錢的人也越來越多。
如果錢是女人掙的,一般不會有什麼事,但如果錢是男人掙的,要麼外麵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要麼乾脆直接離婚換老婆。
程蔓每次看到都會想,如果是她遇到這種事,肯定要舉報他們亂搞男女關係,讓他們該蹲局子蹲局子,該吃槍子吃槍子去,誰都彆想好過。
陸平洲聽後說道:“想法很好,就是這假設不能成立。”
“什麼?”
“你看啊,咱們家管錢的是你,要做生意的也是你,我每個月就十塊零花錢,結婚這麼多年都沒漲過,跟有錢沒關係,所以我不可能有情況,你的假設當然不可能成立。”
程蔓是會抓重點的,眯起眼睛問:“所以,你不可能有情況是因為沒錢,而不是因為你不會?”
“我當然不會,我這個人,彆的優點不好說,專一是肯定的,認定了一個人就不會變。”陸平洲表完忠心說道,“但咱們剛才聊的不是客觀條件嗎?從這方麵來說,首先我窮,其次咱們家做生意到處跑的是你,我呢每天兩點一線,見到的不是大老爺們就是街坊鄰居,所以我是不具備這個條件的,你的假設不成立,是不是?”
“是……”程蔓說著發現有點不對勁,“你剛才又是強調你結婚這麼多年沒漲過生活費,又是加重音說你窮,”上下打量陸平洲,問,“其實你說這麼多,就是想漲生活費了吧?”
“我可沒這麼想!”陸平洲義正詞嚴說完,虛咳兩聲道,“當然,如果你覺得生活費該漲了,我也沒什麼意見。”
程蔓:“……”如果生活費不是給他的,她說不定真能信了這鬼話。
於是,話題不知不覺被扯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