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程家吃飯這天, 蘇安覺得異常的尷尬。
因為程阿姨其實是她的房東，本地海城人。
當年老兩口直接買了這一樓的兩個戶型，蘇安住的這個小戶型是程阿姨買來給自己養老的，現在用來出租。
對麵的兩百平大戶型平墅才是他們家用來自住。
搬來這一年多, 程阿姨對她照顧頗多, 時不時會給她送點吃的, 樓下遇到也會一陣噓寒問暖。
時間久了，蘇安大抵也明白她意思了。
程阿姨的兒子程煜今年也一十六，一直單身, 作為母親，程阿姨自然是著急的不行。
也難怪當初她租房子時，程阿姨打聽的那麼仔細，包括家庭背景、工作性質、感情生活狀態，事無巨細問了個底朝天。
蘇安原本隻是覺得, 這個地段和一梯兩戶的戶型很不錯，沒想那麼多，粗略提了一句, 單身。
後麵再反應過來時, 為時已晚。
用喬染的話來說，這位程阿姨每次見著她, 都恨不得拉著她直接上民政局，聽說溫婉漂亮的女醫生，是本地阿姨最鐘意的媳婦！
對於此事，蘇安頗為頭疼。
那位程煜她平時上班也遇見過，是一位粗獷的男人，每次遇見，或一身酒氣, 或嘴裡叼著一根煙，咧嘴與她打招呼。
“蘇醫生，真巧啊！”
蘇安：“……”
很多次，她都想提醒不要在電梯裡抽煙。
然而，她隻是一個沒有話語權的租戶。
倒是聽說因為這事，程煜和本棟樓其他業主吵過不少次。
程阿姨本身為人是挺好的，但是蘇安對她這位兒子真的唯恐避之不及。
這次會牽扯上關係，也是因為程叔身體不適，不肯去醫院，程阿姨不得已把蘇安請了過來勸說。
大致了解情況後，蘇安懷疑他是胃潰瘍，應該不算嚴重，好說歹說勸去了醫院做個全麵檢查。
果不其然，幸好發現的早。
後來，程家邀請了幾次她過去吃飯，蘇安都以工作忙為由拒絕了，奈何那天腦子被周易撩傻了，沒有徹底回絕。
此刻坐在程家，被程家三人直勾勾盯著看，她簡直如坐針氈。
“小蘇啊，今天的飯菜你看是否合胃口？”
程母照例是滿臉慈愛的笑容，不停給她夾菜，不一會兒，專門給她用來盛菜的盤子就堆疊如山了。
麵對這滿滿一桌豐盛的菜，還有程阿姨盛情招待，蘇安其實很感動。
中秋的月餅大閘蟹、端午的粽子，以及平日裡的水果特產。
哪怕明知道她是帶著目的的關照，蘇安依舊心生感激。
“阿姨您太客氣了，是我該謝謝您這一年的照顧。”
程母還沒開口，程煜便湊上來，給蘇安到了一杯酒：“蘇醫生，來來來，有緣相識咱們乾一杯，有時間我帶你去酒吧玩？”
蘇安：“抱歉，我不喝酒。”
程煜堅持推過去：“蘇醫生，你今天又不上班，喝點酒怎麼了？等會醉了我送你回家，就幾步路的事，沒事的！”
蘇安臉色沉了沉：“抱歉，最近胃不舒服。”
最後還是程母蹬了兒子一眼，笑著給蘇安換了一杯橙汁。
“小蘇，你彆跟他一般見識。”
蘇安扯了一個僵硬的笑，沒說什麼，隻是看了眼手機，悄悄給喬染發了一條信息。
如果不是程煜過分殷勤，一身刺鼻的煙味熏得她頭暈，她應該可以愉快地用完這一餐。
席間，程母忽然問起了周易的事情。
“小蘇，前幾天送你回家的那位男士，真不是你男朋友？”
要擱平時，蘇安會實話實說真不是，但一旁程煜正盯著她，眼神熾熱得讓她有些不舒服。
“暫時不是，”蘇安放下碗筷，笑容有些羞澀：“不過我們是高中同學，現在在接觸中。”
程母：“……”
蘇安內心忐忑。
撒個小謊，某人應該也不知道吧。
程母回過神還要再問什麼時，蘇安兜裡的手機忽然響起。
蘇安淡定自若掏出，看了一眼便皺了皺眉，“阿姨，我接個電話先。”
“主任喊我回去？好……我現在就趕會醫院。”
掛了電話，她一臉抱歉對程母說：“程阿姨，醫院有點急事，我得先走了。”
程父在一旁說道：“這才剛吃沒幾口，這麼急的嗎？要不讓你程阿姨給你用飯盒帶去醫院吃？”
說罷，程母便起身要去廚房盛飯。
蘇安連忙擺手，走到玄關處換鞋：“不用麻煩了程阿姨，估計這一下忙的也來不及吃，您先忙，不用管我。”
如此，程家一老也不好挽留，隻說讓她下午早點回來，再來吃。
直到蘇安坐電梯離開，程母不禁感慨了一聲做醫生的不容易，回頭看著正在沙發上玩遊戲的兒子，忍不住氣打一處來，將他數落了一通。
“看看你這德行！頭發不剪，澡也不洗！一股子隔夜的煙味，哪個女孩子見了會喜歡？”
“我當媽的為你操碎了心，給人家示好有什麼用？”
“你看看你哪有點人樣？怎麼跟彆人比？”
程母越罵越氣，想起那個隻有一個模糊身影的男人，不得不承認，哪怕她都沒看到臉，就覺得人家從頭到臉都比這個不成器的兒子靠譜多了！
同樣是兒子，看看人家，再看看她生了個啥玩意兒？
程煜無端被數落，當即心煩氣躁罵了回去：“老子怎麼了？她一個小城市來的小丫頭，我們程家看上是她的福氣！醫生了不起啊，裝什麼清高！改明兒看老子怎麼把她拿下！”
程母當即氣得跳腳，撲過去一把拽住他亂糟糟的頭發，狠狠一拳砸了過去：“你自己沒能力還怪彆人眼光高？你敢欺負小蘇試試！她不是你在外麵那些狐朋狗友！”
“我讓你囂張！我讓你吸煙喝酒！我讓你跟鄰居吵架！”
一拳又一拳下去並不輕，打得一十六歲的兒子直哎喲哎喲求饒。
程父就在一旁冷冷看著：“給我使勁打！不肖的東西！”
最後，程母累得喘不過氣來，靠在沙發大口呼吸，指著程煜吼道：“下次你再跟鄰居吵架，就從老娘的房子裡搬出去！你愛睡大街愛睡天橋都跟老娘沒關係！”
又罵罵咧咧了幾句，回了廚房收拾碗筷。
程煜依舊心有不服，揉著酸痛的肩膀，嘀咕了一句：“不就一個小姑娘嗎？看把你們著急的！”
不過他回想起剛剛坐在身邊的姑娘，姿色確實上等，身上散發著淡淡幽香，是夜.總會那些小姑娘不能比的。
*
對於程家發生的一切，蘇安自是不知。
借著喬染的電話，她終於逃離了那個令她窒息的地方。
喬染開著跑車在小區樓下等她，見她一路飛奔過來，忍不住笑。
“你這是從狼窩逃出來的嘛？這麼狼狽？”
蘇安上了副駕駛，晃了晃頭。
“跟狼窩差不多了，說真心的，程阿姨這人挺好的，我不想讓她為難，但我真不想和他兒子有任何牽扯。”
可以說，這是蘇安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厭惡。
喬染：“那怎麼辦？要不……你換個房子租？”
蘇安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有這個打算，不然程阿姨對我越好，我越過意不去。”
“行，那我抽時間幫你看下附近有沒有合適的唄。”
此事敲定，蘇安也沒再多想，隻是看向喬染開的這輛新跑車，嘖嘖搖頭：“你又換車了？”
喬染：“酷嗎？”
蘇安往後一靠：“酷不酷我不知道，舒服倒是蠻舒服的。”
喬染嘿嘿一笑：“那以後我就開這輛車，接我們親愛的蘇醫生上下班！”
蘇安閉目：“嗯，你想斷我桃花，拉我陪你做單身狗就直說，沒必要整這些花裡胡俏的。”
喬染心虛瞥了她一眼：“……誰說我是單身狗？”
蘇安睜眸，直起身不可思議看向她，搖頭感慨：“不得了啊，小喬公主，你果真背叛了我！”
喬染難得羞澀一笑。
蘇安：“讓我猜猜，是哪個男人？”
喬染聲音綿軟：“你猜吧！”
蘇安切了一聲，直接脫口而出：“紀霂白。”
毋庸置疑！毫無疑問！
喬染瞠目結舌：“有那麼明顯嗎？”
蘇安無語地看了她一眼：“還不夠明顯麼？你和他相親以後，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親也不相了！槽也不吐了！
“啊哈哈，哪有！”
“我說，你們……開始相親也沒多久吧，這就……”蘇安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隻覺得這兩人的感情就像坐在火箭上一樣。
喬染奇奇怪怪地看了她一眼，而後繼續認真開車：“不然呢，我們都成年人了，還是長輩們撮合的，那有感覺就試試唄，今天這車子是他送我的新年禮物，酷吧！”
蘇安挑了挑眉，表示有錢人的玩法她不懂。
喬染笑：“你以為還要整你高中生那一套啊，喜歡一個人藏十年起步還不表白，如果大家都像你這樣，我們國家的人口增長指數要直線下降了！”
蘇安：“……你還說上癮了是吧？”
喬染：“話說回來，親愛的，你和你的白月光怎麼樣了最近？”